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挚爱小桃遭人恶意举报，不过真爱终将战胜邪恶’，这个话题怎么样？是不是听着就挺带劲的？哈哈哈……谢谢你们俩啊，给了我这么好的灵感，还有警察配合出演呢，到时候这段子一拍，我这最起码也能涨10万粉吧？”
    钱子涵说完美滋滋地舔了舔后槽牙，吊儿郎当地晃到架好的手机前，结果惊骇地发现刚才发生的一切居然都被直播了出去。
    “挚爱小桃”的直播间流量前所未有的大，拢共播了10分钟不到，观看人数就已经突破了百万。
    可糟心的是，不同于之前满屏的同情跟赞美，现下飞快滚动的评论不是咒骂唾弃，就是刚摸进直播间的吃瓜群众狂发的一排排问号。
    “哈哈……家人们，哈哈……那……刚才那……那就是个小节目……哈哈，一个讽刺小品，怎么样？是不是演得还……还挺真的？”
    钱子涵的脑子转得挺快，只可惜证据确凿，直播间的人没让他糊弄过去，反倒因为钱子涵睁着眼睛说瞎话，骂得更厉害了，甚至有人号召大家一起举报。
    “别……别举报，我……我……艹！艹！艹……谁他妈开的直播啊！”
    钱子涵彻底崩溃了，他抓着正在直播的手机，跟疯了似的仰脸朝天地破口大骂，穷途末路的嘴脸落在姜鹤眼里，说不出的痛快。
    “是我帮你开的。”顾夏适时出声，还冲着钱子涵挥了挥手。
    “钱老板，我觉得你刚才的那个点子其实挺一般，‘挚爱小桃虐待瘫痪病人遭曝光，情深是假，捞钱是真’，这个听起来更带劲一点儿，你觉得呢？”
    “我……我要杀了你们！”
    钱子涵彻底气疯了，整张脸涨得又青又紫，他把手机狠狠地砸向顾夏，而后跟疯狗似的朝着姜鹤扑了过去。
    顾夏的反应极快，他压根儿就没管手机，侧身将姜鹤护在身后，又抬脚把那张矮桌朝着钱子涵踢了过去。
    钱子涵冲得太猛、鞋垫垫得太厚，根本就刹不住车，他满脸惊惧地被桌子绊倒，摔了个大马趴，脸重重撞在掉落的数字时钟上，惨叫一声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不会给摔死了吧？”姜鹤跟顾夏面面相觑，半晌，她担心地小声问道。
    “应该不至于……吧？”顾夏心里也有点没底。
    姜鹤想了想，捡起掉落在床边还在直播的手机，顾夏还以为她要直播陶乐乐的惨状呢，结果姜鹤却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趴在地上的钱子涵。
    她围着钱子涵转了一圈，试探着踢了他侧肋一脚，钱子涵当即吃痛地闷哼一声，随即又嘟嘟囔囔地骂了起来。
    “老话说得真心没错，果然‘祸害遗千年’。”姜鹤心里五味杂陈，低声吐槽了一句。
    “你看着他，我出去看看警察到哪儿了，别找不着地儿。”
    她话音刚落，就依稀听到外头传来车轮碾过木板的声音，姜鹤赶忙跑出去接应，并简单地跟带队的警察说了一下事情的始末。
    当她说到陶乐乐身上溃烂生蛆时，警察明显都给惊得不轻，带队的那位立刻吩咐旁边的人赶紧催一催救护车。
    他先跟着姜鹤进了卧室，剩下的人则负责把客厅的货架推到两边，好腾出了足够医生跟担架进出的空间。
    “救命啊警察叔叔，你们可算来了！”
    姜鹤一推开卧室门，就看到钱子涵满嘴是血地被顾夏踩在脚下，他手里正抓着一块数字时钟的尖锐碎片想让顾夏的小腿上扎，他一看到警察进来，立马扔掉碎片，开始哭嚎卖惨。
    姜鹤这才发现钱子涵的门牙让他自个儿摔掉了一颗，他一张嘴，口水就混着鲜血顺着嘴角往外流，看起来着实有点吓人。
    警察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拽着人就往外走，而这一幕便是“挚爱小桃”直播间被封之前播出去的最后一个画面。
    干助浴的这半年，出入派出所的次数，超过姜鹤前30年的总和还不止，刚好一只手数过来。
    除了孙岐安那回之外，还有两次原因不明的儿女混战惨遭波及，另外一次则是助浴的一周后，突然接到警察电话，说是助浴造成了老人肋骨骨折。
    幸好有全程视频拍摄，外加协议书的两次签字，才得以证明他们的无辜。
    姜鹤刚出派出所大门，电话就响了，她一看号码瞬间倒抽一口凉气，你好，这里是同济医院，姜鹤是吧，你今天约了复查，什么时候能到啊？
    ……啊，我在路上了，有点堵车，不好意思，最多半小时。
    姜鹤挂了电话就一溜小跑地坐进了驾驶室，她发动汽车，才想起要跟顾夏打声招呼，顾夏已经在旁边扣安全带了，“我跟你一起去……哎呀，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不是半小时嘛。”
    顾夏负责停车，姜鹤直接选择爬楼梯，一口气冲到了四楼，故作镇定地掏出就诊卡，递给导诊台的护士签到，“下次早点儿啊”，护士头也不抬地说，姜鹤连连应声，结果刚拿到号单，叫号机就喊了她的名字。
    “姜鹤是吧？还记得来呢？”姜鹤的主治医生姓阮，上个月就应该来复查了，科室护士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喊她，可姜鹤实在是腾不出空儿，利落地开出了检查单，先去b超那边排队，要不然得排到下午了。
    要排队呢？顾夏显然有些日子没来医院了，把单子交给到导医台
    等叫号就得，先去抽血验甲功，顾夏从包里拿出一只三文鱼你早上就喝了半碗粥
    姜鹤的主治医师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扫了一眼她拿过来的检查单，最近熬夜了吧？不是说了嘛不能熬夜、不能熬夜，挣钱重要命重要。
    ……都重要。姜鹤嬉皮笑脸地回了一句，医生跟顾夏同时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医生不好意思，我看到这个tsh只有0.025，需不需要调整一下药量啊？
    小伙子挺懂嘛，比你强，你这tsh都低成这样了，就没有一点儿感觉吗？心脏没有不舒服？吃得变多了吧，
    偶尔吧，但是我精力很旺盛，是啊，你都要甲亢了，能不旺盛吗？
    上个月就该复查了，拖了一个多月。
    “阮医生，我想问一下，就一个人的情绪波动突然变得很激烈，就上午还暴躁生气呢，到了晚上又特emo、说哭就哭，而且经常会……会出很多汗，睡眠质量也变得很差。”
    姜鹤顿了顿，她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还看到姜小萍用热水泡水，问她也只是空调吹多了，手指有点不听使唤，“……手指关节在早上起床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僵硬。”
    “病情了解得挺细，自己都这么上心吧？”阮医生调侃了一句，“你说这人多大年纪了？男的女的？”
    “我妈，5……52岁。”
    “有可能甲状腺的问题，不过这个年纪的女性，我建议优先考虑更年期综合征。”
    “鹤儿，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要体检？你别跟我说什么打折啊便宜这种话，你糊弄姥儿行，甭想糊弄我。”
    当天晚上，姜鹤在餐桌上提议抽个时间，一家三口去体个检。
    “我在直播间抢到了超值优惠券，不用太可惜了。”
    姜鹤觉得自己想的这理由还挺充分的，果然姥儿只是絮叨了两句“又瞎花钱”，就答应了，姜小萍也配合地笑了笑。
    不过吃完饭，姥儿刚下楼跟老姐妹儿遛弯儿，姜小萍就立马开始“审讯”姜鹤。
    “就体个检，多大的事儿啊，您也太敏感了吧。”姜鹤佯装镇定地关上洗碗机，打算从厨房出去。
    “是不是姥儿的身体出什么事儿了？”姜小萍的猜测跑偏得有点厉害，姜鹤
    么回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姜小萍的情绪波动大
    ……那就是我咯。姜小萍关上洗碗机，直起身看向姜鹤，“说吧，你妈我坑得住。”
    “……更年期综合征？”姜小萍小声重复了一遍。
    “还不一定呢，就存在这种可能。”姜鹤紧张地没说您一定更年期，我这不是担心嘛，
    “原来是更年期
    能检查的都检查了一遍，结果就是骨密度下降，妇科有个2度的发炎，后续要等其他检查出来，才能确定是否需要激素检查。
    此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多多补钙、适当运动，主要还是要保持一个心情上的愉悦。
    姜鹤还没出医院，就给她妈预约了一节普拉提，
    “……不好意思啊，我知道的都已经说过很多次……没有时间，再见！”
    姜鹤一挂断电话，就立马把刚才的号码拉黑，钱子涵利用并虐待陶乐乐的事儿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讨论，好些个媒体都跑来找采访姜鹤，想要了解更多的细节跟信息，
    姜鹤开始那会儿特配合，自然也是存了点私心，想着不管怎么样，能给“洁萍助浴”增加点曝光，结果却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正经不正经的媒体平台甚至是私人账号，没完没了地给她打电话、发信息，问的问题也越来越扯淡，最基本的职业素养都没有，问什么“您觉得钱子涵是一开始就打算利用陶乐乐的病情，还是在照顾的途中突然产生了这个念头呢？”
    “……我怎么知道？”姜鹤简直无语，她又不是钱子涵肚子里的蛔虫！
    这也就罢了，还有那更离谱的，居然有不少“挚爱小桃”的粉丝，跑到洁萍助浴的账号下头破防大骂。
    话术还大差不差，跟统一培训过似的，翻来覆去地就只是说钱子涵“何其无辜”，事情闹成这样，全因他跟洁萍助浴存在利益冲突，完全是被栽赃陷害的。
    他们全然无视陶乐乐的糟糕状态，坚持钱子涵对她用情至深，还拿了张不知道从哪个三流期刊截的图片，说什么植物人褥疮严重甚至是生蛆，“不完全是护理失当的缘故”。
    “姜总，这些评论真的不需要删吗？好难看啊！”
    她原本是sum的实习生，顾夏当初上梁振英那儿助浴，她就是那个打光的，徐青墨前段时间一直在林小雅负责的品牌部做新媒体运营，正好姜鹤这边招不到合适的助理，就拜托她暂时过来帮忙，徐青墨网感极好，
    “没关系，那不是有‘路人’帮忙解释嘛，热闹点儿也挺好，最近账号涨粉快多了。”
    姜鹤干了小10年的营销策略，对舆情的尺度拿捏极稳，不过对粉圈，她实在是不算了解。
    “这些人真的是粉丝吗？还是钱子涵那边雇的水军啊？”
    “我觉得……一半一半吧，他们应该是钱子涵的‘唯粉’，更准确的说法是‘梦女粉’。”徐青墨解释道。
    “‘梦女粉’？”姜鹤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徐青墨见状，立马跟解释当下的粉丝生态，听得姜鹤一愣一愣的。
    姜鹤当然也有喜欢的明星演员，不过只是个不怎么花钱的“路人粉”，连粉圈最外层的大门都没摸着呢，跟多年“浸淫”其中的徐青墨根本没法比。
    “……你还当过站姐呢？粉的谁呀？”当姜鹤听徐清沫
    “别提了，早塌了。”徐青墨悻悻地叹了口气，不过她很快堆起满脸的讨好笑意，往姜鹤跟前凑了凑，“姜总，您看我当过站姐，武能组织策划、摄影修图，文能彩虹屁小作文控评一把抓，而且我网感也不错……对吧？”
    “嗯，确实不错。”姜鹤搞不懂徐青墨为什么突然自夸，却也知道她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我听说您还缺个助理，你觉得……我怎么样？”
    姜鹤的视线越过线落在林小雅身上，林小雅立马撇清关系，“我什么都没说，是她自己，不知道从哪儿看到您之前的那些案例了”
    “你确定吗？我可给不了你们顾老板那么高的工资。”
    徐青墨显然没想到这一点，就当是去你那儿学习了，跟着姜总好好干，学点真东西回来。
    顾总，那我呢？林小雅立马举起手，我能不能也过去……深造一下，我觉得我这个能力吧，还继续进一步提升。
    “走吧走吧，你再多呆两分钟，都不是‘挖墙脚’了，我这墙都得塌咯。”顾夏搂着姜鹤就往外走，从根源上杜绝sum人才的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