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大匠在你走之后曾经回来过，把剩下的东西都撤走了。”普尔普斯的影像出现在斯摩尔身边，环视一圈后，叹道，“看来你这次扑了个空呢。”
    “还真是一点能让我察觉到的痕迹都不留。”仔细查看一番后，斯摩尔才无奈地一笑，说道。随即取出刚刚锻造考官递给他的卷轴，回到学院之中。
    传送卷轴连接的位置正对着学院的食堂角落位置。由于已经是傍晚时分，食堂门口已经是人来人往。斯摩尔见已经开饭，便随着其他学员一起，随意拿了点食物便坐下开动。
    “看校服是马上就要结业的前辈啊……”
    “真期待他们明天在台上的表现……”
    “实战考试有两天呢，一定会特别精彩……”
    不远处其他学员的窃窃私语全部来到了斯摩尔的耳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斯摩尔只是叹了口气，尽可能保持着文雅的吃相。只顾着思考结业考试的他忘记了结业考试学员这段时间的受关注程度，无论如何，在离开前还是很有必要维护一下自身形象的。
    “他今天早晨才回来，根本就不拿结业考试当回事儿……”
    “啊，不是真的吧，最早的甚至提前半个月就回来了……”
    “听说上午的笔试很难的，这个人没复习怎么过的……”
    “今天才回来的怎么可能考得好，背后肯定有什么关系……”
    在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出现后，周围其他学员的低语中开始逐渐出现一些对其持怀疑和鄙视态度的人。斯摩尔耸了耸肩，将面前的食物悉数解决后，便随意地离开了食堂。背后说人坏话他不是没有见过，但这种直接在当事人背后开口的情况，让他颇感意外。
    “毫无教养。”在走出食堂后，小蘖说道。
    “就当他还不懂事吧，现在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在意的。”斯摩尔无奈地摇了摇头，径自向宿舍走去，距离明天的实战还有一个晚上，他可不想放弃这个时间。
    房间里空无一人，克莱尔还没有回来。斯摩尔来到自己的床前坐下，准备在实战开始前，最后一次尝试融灵。随着意识进入修行状态，鬼力特有的阴冷开始在其脉络中奔行。同时，同样寒冷的冰属性灵力也进入脉络之中，在凤凰之火的保护下，开始逐渐相互接近。
    出于时间原因与对脉络的保护，斯摩尔选择了先使用冰属性与鬼力融合。否则以火属性自身固有的烈性，出现变数的可能性会明显增大。但是，当冰属性灵力与鬼力接触时，脉络中一瞬间产生的压力还是让斯摩尔全身一震，所幸这种震动只是持续了数秒，便被已经十分强韧的脉络压制了下去。在斯摩尔强硬的压迫下，两种能量被完全压在了一起。
    此时斯摩尔的体内，鬼力虽因吞噬幽鬼钢的鬼力能量得到了明显的增强，但仍不能算十分牢固。而冰属性灵力虽根基极其稳固，烈性却明显弱于前者。所以在斯摩尔进入修行状态一小时后，双方仍旧在不断地消耗中维持着激烈冲突状态。
    眼见这种胶着难以改善，斯摩尔心念一动，原本只是起保护作用的凤凰之火顿时涌入脉络，开始压制鬼力的暴戾性。同时，凝霜也接收到了指令，开始努力提升冰属性灵力的强度。
    在这种此消彼长的干预下，斯摩尔感觉到脉络中传来的压力也开始趋于平稳化，两种原本互不相让的能量在强度逐渐接近后，终于逐渐停止了冲突，再然后，双方原本分明的边界也变得模糊，开始相互渗透。
    鬼力作为不属于灵力的能量形式，所以脉络中传来的感觉与之前都不同，斯摩尔不敢怠慢，集中精神控制自身每一丝灵力的运动，将这种奇特的感觉深深地刻于脑海中。这种专注度，以至于克莱尔回到宿舍后开口叫他，都毫无察觉。
    ……
    次日，克莱尔从睡眠中睁开双眼，便看到斯摩尔仍旧保持前一天晚上的姿势，从未移动。
    “感觉他体内的灵力波动跟几天前又不一样了……究竟做了什么修行啊……”
    一边自言自语，克莱尔一边靠过去，想要抱一抱斯摩尔，自己已经倾心于她许久，又是好一段时间未见，尽管依旧朦胧，但毫无疑问是存在情欲的。然而就在她搂住斯摩尔，想要整个人靠上去时，她感受到了斯摩尔体内能量的变化，双眼瞬间便睁得溜圆，反而向后退了两步。
    “这是什么感觉……毫无征兆的阴冷感……”
    “斯摩尔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一个突然性的动作，让斯摩尔浑身一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当他看到克莱尔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时，茫然地问道：“怎么回事？我脸上长了什么东西了吗？”
    “没……没事，我早晨刚刚起床，有点不清醒……”克莱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强自笑道。虽然她的表情依旧显得温柔，但是斯摩尔也能看出克莱尔眼中的那抹不安。那是一种带有拒绝性质的，面对陌生人的不安。
    “我晚上在温习融……”斯摩尔原本还想多说两句，但这时，学院内的广播响了起来：
    “结业考试第二日，实战项目，请参加考试的学员们十分钟后在楼下集合。”
    “有什么事考试结束以后再说，我们先下楼吧。”克莱尔听到广播后，匆忙地将衣服整理了一下便离开了宿舍。斯摩尔挠了挠头，实在不理解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一想到自己这一晚的修行并非完全没有收获，便不再多想，向学院广场走去。
    此时广场附近，乃至周围的阳台上都有许多学员驻足。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有相当一部分人脱下了校服，换上了更适合战斗的衣服，其中不乏一些因为武装到压制而被其他学员侧目的人。很显然，这都是为了之后的结业实战做准备。
    “感觉这场实战项目考察比学员联合比武差了不少……”
    抱着这个想法，斯摩尔并未像几年前那样惹眼，而是将校服的斗篷立起，遮住自己的脸庞，走在结业学员们的队伍中。很快，她就找到了一身准祭司长袍的克莱尔。
    “啊……斯摩尔，你下来了。”看到斯摩尔出现，克莱尔一惊，却没有立即走过来。这让斯摩尔有些疑惑，不明白克莱尔为什么突然这样。
    “阴冷的感觉消失了……是熟悉的灵力！”
    感受到斯摩尔原本温暖的火属性灵力，克莱尔眼神中的狐疑顿时烟消云散，随后喜悦地走到前者身边，挽住他的胳膊，低声说道：“原来真的是你啊，你知道吗？今天早晨在宿舍里，你给我的感觉……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一些新的修行方法而已，不要担心。”面对克莱尔，斯摩尔自然不会隐瞒什么，安慰道。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融合鬼力居然会对他人的感知产生如此明显的变化，以至于有圣神族肢体护身的克莱尔都会将自己认错。在这种场景下，两人对此事也没法细说。不过，两人虽然低调，但他们亲昵的举动，还是没有逃过一些准备观战的学员们的眼睛。
    “那个学姐……不是咱们学院最出彩的前辈之一克莱尔嘛……”
    “还没毕业就已经成为圣公会的低阶助祭了，真的厉害……”
    “他身边的人是谁啊，戴着斗篷看不清楚样貌……”
    “我不接受……那个人啥觉悟啊……怎么配跟克莱尔学姐在一起……”
    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斯摩尔无奈地一笑，低声对克莱尔说道：“看来你这段时间相当受欢迎啊……”
    “去他们的吧，我才不会理会他们……”克莱尔气鼓鼓地说道，“真可惜他们都不是结业学员，不然我一定会好好修理他们……”
    “好了，冷静一点儿，听他们说你已经是助祭了，可不能污了圣公会的形象……”斯摩尔调侃道。这时，刚刚在广播中出现过的洪亮声音再次响起：“今天是结业考试的第二天，各位学院辛苦了。”
    与之前相比，这次的声源对斯摩尔来说虽然不算熟悉，但也认识。当他抬起头时，看到在学院主楼的主席看台上正站着一个精瘦的老头。“居然是迪卡老师，看他的衣服，似乎是从图书馆管理员升职了啊……”
    “迪卡老师是紫月灵学院的首席教务文员，本身就十分擅长文书类工作，更是圣公会的中阶主祭，”克莱尔提醒道，“至于图书馆管理员只是一份兼职而已，所以可别小看他。”
    不仅是斯摩尔，其他许多经常去图书馆的学员也有着同样的疑问。当然，面对这些，迪卡自然是恍如未闻，继续说道：“今天的结业考试内容是——实际对战，你们将在学院广场的平台上展现自己这几年来的实际成果，让所有同学都看到，自己究竟获得了怎样的收获。”
    “请所有参加实际对战的学员走上平台，展示自己。”迪卡说道，“你们将接受所有后辈的注视。”
    “如果表现的不好，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带着这个想法，斯摩尔便与克莱尔慢慢走上了平台。巧合的是，他们两人正好被挤到了前排边缘的位置，导致两人的存在感立即强到吸引了在场近半数观战者的眼球。
    “天哪，是准助祭……这么年轻啊……”
    “听说她实力特别强呢……真希望我哥不会遇到她……”
    “喂，那个发色奇怪的少年不会是那位学霸学长吧……记住几乎整个图书馆的……”
    “我朋友跟他同班，当时据说他连融合灵力都学会了……”
    虽然斯摩尔与克莱尔两人对这些目光选择了无视，但有个别人是无法无视的，其中就包括那个在马车上与食堂里曾经奚落过斯摩尔的低年级学院。当他发现自己看不起的人居然就是自己崇拜的那位整理过整个图书馆，甚至还几乎全部记住的斯摩尔时，脸上的表情可谓十分精彩。
    “怎么可能……他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可能是我崇拜的学长……”
    带有些许不甘心的自言自语，并未逃过身边同样观战的学员的耳朵。其中有些支持者回过头来，特意对其嘘了一声，说道：“你可别这么说学长啊，他厉害，他的朋友更厉害……或者说是狠辣，你这么胡言乱语，小心被他朋友知道哦！”
    被这一句话吓了一个激灵，那名低年级学员刚想开口辩驳两句，迪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与以往相同，本次的结业实战仍旧采用分组制度，选择在学院里接受授课的为一组，选择外出游历的为二组，分别进行抽签匹配。”
    斯摩尔一愣，之前他并不知道结业考试会采用这种方式进行。不过，一想到这场实战只是一个过场，心里倒是觉得也无所谓了。既然是考试，自然不可能有全力以赴的情况出现，更不可能出现生死斗的局面。真要如此，势必会对学院的威望产生很大的影响。
    过了一会儿，分组就已经出来了。数百名将要结业的学员中，选择游历的学员只有不到四分之一。而从着装来看，这种区分不出意外的更加明显。选择外出游历的学员有半数以上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克莱尔的圣公会助祭服就是其中之一，而选择留在学院的那些学员，无一例外的都是高年级专用的标准校服。
    接下来的抽签对战也出乎斯摩尔的意料。由于留在学院的人占绝对多数，因此实战项目先从他们开始。这里的抽签并非所有人共同参与，而是按照入学时分配好的班级抽签，然后班级内进行正式实战。最后确定班级第一即可。虽然不会出现联合比武那种浩大的场景，但进度并不慢。当时间来到下午时，这一组的学员们便已经结束了这一项目。
    在这段时间里，斯摩尔与克莱尔两人选择了楼上观战。由于是点到即止，因此这些实战更像是一种决斗。整体一个流程下来并没有什么压力，还能见到一些不入流到引发全场爆笑的出洋相行为。不过偶尔也会见到一些被气急了想到动真格，被身为裁判的教授打断甚至取消资格的学员。
    “嘻嘻哈哈的，真的很没意思……”精神世界山谷中，小蘖叹道，“与其说是考试，不如说是毕业表演，没有一点实战价值……”
    感受到小蘖的不满，斯摩尔笑笑，并未说话。另一方面，与小蘖相比，克莱尔倒没有表达任何不满，只是在看到某些表现出彩的学员时，与斯摩尔搭几句话。实战项目进行到现在，他们两个已经看出，他们两个分组的实战内容绝对会有很大的不同。
    随着最后一名第一组的学员结束实战对抗，迪卡便从主席台上退了下来，站在一边，在场的所有学院都看到了他这个举动，很快便意识到，第二组也就是外出游历学员的主持与考核会有地位更高的人出面。而之后出现的几个人，更是让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圣公会的大祭司长居然也来了，游历学员的考核居然这么受重视……”
    “大祭司长……她身边的不是昨天笔试出现的那个人吗……”
    “那个中年男人一看就不是咱们学院的人……看起来力气很大的样子……”
    看到斯嘉蒂出现在主席台上，斯摩尔与克莱尔并不意外，毕竟紫月灵学院的实权校长就是她，虽然因为公务繁忙不怎么来学院亲自主持工作，但作为圣公会的大祭司长，知名度自然不在话下。至于中年男人，他们两个不仅认识，甚至不久前还见过，正是他们在寻找亚拉血刃杉树脂时，认识的绿萝族族长维达·迪特。一段时间不见，他的身上已全看不到初次见面的颓废，完全恢复了一个中年绿萝族族长应有的体魄。
    至于站在斯嘉蒂身边的那个蒙面男人，斯摩尔就不认识了，但克莱尔在看到他后却是一脸的兴奋，而那个蒙面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克莱尔，将脸转向她所在的方向，暖暖地一笑。
    “那个人是谁？看起来跟你很熟……”瞥了那个蒙面男人一眼，斯摩尔问道。
    “你不知道正常，对我来说他可是相当重要的长辈。”克莱尔兴奋地说道，“没想到这次他也来观看了。”
    “也来？”克莱尔的一番话让斯摩尔有些困惑，既然是“也”，那就肯定还有以前。但是在他的记忆中，自己除了昨天的笔试以外，对这个蒙面男人没有任何影响。带着这个问题，他刚想进一步问克莱尔，一个同样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了起来：
    “你们两人果然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