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一路风餐露宿。
    结果到了西北，吃的更差。
    大米和小米还有土豆碴子混在一起的杂粮饭，加上几颗野菜的汤，唯一的一点荤腥竟然是去年的腊肉做的一份腊肉炖蛋。
    “…”霍骁一言不发，一口一口的吃着。
    虽然他没说，但是其他人都知道他想问什么。
    “西北的冬天还长，城里的每一分粮都很重要。”霍夫人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她跟着城主府里的幕僚和师爷走访了西北城底下的五个镇，镇上的生活都很艰难，更何况那些田间地头。
    他们也是来了才知道，这西北去年的收成就很一般，本来一亩田地可以产一百多近两百的粮食，去年只是收成了一半左右，不过好在大家还能挖挖野菜，日子到也不至于饿死人。
    但是今年春天，本来应该是一年中最为水润的季节，但这天还真就没下过几次雨，麦子本身是可以扛住干旱的，不至于真的颗粒无收，但是秋天蝗灾又来了。
    那铺天盖地的蝗虫，吃光了西北人民最后一丝希望。
    没有粮食，那些蝗虫开始啃野菜，能吃的不能吃的，都被糟蹋了。
    这样的年景，不饿死人都不可能。
    很多村子都往其他的城开始迁徙，但是一路上，饿的饿死，土匪抢劫，其他城门拒收流民。
    得了信的人也不再寄希望于其他地界，就待在村子里开始等死。
    如果不是因为霍家军的驻扎，和一些米粮的下放，易子而食，人吃人的事情并不是不会发生。
    乱世用重典。
    霍家将霍家军安顿在了各个府城。
    所有的钱都拿去买了粮，还带着他们一起开荒，种一些耐寒的萝卜青菜。
    但终究不管饱。
    至于水，就只能挖井。
    十米不够，就挖二十米，二十米不够就挖三十米。
    总能渗出些能用的水来。
    “城里的粮食还能坚持多久？”霍骁开口。
    他这失忆的几个月，错过太多了。
    “一个月。”霍将军沉重的呼出一口气，神情紧绷，这个皇帝，还真是给了他一个难题。
    不就是想逼他交出兵符么，逼他养不起这群人。
    可皇帝不知道的是，霍家，想养的不仅只有霍家军，还有整个西北城。
    “爹他也难，他不想反。”霍州坐在一旁，他的声音就像是混在瓶子里的泥沙，想要震荡着混浊起来，但是又无可奈何的沉落下去。
    “皇帝在宫里享福，吸全南京城的血，异人阁为他卖命，西北的事他不是不知道，他不是不能管，只是不想管。”霍骁从江南找到的账本。
    上面记录了所有异人阁和宫里的交易。
    他们不仅给宫里赚钱，还给宫里杀人。
    六川城首富叶家，长安城首富李家，全家屠尽，就为了养南京城的繁华。
    “自古以来，清君侧，诛佞臣，”在场的都是自己人，霍将军有什么便也说了，他不是那种古板迂腐的人，但他更明白，自古起兵都要找理由，甚至借助一些神鬼之物，一些祥瑞，一些异象，他们就算想动，那也不能是现在。
    霍家三代忠良的名头不能断在他这里，反也要名正言顺的反，“名不正言不顺，连粮都借不到。”
    打下六川，抄了城主的粮仓，他们不是没想过。
    但百年之后，史册上依旧留下的还是骂名。
    因为他们只是臣，而不是君。
    为了粮食而反，就算救了再多的百姓，到头来，还是会说霍家是为了权势，为了名利。
    谁会真正把百姓的命看在眼里呢。
    旱灾而已，哪年没有几个。
    “不能明抢，那就暗夺。”霍骁的手轻点了一下桌子，语气是平静的，但却仿佛有风暴正在话语里暗暗的涌动。
    “怎么做？”霍将军拧眉。
    抢粮这回事，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他们缺的不是那么一袋两袋，是可以让整个西北活过这个冬天的粮食。
    真希望天上能下饼子啊。
    这一天，依旧是普普通通的一天，西北那么多勒紧裤腰带的人看着一如碧洗的天空。
    睡吧，睡着就不饿了。
    多少人做着这样的梦。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
    这天，可能还真的会下饼子。
    因为，舒璃来了。
    她带着白鱼，骑着马，从南京城，途经六川，奔着这一望无际的西北，带着一空间的粮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