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摩尔粗略浏览了眼前的试题，题量不小，足有一百多道。其中甚至还有大量问答类型的试题，不用说，时间肯定很紧张。再加上这只是第一场考试，在保证速度的同时，还要给之后的考试留出足够的精力。
    “翻译出以下二级密文的含义，密文来源《药剂学入门》第二学年第五章与第七章，选修密文考生必答，其他考生可选答。”
    按照规定，未选择密文的斯摩尔可以跳过不答。但凭借着自己的记忆与密文本身并不高的等级，他还是将其完整翻译了过来。作为非必答题，自己答对是有额外加分的，而答错了虽然也会扣分，但所扣分值只会有必答题的一半。
    “如果在丛林中偶遇风属性与土属性的凶兽，应当如何应对，请按体型作分类详细讲述，至少说出三种。”
    看到这种题，斯摩尔才对结业考试的难度有所了解。整份试题足有十页之多，而这种需要详细作答的问答题，居然在第二页就已经出现了。不用细看，都能料到后面的题目究竟能刁钻到什么程度。
    平静的抬起头，斯摩尔的余光看到，在笔试开始后，考场上并未出现任何巡视考官，取而代之的，是一直在墙上浮现的白色奇特符文。这些符文尽管无声无息，却一直给斯摩尔一种自己被窥视的感觉。很明显，如果自己有任何作弊行为，立即就会败露。
    “某些自以为做的很完美，希望你能继续装下去，”正在讲台端坐的杜南冷不丁地开口说道，“不要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取消资格的判定，是在笔试结束后才会告知的……不要作弊，我之前就已经警告过你们了！”
    说到这里，杜南先是极快地扫视了所有考生一圈，最后才恶狠狠地盯了一眼斯摩尔。
    “这个老师似乎很针对斯摩尔先生。”杜南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精神世界中的小蘖，后者见他如此，有些奇怪地说道，“他不会在背后搞什么暗箱操作吧，比如操纵成绩什么的……”
    “不会，”沉眠的普尔普斯又苏醒过来，也盯向杜南，“这个小家伙就是心胸狭窄一些，结业考试这种大事件他是绝对不敢乱来的，一个不注意，是要坐牢的。”
    小家伙？精神世界山谷里，一旁的凝霜和残阳不仅撇了撇嘴，前者说道：“但他针对斯摩尔是真的，不会有假。”
    “虽然确实有，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刚刚的视线，”普尔普斯淡淡地说道，“墙上的这些符文虽然可以非常灵敏地感知所有在场考生的灵力波动，从而辨别作弊者，但作为非施术者，这个叫杜南的监考者目前也仅仅是知道有作弊行为发生，而非确定某个人，所以他会扫视，而不是一上来就盯某个人。”
    “所以我们可以帮主人答题吗？说两句又不会有灵力波动……”
    “相信我，你们如果敢这么做，就算我不出手，斯摩尔也会狠狠教训你们一顿。”普尔普斯沉声说道。言语中淡淡的威胁气息，让刚刚想出声提示的凝霜与残阳乖乖闭上了嘴，“而且这些符文可不一般，是绿萝族人使用族内的秘法激活的，其中原理，就连我都不了解。”
    绿萝族？这一句话让残阳与凝霜一惊。
    “所以现在保持安静，那一大堆书，你们的小主人不是白看的。”
    由于没有进行内视，因此精神世界中的对话，斯摩尔并不知晓。忽略了杜南的瞪视后，便继续答卷。事实证明，他对试卷题目的推断基本正确。每隔五六道小题就会出现一道答案十分复杂的大型题目，所幸的是，这些笔试题目在图书馆的藏书中都能找到较为合适的答案，斯摩尔按照记忆，淡定地一一作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斯摩尔虽然可以凭借之前的记忆作答，但也因试题难度的直线上升而不得不减慢自己的速度。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整场笔试中居然没有看到一道与铸造和机械制造有关的选修题，与密文有关的考题则是时常出现，从一般的翻译到书写规则问答都有涉及，而到试卷接近结尾的地方，甚至还出现了一道七级密文的超高难选修题。
    在所有等级的密文中，数字越大，等级越高。即使是六级密文，也已经达到了情报部门的低级机密级别，所幸题目虽然对于密文来说是必答，但也不强制要求完全答对。对于斯摩尔来说，能够完全答出来虽然不算什么难事，但此时负责记录时间的沙漏即将走完时间，自己实在没有精力去进行翻译，更何况，试卷的最后一题，是一道对一般学员极难，对斯摩尔来说却等同于对号入座的论文式问答题：
    “请以至少三种不同属性的灵力作为参考，尽可能详细地叙述分别运用、同时运用及融合运用时，脉络中灵力走向与强度要求的相同点与不同点，并给出可行之解决方案。”
    到了即将结业的高年级阶段，只要是空闲时间较多的学员，基本都会选择修行第二种属性的灵力。而与之相比，第三种就难得多，因为这个阶段的学员基本不可能有那么多的精力去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基础以获得修行的资格。这也是考题特别标注“尽可能详细”的原因。不过，对于斯摩尔来说，有着炎属性与冰属性两种进阶的融合灵力的他，只需思考如何将这片微型论文的语言组织好即可。
    不过，饶是如此，在斯摩尔写到最后一句话，准备完成结尾时，沙漏上部的沙粒还是落到了底部。一瞬间，所有的符文都迸发出强烈的光芒，让包括斯摩尔在内所有在场的考生都不禁闭上了双眼。当他恢复视力时，便看见眼前的试卷已经消失不见，而另一边，杜南身边的讲桌上已经多出了一摞试题。
    “你实战虽然还算说得过去，但这组织文字语言的能力实在是……”精神世界中，普尔普斯略显无奈地扶了扶额，“如果这次笔试有专门测试撰写公文的科目，你可能还不如之前那名低年级的小家伙。”
    对此，斯摩尔只能苦笑。这类理论性极强的文字，他写短的还好，但如果是长的，就很容易变得杂乱无章。导致他在书写时不得不划掉了相当一部分冗余内容。好不容易写到结尾，时间还到了。
    “时间到，辛苦各位了……虽然我很想对所有人都这么说。”杜南在说话时，视线还是若有若无的向斯摩尔身上拐，这让原本就有些沮丧的斯摩尔不禁更加不快，“一直以来，总有一些人不把结业考试当做大事，比如……面前还有试题的几位。”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地向四周查看起来。很快，几个惊慌失措的人就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他们的试卷并未被杜南收走，而一些距离比较近的人看到，这些人的试题上都无一例外地被画了一个大大的“零”。
    “你们几个人稍后会收到学院的肄业证明。”杜南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感情，“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明日之前离开学院。”
    “凭什么你说我们作弊！”其中一人突然猛地站立起来，向杜南怒喝道，“你算什么……”
    “检测你们是否作弊的禁制，是由世代镇守紫月大森林的绿萝族人亲自加护的，你在怀疑他们的古老智慧？”对方话还没说完，杜南就用更大的声音打断了他。前者骤然就哑了火，但被发现作弊的人当中有一人突然开口说道：“这些落后的家伙，你们这些老师居然要相信他们的把戏，我看这所学院也……”
    找死……这是斯摩尔乃至其他所有正常结束考试的学员们的共同想法。
    “也怎么样？学院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了？”
    男人的声音，让斯摩尔甚至杜南都愣了一下。杜南转过身，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这个男人身着深蓝色的硬质长袍，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但双眼部位被一副半脸面具遮盖，看不出本来面目。
    “克……克尔拜先生！”
    认出眼前的男人的身份后，杜南瞬间换了一副表情，向其微微鞠了一躬，说道：“您居然会来到这个考场，请原谅我不能好好招待您……”
    “不用这样惊恐，你做的很好，没有任何问题。”与杜南的惶恐对比，名叫克尔拜的男人却十分和善，用赞赏的语气说道，“我只是想来看看她考得怎么样而已。”说到这里，他看向刚刚那名考生的方向，说道：“回答我，学院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了？”
    “我、我……”那名学员此时的状态与其说是张口结舌，不如说是惊慌失措，含糊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一个字，尽管此刻他非常想开口，但不知为什么，嘴里甚至肺里的空气就如同变成了钢铁一般坚硬，再也难以移动一寸。
    克尔拜哼了一声，语气虽然没有变化，但也绝对说不上和善，“你不仅组织作弊，而且公开侮辱一个古老民族的荣耀，你应该了解到……就在刚刚，你甚至连肄业的资格都没有了。”
    斯摩尔一惊，这个学生不仅张狂，还是作弊的首犯。心说眼前这个人居然能够连这一点都能调查清楚。再看克尔拜又转过头来，对杜南说道：“等笔试完全结束后，将他们送交刺客部队，等待处理。”
    克尔拜的这句话，摆明了是要将所有作弊者彻底开除出学院。这几人闻言，立即彻底萎靡了下去。
    ……
    至于笔试最后怎么结束的，斯摩尔并不是很关心。他只知道，当他们所有其他人走出考场后，大门就被紧紧地关了起来，而那些因为作弊，被克尔拜留在考场的人仅仅发出了几声呜咽，就没再传出任何声音。
    “笔试成绩将在两日后公布，选修课只选择了密文的，现在可以离开了。”学院广场上，杜南面对着所有结业考生，大声说道，“接下来的选修考试，选修机械制造的到学院前门，选修铸造与锻造的，在原地等候。”
    杜南的话音一落，立即便有一大半的考生四散离开，还有十来个人随后走向学院大门。最后，留在原地的人，包括斯摩尔在内，只有堪堪不到十人。
    对此，杜南并不在意，右手一翻，从自己的空间存储装置中取出几个被密封好的卷轴，递给在场的每个人，说道：“把这个打开，你们将会被传送到铸铁之城，在那里接受你们所选科目的结业测试。”
    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斯摩尔不禁回想起自己的灵铸老师海博拉斯，当初那不仅完全不像宗师，反而更像一个老土匪的形象，可着实让他与克莱尔吃惊了许久。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便不可抑制地上扬起来。
    “快点，其他人都走了，你在这里傻笑什么？”
    杜南不悦的声音让斯摩尔回过神来，斯摩尔只见前者正一脸无奈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不远处已经考完笔试的克莱尔正在窃笑，看到斯摩尔注意到自己后，对其挥了挥手，用口型说道：祝你好运！
    “抱歉，老师。”将目光收回，斯摩尔不敢再怠慢，立即将卷轴打开。
    仅仅是一个瞬间的工夫，周围的场景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同时变化的，还有陡然升高的气温。斯摩尔看到，此时自己正处于一个排满了熔炉与金属原材料的大型厂房中，几个明显是铁匠穿着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
    “嚯嚯……这次是九人，比上次多了一半。”站在中间的铁匠看到斯摩尔等人出现，面露喜色地说道，“看来愿意跟咱们一起玩的人还是有的嘛，欢迎你们来到铸铁之城。”
    “铁匠吗……”精神世界山谷中，小蘖注视着几人，言语中颇有些意外，“看他们的样子，有的人似乎连灵力基础没有觉醒。真的适合要当做这门选修课程的考官吗？”
    “紫月灵学院之所以设立这门选修课程，原本就是为了照顾紫月大森林与烈阳高原两地的关系，毕竟铸铁之城也算是两大界域之间的交通枢纽之一，”普尔普斯说道，“而且铁匠这一职业本就不太需要灵力，纯粹靠肉体力量。”
    作为锻造，几位考官给出的题目倒也不算复杂，只是给出了明确的成本详细参数，以及允许学员们可以使用场内所有的金属原材料而已。至于用什么方法，完全看学员们自我发挥。很快，此起彼伏的打铁声便在厂房中响了起来。
    事实证明，用灵铸的经验来应对普通的锻造，实际效果明显超出了斯摩尔的预期。用于锻造考试的精钢毫无疑问是上级品质，但在斯摩尔突如其来的灵力燃烧及炎属性灵力的双重加持下，两分钟不到，就被烤的白光直冒，进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成了面条般的一坨。
    “我建议你低调一点，你这样有点太过惊艳了。”普尔普斯看着那团已经经不起锻造锤敲打的东西，无奈地说道，“你手头的是普通的钢铁，而不是差点把你灵力抽空的黑铁。”
    斯摩尔顿时一脸尴尬，斜眼瞥见其他学员还在给自己的熔炉内升温。幸好熔炉本身极耐高温且不透明，不然以几个考官的眼力，自己在刚刚就已经成为全厂房的焦点了。趁其他人不注意的工夫，斯摩尔迅速地换了一块钢材，重新开始煅烧。
    由于只是应付结业考试，因此在这次的锻造过程中，斯摩尔没再使用任何与灵铸有关的任何操作。但就算是这样，他的进度仍旧明显高于其他学员。当斯摩尔将自己打造好的，以普通精钢为主材料的剁刀递到考官们手中时，其他学员甚至才刚刚捶打到一半。
    “你确定你完成了？虽然卖相还不错……”看着手中这把完成度很高的剁刀，为首的考官问道，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
    斯摩尔无辜地点了点头，心说一把普通的剁刀而已，能用得了多少工夫？殊不知他这种想法一出来，精神世界山谷中，就连普尔普斯也不禁扶了扶额，你小子在装什么嫩呢？
    “至少得最近四年的锻造考试中，你的速度是最快的，不过质量如何，还得我们说了算。”清了清嗓子，为首的考官说道，随即拿出一个卷轴，递给斯摩尔，“你今天的考试结束了，在熄灯前用这个返回学院，评测结果会在三天后送到你们的宿舍。”
    对几位考官鞠了一躬，斯摩尔并未直接传送回学院，而是在铸铁之城里转了一圈后，从北门来到了烈阳高原这一侧。几分钟后，便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悬崖下的一座小木屋。
    “这个地方可真是久违了。”有些感慨地自言自语着，斯摩尔便走上前去，推开了屋门。但与他上次来到这里相比，迎面而来的并非是凉爽感，而是一股霉变的土味。原本宽阔的空间也不复存在，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这只是一个很久都没有人住的破败木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