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宝瞪大了眼，嘴里的疑惑差点脱口而出。
霍羽连忙做了个手势，打断了他，兄弟俩匆匆的朝着家里去。
直到把院门阖上，霍小宝才低声询问：“哥，周团长家有热闹咧！要不然咱们去看看……”
上好的白菜外面裹着一层干涸的菜皮，轻轻揭开干枯菜叶，里面的白菜鲜翠欲滴，格外鲜嫩，霍羽掐了块菜心塞进弟弟嘴里，撇了撇嘴道：“不该凑的热闹别凑，中午给你煮点疙瘩汤咋样？”
霍宝嚼碎囫囵吞下： “好，记得搁勺猪油。”
霍羽闻言掰下几块菜叶子，视如珍宝的捧着回了灶房。
霍小宝的眼神在家里和院外犹豫，等到院外的口哨声一响，他心被勾得痒痒，早就把霍羽的警告给抛在脑后。
一溜烟儿的跟着人跑了。
……
周家。
整个家属院唯一的小洋楼，被围得水泄不通。
穿着白大褂的谢封站在最前面，跟随他左右的战士佩着枪，警备的盯着这栋干净清爽的洋楼。
阳华玲穿着剪裁得体的棉袄，齐耳的短发更显凌厉，她挡在谢封前面，厉声呵斥：“我们红星兵团的家属院不是你们说进就能进的，你拿着枪闯进来，准备当土匪吗？！”
随军二十载，她没受过这鸟气。
同样的，谢封还没踢到过铁板。
整个黑省都依赖农基地的粮食，上面的领导指望着他们能研究出产量高，能抵饿的新品种，就连新春才到的两批知青，都挑勤快能干的送去农基地，剩下的才是兵团战士，总而言之，连周团长对他们，都格外礼貌。
谢封指了指鼻子上的绷带，皮笑肉不笑：“看见了没？这是你女儿周中英下的狠手。”
“……”
阳华玲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我家英子连杀鸡都不敢，不可能打你这大男人……”
谢封抽了口烟，顺手把烟头摁熄，他不耐烦的摆手：“是与不是，你让她出来，我有话问她。”
这点小打小闹，他还真不至于为难团级干部，找周中英，是关于粮食的事。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仿佛阳华玲此刻不松口，这些人就能冲进去。
她猝然回头：“英子，出来。”
周中英压根不认识站在院里那黑瘦的男人，她轻咬着下唇缓慢走出，辩解道：“妈，我不认识他。”
谢封瞪大了眼，在某个错愕的瞬间，他冷硬的脸部线条竟有种崩溃的错觉。
“不是，你谁啊你……”
“她就是我女儿，周中英。”阳华玲眼神渐渐变得复杂，“难道是有人打着我女儿的名头招摇撞骗？”
人群哗然，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后知后觉被戏弄的谢封胸口重重的起伏，他环顾四周，眼神都快窜出火来……
电光火石间，他倏然跃上院墙，一手肘抓住人群中的霍宝，猛然使力，硬生生的把人给提了起来。
“你哪家的？！”
霍小宝脸涨得通红，脚不停的踢着墙面，差点窒息。
阳华玲生怕闹出人命，霍云霆好歹是她男人一手提拔出来的，她连忙上前劝道：“不敢乱来，这是边防特种部队一营长霍云霆的小儿子，出了事谁都担不起责任。”
“我管他什么营长团长的，还不都……”
话还没说完，有人甩手掷出一道寒光，落在谢封手背上，瞬间见了血。
他陡然失去力道，霍小宝踉跄着摔到地上，连滚带爬的朝着来人奔去，尖叫声响彻天际。
“妈——！救命！！”
提着大包小包的温婉还没走近，就被霍小宝给抱住大腿，她艰难的在雪地里移动。
看见来人，谢封牙关极度咬紧，就连脸部都开始痉挛：“周——中——英！”
躲在母亲后面的周中英瑟瑟发抖：有病吧！叫我干啥？！
温婉饶有兴味的瞥了他眼，‘咦’了一声：“这不是我那手下败将吗？”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哪家的？！”谢封尾音尖利得简直变了调。
肉眼可见的，他脸都快被气青了！
霍营长才出事，朱心梅是真怕温婉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她拔高了嗓音暗戳戳的举报：“她叫温婉，霍营长家的。”
温婉突然笑出声：“朱大姐，别掐嗓子了，你就是化成灰我都知道你是哪一坨。”
“……”
“温婉是吧？我怀疑你是特殊勤务份子，请你和我们走一趟。”谢封特意从上级那拿到的调令，迫不及待的在温婉面前扬了扬，抬起下巴就示意站在两旁的战士把人给带走。
温婉微微眯起眼睛，她笑着冲阳华玲道：“嫂子，我家还两孩子呢，如果今晚没能回来，麻烦你差人来领我，我好歹是兵团的军嫂，不算农基地的人。”
“周医生，对不住，这人情算我欠你的。”
如果不是事关周中英，可能不会闹得满家属院都知道，碍于面子，阳华玲不得不答应她：“云霆他媳妇，你放心的去，我们和农基地的人熟着咧，就走个过场，问问话，不会有其他的问题，我们都相信你……”才怪！
谁不知道温婉才从小黑屋出来，转眼又得进去，当初结婚时政审是咋过的，真百思不得其解。
霍小宝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自己闯祸了，他内心第一次感到愧疚，看着即将离去的温婉，他嘴角往下压道：“妈，我在家等你。”
温婉揉了揉他鸡窝似的乱发，余光掠过人群中那黑着脸的铁柱，她笑容淡淡。
“不要在外面瞎逛，把东西带回家，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区区农基地而已，她温婉大不了就闯出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