她借用了周家的名头，对方只要来家属院拿人，必闹得沸沸扬扬，总不能悄无声息的把她给挟持。
    就让周中英头疼去吧……
    凛冽的寒风像刺刀般割在霍羽脸上，他用手背揉了揉冻僵的脸颊，嘴角微微抽搐：“刚才那男人，是农培基地的学生，我见过他们，偶尔会来家属院送物资，白菜萝卜之类的……”
    温婉倏然扭头，微微眯起眼睛：“你觉得他认识周中英吗？”
    “不认识。”霍羽眼底掠过一丝阴霾，半晌才凝声道：“他会发现找错人的，找到你是迟早的事情。”
    “有本事就上门来找姑奶奶！但在方政委回来前，家里必须得有大人，懂吗？”温婉打量他片刻，表情若有所思。
    特殊勤务份子的嫌疑她还没完全摆脱，刚才那男人分明是个狂热份子，想从自己嘴里撬走点东西。
    如果无缘无故被他逮走，能不能回来都是个大问题。
    霍家两兄弟颓然的跟在她身后，扒拉着温婉从槐花村带来的干货，空间里小白菜叶子鲜翠欲滴，可霍羽猴精猴精的，就连家里多了一勺米面他都能看出来，没有确切的来处，温婉没拿出任何东西。
    霍羽垂头丧气的进了厨房，勉强熬了锅大碴子粥。
    霍小宝就像猪似的把头都快埋进碗里，末了还砸吧砸吧嘴：“好吃。”
    看着被舔得光亮的碗，温婉眼皮微微抽搐，她思考片刻后，忽然伸出手，强行扳起霍宝的下巴，饶有兴味的来了句：“晚上给妈烧点热水泡脚，丢两棵艾草驱驱寒，明儿一早我去镇上割块猪肉回来。”
    她这段时间明里暗里的渗透，成功让兄弟俩慢慢改观。
    她回家的时候霍羽就交出了所有钱票，家里的一应开支由温婉负责，兄弟俩一毛钱都没舍得花。
    话虽然是对着霍小宝说的，可就他那矮萝卜似的身材，连爬上灶台都费劲。
    霍羽眸底闪过一丝激动，温婉甚至能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对方默不作声的收走桌上的碗，加快脚步进了灶房，霍宝扭着身子想要去帮忙。
    “我去添柴火……”
    温婉把他拉过来，用力往怀里搂，顺便揉了揉对方那鸡窝似的乱发。
    “就你这小身板，还添柴火，别把自个儿给烧进去！去，给妈把被窝暖上……”
    边境的夜晚滴水成冰，温婉体质寒凉，睡一晚被窝也不暖和，即便她盖的是家里最好的棉被，棉被是初秋刚弹的，软和的像棉花，霍小宝一听立马来了兴趣，噔噔噔的就往左厢房跑，像条鱼儿似的滚进床铺里。
    他发出喟叹声：“真暖和。”
    温婉抱拳靠在门框上，她抬眼似笑非笑：“没洗脚就往我床上爬，谁惯的你？！”
    霍小宝陡然睁大了眼：“……”
    温婉‘啪’的一声摔开衣柜门，从里面抱出一床棉被，她抬了抬下巴道：“这床你抱走，和你哥盖。”
    霍小宝看了眼后妈手上那床军绿色的棉被，下巴都差点被吓得掉下来。
    没挨打？还得了床棉被。
    “母亲！你真是大好人！”
    小家伙晕晕乎乎的扛着被子往房间走，恰好和端着洗脚水的霍羽擦肩而过，他微拧着眉，没说话。
    把木盆放在主屋后就准备出去，神色间有些拘谨。
    “站住。”
    “干、干嘛？”霍羽猝然回头，面容带上戒备。
    “手张开，我量量尺寸。”温婉懒得看他那古怪的面容，在量好肩背尺寸后，猝然伸手把霍羽推开。
    粗暴的动作让霍羽升腾起安全感，哪怕是不小心踉跄了两步他都没在意。
    温婉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没事了，滚吧。”
    霍羽心想：没错，这才是温婉。
    喜怒无常。
    并非是霍小宝口中的好人……
    ……
    冬日里的寒冷冻得人骨头茬子都发冷，往日的这时候霍宝早就忍不住钻进灶房。
    可今日这棉被太暖和，懒洋洋的阳光撒在上面，他连翻身都不舍得动。
    霍羽把炉子搬进房间，推开窗台，用火钳轻轻拨弄木炭，溅起的碳灰被拨弄到两边，烤红薯的香味渐渐溢满整个房间。
    霍宝颤抖着睁开眼睛，他吸了吸鼻子：“哥，我梦到烤红薯了，还带着香。”
    “你现在起床，还能尝到甜。”
    霍小宝闻言翻身爬了起来，他满脸惊喜道：“这是招娣婶拿来的红薯，你藏哪儿了？就两根，没母亲的份儿吗？”
    “藏在床底下的，没人来翻。”眼看着霍小宝把滚烫的红薯揣进怀里，准备滚到被窝里去。
    霍羽直接拽住他的后衣领就把人往外拖：“才换的新棉被，你能不能爱惜点？！”
    霍小宝动作一愣，表情讪讪：“是母亲给换的棉被，要不我这红薯分她一半……”
    “吃你的去，一大清早的就没了人影，也不知道是真去了镇上还是又跑掉，待会儿起床你和我去场口等着，等送物资的大白菜来，哥一定让你吃上点新鲜东西。”霍羽脸颊边荡漾起笑容，露出微微的小虎牙，平添可爱。
    一人吃了根红薯后，霍羽把能穿上的衣裳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这才拖着弟弟往场口去。
    窗外的雪不见停歇，风声呼啸中，霍小宝缩了缩脖子，“这么冷的天，道路早就结冰了吧？”
    他语气隐隐的担忧，霍羽充耳不闻，他搓了搓手，二话不说就帮着才来的物资车卸货。
    除了送到家属院的青菜，还有隔壁兵团、以及军工厂的。
    送菜是个苦力活，尤其是这样冷的天气，营级以上的家属都是战士们送货上门，大冬天的，能累得够呛。
    霍羽瘦削的身体爆发力超级强，他动作甚至不比那些战士慢，其中一人扶了扶帽子，笑道：“你这孩子够勤快，待会儿哥给你挑颗水灵的白菜。”
    旁边有人推了推他的胳膊，提醒道：“这是边防霍营长家的，听说……”
    “上面的事情啥时候轮到你管？老子只知道小孩儿给帮忙，理应分菜给他们，”带着帽子的战士把菜递给霍羽。
    “谢谢您。”霍羽擦了擦手，连忙把菜接过来。
    “侯山，你就作吧，等周团长家的千金过来，你才知道花儿为啥那样红……”刚才劝阻的男人见侯山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气得脸红脖子粗，连对着霍羽兄弟两都没个好脸色，反正，他们失去倚靠，还有个那样作的妈，在这家属院里，简直是最底层的存在……
    侯山‘砰’的一声把枪卸下，他拍着对方的肩膀表示：“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听说周团长家的得罪了人，农基地的把他家院子围得水泄不通，我看啊，就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