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段时间刚被优化，然后媳妇儿还跟我闹离婚，整个人的状态啊情绪什么的都特别不好，然后我爸呢，好端端的，突然就骨折了，我就以为是你们……我真的是压力太大了，真是太难了！”
    男人絮叨了半天，却连句“对不起”都没有，反倒跟姜鹤诉起了苦，说着说着还抹起了眼泪，乍一看确实有点可怜的。
    “你这么难，是我造成的吗？”姜鹤却同情心全无地反问道。
    男人显然没想到她居然软硬不吃，整个人怔在那里，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那点眼泪也立马干了。
    张洁芳开口就想着打圆场，姜鹤却偏偏不依不饶起来，“哦，就因为自己日子过得辛苦，就找人欺负撒气是吗？本以为捏着了软柿子，结果却撞上了硬钉子，你应该因为这个才哭的，对吧？”
    “……不……怎么会呢？哈哈，姜总您可开玩笑！”男人的脸色很是窘破难看，却只得陪着笑脸解释。
    “那你跟我这儿哭什么呀？咱们到底谁是被告啊？”
    姜鹤主打一个两头堵，她实在是瞧不上眼前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想庭外和解很简单，录制2分钟以上的道歉视频，置顶朋友圈一周，承担所有诉讼费用的同时，通过正规公益机构向孤贫老人捐款一万，就这三个要求。”
    “前两个都没问题，就是最后那个……捐款金额能不能再商量商量一下？”
    “没的商量。您可能忘了，我最开始想要的，就只是道歉而已。”
    “……不过打官司就需要证据，现在就得麻烦大家一下，跟青墨一起，帮忙保存一下证据跟线索。”
    姜鹤说完就拍了拍徐青墨的肩膀，“交给你了，我得赶紧去警局了。”
    “姜总，您等一下……我有点担心，就是咱们都截图录屏保存好证据，可到时候他们把评论一删、账号一注销，咱们也就找不着他们了。”
    “这个确实有点麻烦，这样，你先带着大家整理着，我咨询一下周律师，看看她有什么建议。”
    姜鹤边说边给rachel拨去了电话，“rachel，打扰了，我直接开门见山了，现在网上有人发布短视频，对洁萍助浴还有我本人恶意造黄谣，我想要起诉所有涉嫌其中的账号，我这边已经在着手截图、录屏保存相关证据了，我想知道如何在这些账号删评甚至是注销的情况下，找到账号背后的人呢？”
    她听rachel回复的空挡，还一心二用地拍了拍徐青墨的肩膀，“慢慢来，不着急。”
    “……嗯。”姜鹤的冷静也让徐青墨砰砰乱跳的心一并跟着稳了下来，她看向那些跟她爸妈年纪差不多的助浴工，努力给自己打了打气。
    “大家听我说，大家的手机上都下了某音跟某手吧？没下载的，咱们可以在应用商店下载一下，然后已经下载了的，可以先打开，在搜索框里输入‘洁萍助浴’……对，就是公司的名字……”
    姜鹤可真厉害啊，遇上事儿，一点都不慌，说话多硬气啊，我觉得她这以后的生意干得，说不定老板的还大呢！
    客服大姐是淮海路店仅存的三枚“硕果”之一，不过她身体不太好，肩周炎太厉害，犯病的时候连抬手梳头都费劲，干助浴员显然不可能，姜鹤就安排了她个客服的活儿。
    ……就是太要强、太厉害了，女孩儿哪能这样啊！
    张洁芳看着会议室外头姜鹤的身影，叹息着感慨了一句。
    她觉得姜鹤对顾夏实在是太不上心了，之前俩人一块助浴的时候还好点儿，起码天天都能见着，可自打培训小一个礼拜约会没时间，顾夏现在多了好几个女主播，一个个既漂亮又年轻，她旁敲侧击提醒姜鹤注意，可姜鹤根本就不当回事儿，
    “总有比我年轻漂亮的，我都30多了，怎么跟人家20来岁的小姑娘比呀！”
    姜鹤的嘴皮子是真的厉害，一句话就把张洁芳说得不知道怎么回好了，没等她想明白，话题又一下子绕到了她的身上。
    “洁芳姨，您就甭管我了，我心里有数。倒是您，老朱对您怎么样？我前两天可就瞧见了，您这脖子上多了根金链子，是不是老朱送您的？”
    张洁芳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脖子上那根挂着珍珠吊坠的金项链，她都不用开口，含羞带怯的表情就已经足够了。
    这金项链是朱启武领着她去柜台买的，就在她陪朱启武去医院检查完身体当天下午。
    张洁芳挑来挑去，最终挑了个最细的，刚刚两克多一点儿，朱启武嫌弃得不行，一个劲儿地让她挑根粗点儿的，“粗的大气，配你。等咱们下个月拍登记照的时候，你戴上，这就叫‘女为悦己者容’！”
    “这个就挺好的，我喜欢秀气的。”张洁芳想给朱启武省点钱，毕竟他俩已经说好了七夕节去登记，也跟朱启武的儿子朱鑫见过面了，吃饭的时候朱鑫没什么笑模样，不过临走的时候喊了她一声“姨”，“以后我爸就麻烦您照顾了。”
    那天俩人挑好了，打算去结账的时候，还意外遇上了李媛媛两口子。
    “洁芳姐！”李媛媛隔着老远就冲着张洁芳挥手示意，她男人王健却拧着身子，要泡似，。
    “哟，这不是小王嘛，怎么？装不认识啊？”朱启武一瞧见王健，就双手插兜、梗着脖子，摆起了领导谱儿，长腔也拖得比平日里更长了些阴。
    “……哪能啊朱主任！”想躲没躲成的王健只得硬着头皮，拖沓着脚步上前。
    他大学毕业考上了机械二厂的事业编制，正好那会儿朱启武是办公室副主任，他学历低，纯是靠溜须拍马爬上来的，对王健的态度简直是又卑又亢，活都是王健干，好处都归了他，还时不时给他穿小鞋，干了不到两年，他爷爷突然急病去世，他急着回家奔丧，给朱启武打电话请丧假，朱启武根本不批，“人都死了，你回去也活不了，领导的发言稿还有些地方需要斟酌，你赶紧回来……别说爷爷死了，亲爹死了，你也得回来！”
    ，直接跟主任请了丧假，却被被他折磨得差点神经衰弱，最后干脆辞职
    是努力挤出零星的笑意，我这刚接了个电话，
    媛媛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朱主任，我有幸跟着朱主任学习了挺长时间，就对我个人的这个……这个成长非常……非常……
    哎呀，小王啊，这么多年了，你这说话办事儿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朱启武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你现在还是自己干是吧？哎哟，真是不容易啊，我当时就劝你不要意气用事，这人呢，一辈子就那么几个关键岔路口，走错了可就回不了头了
    那是，肯定跟您比不了，您现在住院应该能进干部病房了吧？挺好的。
    什么素质啊？开个零食店，挣了点小钱儿，就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了，当年在我手底下，连个通知都写不清白。就是个
    这位是……嫂子？
    你刚说话也太难听了吧，搞得洁芳姐多尴尬呀！李媛媛埋怨地瞪了老公一眼，
    怪我怪我，刚实在是没忍住，那朱启武说话真是太气人了！我之前不跟你提过一回嘛，那个天天摇头晃脑、就知道给我穿小鞋的老王八蛋就是他！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你抽了空儿，把洁芳姐叫出来，当面跟她说知道吧？
    说什么呀？李媛媛被他搞得一头雾水，王健是个真正的老实人，不是那种没本事、没爱好、没能力，不得不老实的那种老实人，他是实打实的淳朴温良，不是被逼急了，不带背后说人坏话的。
    朱启武……身体有问题，他家估摸着是基因不行，就他爸、他俩叔还有好几个什么远方亲戚的，反正都是男的，全部都得肠癌死的，而且每个死的时候岁数都不大，也就刚退休没两年。
    ……不是说癌症不遗传吗？
    那谁知道呢，总不至于是巧合吧？那也太巧了，反正你抽空提醒一下洁芳姐，她还年轻不才40多岁是吧，跟那老头子在一块儿图什么呀是吧？一个孤单，找个伴儿可以，但是得找个正经人吧？
    图房子。
    张洁芳一点也没藏着掖着，直愣愣地就把心里最直接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也不光图房子，他对我挺好的，这是第一回有男人给我耳环。张洁芳有点拘谨，也有点炫耀，把头发往耳后挽了挽，露出耳朵上那最多也就一克重的黄金耳钉，
    我也找不着更好的了，得癌就得呗，我伺候就是了，我别的本事没有，伺候人还行走得早也挺好的，
    说好了等他百年之后，就把市里的一套房子留给我，我那房子……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