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你是不是那个……‘顾老板’啊？”一直在旁边仔细端详顾夏的张洁芳突然兴奋地喊了起来。
    “哪个‘顾老板’？”姜鹤疑惑地看向姜小萍，她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还以为是她妈的生意伙伴，姜小萍明显比她更茫然。
    “就是姥儿特别喜欢那个‘顾老板的夏天’啊，会跳舞的那个……还会做家具！”
    张洁芳把手机送到姜鹤眼前儿，姜小萍也好奇地凑了过去，手机屏幕里那个光着膀子、满身热汗，埋头打磨六斗柜的男人明显就是眼前这人。
    姜小萍看向顾夏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玩味，姜鹤则忍俊不禁地抿紧了嘴唇，她终于想起顾夏是谁了。
    那个总是充满莫名自信的年轻男孩儿，开玩笑似的追她，就跟攻略游戏大boss似的，各式各样的套路一轮接着一轮地往她身上使，无穷无尽那般。
    姜鹤当时只觉得好玩儿，可闫肃却为此紧张得坐立难安，甚至跟她大吵了一架，摔烂了一支极漂亮的银色打火机。
    “顾老板，你还做不做家具了？”张洁芳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网红，整个人又好奇又兴奋，围着顾夏一个劲儿地打量审视，甚至还有点要上手的意思。
    “还有，你上礼拜发的那个道歉视频是怎么回事儿啊？好些评论都说你的号让平台给封了，是真的吗？”
    顾夏没想到张洁芳这么大年纪的阿姨也是他的粉丝，被她的热情提问搞得尴尬至极。
    姜鹤注意到他臊得整个人都红了，跟视频里搔首弄姿、眼神挑逗的油腻男根本对不上号，跟她记忆里那个自信爆棚的大男孩也不大一样。
    “没……没封，最近避避风头，过段时间就播……姜鹤，咱们现在可以面试了吗？”
    姜鹤注意到顾夏投过来的视线带着几分明确恳求的意味，她点了点头，顾夏赶忙坐到她对面，对姜鹤来说高度刚刚好的中古藤编椅，对顾夏而言有点太矮了，他的那双长腿颇有几分无处安放的意味。
    顾夏坐定后，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姜鹤脖子上的那道伤疤上，又在姜鹤回看他的那一刻，飞快地移走，他踌躇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把悬在心头的疑问说了出来，“你……这是受伤了吗？严不严重啊？”
    “你带简历了吗？”姜鹤直接忽略了顾夏的问题。
    “哦……带了。”顾夏立马从皮衣口袋里摸出简历递给姜鹤。
    姜鹤只看了两眼，就放到了一边，顾夏的简历更适合拿去评选年度百大网红主播。
    双平台粉丝量超过3千万的大网红来应聘助浴体验工？实在是有够荒谬的，就他的粉丝量级，根本不可能缺这点流量。
    “你对老年助浴了解多少？”
    “……就是帮失能的老年人洗澡嘛。”顾夏假笑。
    “可以说说你为什么来应聘助浴体验工？”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嘛，哈哈。”
    顾夏继续假笑，姜鹤面无表情地歪头看向他，顾夏仓促地收起笑容，原本松垮随意的坐姿也立刻规矩起来，跟小朋友似的，两手乖乖放在膝盖上，“那个……其实是因为……因为我这边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三年前，顾夏追求姜鹤虽然铩羽而归，不过关于个人ip经营却是谨遵姜鹤的“教诲”，他重新注册新号，跟那些所谓的颜值博主一样，发布一些流行的热门视频，热度果然比之前好了不少，粉丝很快破万。
    他第一条观看量破百万的视频就是那条光着膀子，用砂纸打磨六斗柜的视频，那完全是无心之举，顾夏那天没空研究什么手指舞，就随手支了个架子，拍了十几秒而已。
    而那条视频的爆火彻底打通了顾夏的“任督二脉”，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单平台的粉丝量就破了千万，sum也跟着大火特火，成了国内首屈一指的独立设计师家居品牌，预售半年都挡不住粉丝的热情。
    不过业内对他的评价却是毁誉参半，不少都觉得他设计家居是假，出卖色相是真。
    刚开始那会儿顾夏还难受的，不过他很快就想开了，毕竟钱实打实地揣进了兜里，而且支持他的声量远比反对的高得多。
    他一路顺风又顺水，本来今年都打算开设首家线下门店了，跟商场的合同都已经签了，却突然出了大纰漏。
    上个月月底直播的时候，顾夏在最后半小时，预告了一批下半年将要推出的新款家居用品，其中一款彩色玻璃茶几100%抄袭了丹麦的一个小众家居品牌，就连配色都没改一下。
    但凡顾夏稍微关注一下业内，也不至于发现不了，问题是他老早就把精力都放在维持账号热度跟个人人设上，设计上的事已经不过问很久了，就连样品，都是直播前一个小时才看到。
    这事儿说大也不大，按理说顾夏道个歉、sum开个人，就能解决。
    怪就怪顾夏之前不知深浅，得罪了业内的知名品牌美意家居。
    前年冬天，sum跟美意家居几乎同期上市的一款复古衣柜，偏巧都采用了南洋风格的纹饰跟五彩玻璃，其实设计元素撞上是无可厚非的事儿，连借鉴都算不上。
    可顾夏当时为了炒热度，在直播的时候刻意卖惨，暗示美意家居抄袭，搞得他的粉丝跑到对方的官方账号下头各种阴阳怪气，吐槽美意家具店大欺客，霸凌独立设计师品牌，又还把美意家居多年前用发泡剂树脂填充冒充实木的黑料给翻了出来，搞得对方股价都连跌了好几天，sum反倒因此提升了一大截知名度。
    美意家具主打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下终于抓到了顾夏的把柄，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大量营销号顺势下场，冠冕堂皇地批判当下独立家居设计师品牌水准良莠不齐，“主理人不把心思放在家居的设计与品质上，而是急功近利地忙于提升自身热度、割粉丝韭菜，抄袭仿制已是司空见惯”，直接把顾夏跟sum立成了挨打的靶子。
    顾夏个人还有品牌账号下的的评论区的风向也跟着180°大转弯，从之前的“嫁给我”、“男菩萨”，变成了“猪油糊眼“、“看一眼都怕得脏病”，不到两天时间掉了几十万的活粉，还被人举报擦边，差一点儿就给封了号。
    顾夏这才意识到事情大条，赶忙联系了业内知名的公关公司，对方效率奇高，很快给出了解决方案，却是让顾夏曲线救国、走慈善路线。
    “搞慈善？这招儿也太老套了吧？现在谁信啊！”顾夏觉得根本就不靠谱。
    “老套就说明管用。”当初喊顾夏去karon快闪街区兼职的师兄李明初现在是顾夏的经纪人，开口劝了他一句。
    “……行吧，那你们打算让我干什么？是救助贫困山区的儿童，还是给哪个受灾地区捐款啊？总不至于要去我哪儿收什么滞销水果蔬菜之类的义卖吧？”
    顾夏大口喝着手里的奶茶，边嚼珍珠边意兴阑珊地猜了一圈。
    “您说的那些都不错，不过我们的建议是帮扶失能老人，sum也可以同期发布声明，将会明年或者是……您觉得合适的时机，推出一系列专为老年人打造的老龄化家居，这样的话也能最大程度地消减受众心目中‘慈善作秀’的既定印象。”
    原本只是歪靠在椅背上的顾夏闻言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拿起面前的文件翻看起来，“……你接着说。”
    “帮扶失能老人的方式，我们这边的建议是去养老院做义工，到时候可以采用路人偶遇的方式，在网络上曝光您帮扶老人的照片或者是视频，后期联动营销号跟各路媒体炒高热度……这方面您应该比我们更懂行。”
    “梅经理，不好意思啊，我打断一下。是这样的，我前两天刚好在网上刷到了一个老年助浴团队，而且这个团队正在招聘助浴体验员。”
    顾夏的小助理把手机放到桌上，把音量键按到了最大，姜鹤剪辑的招募视频开始大声播放，刚好还是“临时孙子”那段，“我觉得助浴体验员应该比去养老院做义工更有卖点，大家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