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喋喋不休的顾夏突然停了下来，他看向姜鹤，那双下垂狗狗眼里，难以言喻的狂喜跟小心翼翼的担忧接连交替出现。
    “……你刚才是不是说话了？”
    姜鹤点头。
    “嗯……那你能再说一遍吗？”
    姜鹤摇头。
    “姜鹤，你不能这样，你……你这算是欺负伤员！”
    顾夏把早就止血的手背怼到姜鹤面前，姜鹤故作冷漠地径直拨开。
    “可我真的没听……”
    姜鹤没等顾夏抱怨完，就干脆弯下腰，把双唇轻轻贴在顾夏那张不断张合抱怨的嘴巴上，一触即离。
    “现在呢，够清楚了吧？”姜鹤挑了挑眉，还颇为体贴地用拇指蹭掉了沾在顾夏唇峰上的一点口红。
    顾夏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就跟瞬间冲饱了200%的电量似的，姜鹤被他唬得往后退了一步，又被顾夏的双臂一把圈回到他的面前，顾夏低头看着姜鹤，原本黯淡失落的眼眸此刻闪闪发光。
    “只是试试。”姜鹤提醒道。
    “我知道！我会努力表现，以求尽快转正。”顾夏看起来很想捧着姜鹤的脸亲吻，可又担心冒犯到她，最终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他努力绷紧面皮，想要维持住姜鹤喜欢的帅气模样，结果根本撑不过一秒，就直接破了功，整个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小舌头都要瞧见了。
    “我就知道你拒绝那个妈宝男，是因为我！”臭屁小孩儿忍不住得意道。
    姜鹤没打算把跟顾夏“试试”的事儿跟任何人讲，又不是小朋友谈恋爱，还要跟家长报备的，只不过没俩礼拜，周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知道了。
    倒不是顾夏变身大喇叭到处炫耀，他只是单纯做自己，具体表现在一见到姜鹤就乐得合不拢嘴，恨不得化身黏人小狗狗，时时刻刻围着她打转儿，只要不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姜鹤刚开始的时候，还担心自己会嫌烦。
    她总觉得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别说是恋爱交往，哪怕是做朋友、当家人，都是如此。
    “是吗？可我看跟你小萍姨、姥儿还有洁芳姨住一起，特开心。姜鹤，你根本就是口是心非，你明明就喜欢热热闹闹、腻腻歪歪的那种相处模式。”顾夏听后评价道。
    “瞎说。”姜鹤当着顾夏的面儿，拒绝承认，可后头她转头一想，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她是表面嫌弃，实际上特享受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的热闹劲儿，姜鹤怀疑这是对小时候长期孤独生活的一种补足。
    “小夏多好啊，人好看脾气也好，你俩好好处，别仗着自己岁数大，欺负他，知道吗？”
    对于俩人在一块儿，大多数人都高举双手双脚赞成，姥儿还有点胳膊肘往外拐的意思，只有之前一直撺掇她跟顾夏“玩玩”的姜小萍对此持反对意见。
    “我不是反对，我是说……时机不对，主要是耽误赚钱！你就应该先钓着那个虞总，等他把首批款项打过来，再跟顾夏在一块儿，那样多好啊！”
    姜小萍全然不顾自己的话多么“三观不正”，还跟那儿侃侃而谈，“之前可都说好了，最晚这个月20号打款的，300万对吧？你看现在，这都几号……哎哟喂，都1号了，咱们账上可没几个钱了。”
    现在洁萍助浴的账是萍水汤泉的财务带着在做，姜小萍甚至比姜鹤还要清楚洁萍助浴的资金情况。
    “machix的几个合伙人现在有些意见不统一，主要还是对洁萍助浴的盈利模式信心不大，再一个就是目前市场上对于老年助浴还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位，相关政策也很模糊……不过姜鹤你放心，我是绝对认同并且看好洁萍助浴的，给我点时间。”
    对于打款不及时，虞涊给出了这样的解释。
    “哦，说那么热闹，合着他还是说了不算啊！”姜小萍知道后，当即无语撇嘴。
    “这个小虞总啊，永远是说得比唱得好听。他这个人呀，可能确实没什么坏心，但是也绝对不是能成事儿的主儿！”
    “合同不是都签嘛，难不成他还准备毁约啊？这钱必须得给的，不给……不给咱们跟他打官司！”张洁芳跟着出主意，语气也是少有的强硬。
    “投资意向书可不是合同，打不了官司，咱们现在只能尽力争取。”
    姜鹤跟张洁芳解释了一句，“我跟虞涊约了明天面谈，希望到时候能有个好结果。”
    “我跟你一起去吧，给你撑撑场面。”顾夏知道后，当即跃跃欲试道。
    “你？算了吧，你可别给我添乱了！”
    姜鹤自然是拒绝的，可第二天，顾夏还是不请自来。
    姜鹤一出门，就撞上了刚从电梯下来的顾夏，他面对姜鹤，双手插兜站定，而后扬了扬下巴，摆出足以登上时尚杂志内页的臭屁冷脸，“怎么样？应该不会给你丢脸跌份儿吧？”
    姜鹤看着面前的男人，半晌没吭声。
    顾夏又穿了整套的黑西装，不过不同于上回参加秦奶奶告别会时的肃穆严谨，这次的西装款式相对时尚得多，西装后驳领是黑色丝绒拼接，纽扣还是别致的银色金属纽扣。
    搭配上也更张扬，顾夏没穿衬衣，而且内搭的马甲明明已经是深v，他还特意解开了前两颗扣子，恨不得把他那身漂亮肌肉怼到每个从他身前经过的人眼睛上。
    姜鹤知道自己不应该盯着看，问题是视线好像粘在了上头，拽都拽不走。
    “光看多没劲啊，要不要摸一下？别客气嘛！”
    顾夏自然注意到了，他大大方方地冲着姜鹤挺起胸，本就鼓胀的胸肌因为他的动作越发突出，不过姜鹤注意到他虽然嘴上说得豪迈、动作也毫不扭捏，可实际上耳朵已经红了。
    “好啊！”姜鹤说着便径直伸手过去，果然，顾夏的胸口连带着脖子一下子就红透了，活似那掉进滚水里的虾子。
    “嘴硬的小屁孩儿！”姜鹤忍不住在心里评价道，而后面色平静地帮把他马甲上的扣子一一扣好，又把那条极衬他肤色的黑珍珠平衡木项链调了下位置，保证它刚好荡在胸肌之间。
    “咱们是是要去商务谈判，不是去夜店蹦迪，还是欲盖弥彰一点儿更好。”
    “……我不去夜店的。”顾夏低头看着姜鹤，开口道。
    姜鹤微微拧眉，她根本不信，顾夏那张脸看起来就是混迹于各大夜店酒吧，拥有vvip待遇的主儿。
    “喝酒掉肌肉。”顾夏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哦，所以每次都是……纯玩？”姜鹤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不是的，我从……”顾夏刚想跟姜鹤认真解释，结果电梯刚好开了，顾夏只得死死抿紧嘴唇，憋得他胸口又红了，站在他旁边的姜鹤心里笑得都快厥过去了，面上还是一派冷淡。
    “……所以，我是正经人来的。”总算下了电梯，顾夏一通慷慨陈词，自认终于洗脱“浪荡公子哥儿”嫌疑，便以此句作为结语。
    “好吧，那我还挺喜欢那种不正经的。”发动汽车的姜鹤淡淡地回了一句。
    顾夏显然没想到会这样，他微微张着嘴，呆愣愣地看着姜鹤，姜鹤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到底还是笑出了声。
    “你耍我！你又耍我！”顾夏气鼓鼓地抗议。
    “因为你可爱嘛。”姜鹤极自然地回了一句，结果顾夏半天没吭声，姜鹤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发现顾夏整个人美得都快冒烟了。
    machix创投的办公室刚好也位于瑞金金融中心，虞涊早早就等在电梯口。
    他看到姜鹤的那一刻，神色稍稍有些局促，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脸色就因为紧随其后的顾夏变得精彩纷呈，顾夏却跟没事儿人似的冲着他挥了挥手，“又见面了，虞总。”
    “你来干嘛？”虞涊语气不善地问。
    “我跟您说过的，我是姜鹤的合作伙伴，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
    顾夏的语气别提多理所应当了，反倒显得质问他的虞涊不通情理了。
    虞涊
    姜鹤一进会议室就发现之前见过的那俩合伙人都不在，反而是许久未见的罗林珊神色冷厉地坐在会议桌的主位，她翘着二郎腿，姿态傲慢地翻看着洁萍助浴的商业计划书，明明听到姜鹤他们到了，却懒得抬头看上一眼。
    “好久不见啊，罗总。”姜鹤泰然自若地跟罗林珊打招呼。
    罗林珊出现在这儿，对姜鹤而言，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儿。
    她进maeglin不到半年，就意识到罗林珊对虞涊的控制欲，用“爆棚”两个字形容不能更妥帖了，她跟摆弄芭比娃娃似的摆弄着虞涊，要求他按照自己早就预设好的道路前行，不容一丝偏差；而虞涊看似对此牢骚满腹，不过更多的时候他其实也是乐在其中，这对母子说起来，倒也算般配。
    “那是你妈吧？”顾夏小声询问虞涊，虞涊没搭理他，不过瞬间绷紧的脸颊对顾夏来说已经足够了。
    罗林珊的傲慢比起虞涊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直接无视姜鹤伸到面前的右手，又翻了两页商业计划书，不过总算开了尊口。
    “姜鹤，你搞项目、拉投资，这本身无可厚非。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用项目本身的实力说话，而不是靠你自身的本钱，捷径走多了，总有一天会栽跟头的。”
    罗林珊如此尖锐冒犯的开场显然不在虞涊的预料之中，他赶紧开口打圆场，“妈，我已经跟您解释过了，是machix创投想要投资洁萍助浴，不是我个人……”
    罗林珊只是扫了虞涊一眼，虞涊就跟挨了一耳光似的，立刻乖乖闭嘴。
    顾夏看在眼里，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虞涊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看起来恨不得一头在桌子上撞晕过去。
    “虞涊……或者是machix创投，想要投资你这个项目的真正原因。姜鹤，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罗林珊意有所指道。
    “我一直以为是虞总看好洁萍助浴未来的发展。”姜鹤的回答不卑不亢，可在罗林珊看来却是在装装模作样。
    “姜鹤，虞涊年轻，情感经历又简单，一时间搞混了欣赏跟爱慕，也正常。可你不同，你阅历丰富，又年长些，应该早早提醒他才是啊！”
    罗林珊简单两三句话说是颠倒黑白都不为过，她不光把锅都扣在了姜鹤头上，还试图对姜鹤进行荡妇羞辱。
    “年轻？按退休年龄算，虞总确实年轻。”
    顾夏直愣愣的一句话甩出来，姜鹤差点儿没憋住笑出声，虞涊更是直接坐不住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呢？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没本事我也能再说一遍。”顾夏根本就不怵。
    他不傻，刚才罗林珊那句说完，他就知道投资的事儿已经没戏了。
    “虞总，您也30的人了吧？都说‘三十而立’，您立哪儿去了？立在妈妈的翅膀下面吗？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饭，您早说machix创投是你妈说了算，我们压根就不会跟你这儿耽误工夫！”
    顾夏的话句句扎心，偏偏虞涊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姜鹤，把这种爱逞口舌之快的小朋友带到台面上，不觉得有点不妥吗？”罗林珊讥讽道。
    “不觉得。而且顾夏也不是什么‘小朋友’，他是家居品牌sum主理人、粉丝千万级的网红，目前正准备适老家居线的开发，而我们洁萍助浴也计划跟sum达成合作，本来约着顾总一起过来，是想跟虞总好好聊聊的，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姜鹤后半句纯是“拉大旗作虎皮”，完全是临时起意，单纯就是不想让罗林珊痛快，压根就没跟顾夏商量，幸好顾夏脑瓜子转得也快，立马配合默契地开始摇头。
    “我对虞总还有machix创投，真的是大失所望啊！”
    顾夏摆出了老板谱儿，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歪头看向神色露出些微迟疑的罗林珊，“罗总，我跟姜总可是过来正经谈生意的，可不是跟您儿子相亲的，麻烦您搞清楚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