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成了网红，一般多少粉丝能开始挣钱啊？”
    张洁芳“图穷匕见”，她现在虽然赚得确实比之前搓澡多了不少，可负担却还是重得很，她想着尽可能地“开源”，毕竟“节流”基本没戏，不管是抵押贷款还是唐文远，每个月该给的钱都是定死了的。
    “变现得看具体情况，一般没那么快。洁芳姨，您是着急用钱吗？”
    顾夏边扒拉手机边问，他准备找公司运营聊聊张洁芳的情况，看看走哪个方向机会更大些，“钱的话，我可以帮忙的。”
    “没……没有。”原本欠身凑近副驾驶座的张洁芳有点尴尬地坐回原位。
    “真的，洁芳姨，您别跟我客气。”顾夏转头看向张洁芳，一派真诚，一看就不是虚情假意的客套。
    “嗐，我肯定不跟你客气的，咱们一个……一个team嘛，姜鹤刚说过的！”
    张洁芳跟顾夏打了个马虎眼，她有些紧张地瞥了旁边的姜小萍一眼，发现姜小萍正靠在车门上闭目养神，没有开口拆她台的意思，当即偷偷松了口气。
    张洁芳不想再借钱了。
    姜小萍当初知道她被“杀猪盘”，就打算借钱给她，让她先把贷款那边的窟窿给堵了，“欠我总比欠外人强吧”。
    可张洁芳死拗着不肯要，气得姜小萍骂她死脑筋，张洁芳承认自己是死脑筋，她不想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家，她色迷心窍遭骗了，是她自作自受，自己惹的祸、造的孽，就得自己生受着，哪有让别人替她擦屁股的道理。
    她这大半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后面几十年，肯定也是要这么过下去的。
    姜鹤刚把车停好，一辆贴着“滴滴出行”的白色新能源车就从地下车库的入口开了进来，刚好停在了他们的对面。
    “姜鹤，你来了！”开车的人正好就是黎桃，“我就怕又让你等半天，这紧赶慢赶的，总算赶上了。”
    开车的正是黎桃，她笑着跟姜鹤打招呼，副驾驶那侧的车门也开了，扎着双马尾的熊朵朵抱着鼓囊囊的书包从车上跳了下来，她大大方方地冲着姜鹤喊了声“阿姨好”，却在看到姜小萍跟顾夏的时候犯了难。
    “喊我‘奶奶’吧！”姜小萍建议道。
    “奶奶都是白头发，你是蓝头发，你也是阿姨，阿姨好。”熊朵朵显然有自己的一套鉴别标准，张洁芳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成了阿姨，不过小姑娘在看到下车的顾夏后，直接张开手臂喊起了“哥哥抱”，
    “小丫头你还识货的嘛！”姜小萍开口打趣道，正从后备箱里往外搬东西的黎桃见状也跟着笑起来，我们家朵朵就喜欢帅哥，见着帅哥就要抱！
    两提成人纸尿裤，一袋子起码20公斤的大米，外加两大塑料袋的蔬菜以及冷冻食品，黎桃显然是刚刚完成了一次大采买，东西比姜鹤她们带着助浴设备还多呢！
    几个人跟搬家似的把大包小包的都拎上了楼，就连熊朵朵都抱着一大包成人纸尿裤。
    “老熊，姜鹤他们来了！”
    黎桃冲正在客厅的熊云皓说道，这也是姜鹤第一次看到熊云皓，熊云皓靠坐在电动轮椅上，除了看起来有点消瘦之外，跟普通人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直到他开口，只是简单的“你们好”三个字，却像是粘连在一起的糯米团子，他对舌头的控制显然已经力不从心，需要非常艰难的辨认，才能勉强听清他说的每一个字。
    姜鹤他们四个瞬间紧张起来，唯恐自己一个听不懂会冒犯到熊云皓，不过黎桃一句话就让这份紧张烟消云散，“听不懂也正常，你们都刚接触，我这都苦学两年多了，才刚过‘熊语六级’呢！”
    “我是四级！”熊朵朵冲着顾夏伸出四根手指，倍儿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给熊云皓助浴出乎意料地简单，姜鹤觉得黎桃只需要购买一个充气洗浴槽，然后再找人搭把手，把熊云皓抬到洗浴槽里就可以了。
    她的护理水平比张洁芳都不差，尤其是护理渐冻人，专业又娴熟，姜鹤跟姜小萍俩人几乎都没怎么湿手，顾夏也差不多，不过熊朵朵的偏爱，导致看孩子的重任交给了她。
    姜鹤甚至觉得她们应该给熊云皓跟黎桃俩人钱，毕竟大象喜剧一场一个半小时的脱口秀单人门票是89元，而助浴的整个过程中，熊云皓跟黎桃俩人都没闲着，配合默契地来了段双人脱口秀。
    熊云皓的语速虽慢，声音也有些含糊，不过他讲述的节奏很是巧妙，姜鹤不太懂脱口秀的技巧，却也知道同样的本子不同的人说出来，好笑程度也是截然不同的，而熊云皓显然非常善于控制节奏，黎桃会时不时在一些熊云皓说不清的关键字句上，帮忙提示或者是纠正。
    姜鹤不知道俩人是不是专门排练过，黎桃一些看似无意的错误，反倒让熊云皓的讲述更加有趣，特像是相声里头的逗哏跟捧哏的配合。
    “我的本子下周会正式上开放麦表演，你们要是有兴趣有时间，到时候可以去听一下。”完成洗浴的熊云皓开口邀请道。
    “是下周对吧？我们一定会去的。”姜鹤不是客套，她之前曾经被林小雅拽着听过一次脱口秀，说真的，挺一般，“但是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谢谢你，老熊。”
    “我的荣幸。”
    关于现在小朋友做作业的难题，姜鹤已经从社交媒体上，把家长气到心脏搭桥地级别，熊朵朵根本就不需要操心，她安静地坐在她的小书桌前，捏着铅笔，埋头书写，顾夏艰难地折叠着长腿，坐在熊朵朵旁边，居然还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思。
    “朵朵下次见咯！”助浴很快结束，出门的时候姜鹤笑着跟熊朵朵挥手再见，可电梯门一合，姜鹤就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笑僵了，姜小萍也是一脸的疲惫惋惜。
    “哎哟，这么年轻，就……哎，这老天爷有时候可真够不开眼的！”张洁芳忿忿地嘟囔了一句，
    整个电梯里的气氛压抑异常，之前的客户都是老人，甭管是什么毛病，怎么说也活了七八十年了，这
    姜鹤抬头看了顾夏一眼，顾夏陷入沉思，“想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他们感情可真好，”
    姜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可当俩人往后备箱里放设备的时候，姜鹤又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顾夏的第一反应就是姜鹤在借机考察他呢，毕竟她也是得过癌症的人。
    “当然！我喜欢的人，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她的。”顾夏单手扶着后备箱盖，眼睑轻颤，调出粉丝最爱的深情眼神看向姜鹤，期待着此番能一击必胜。
    “真的吗？即便是眼睁睁看着她一点一点地死掉，所有的付出跟努力都无济于事，你还是‘当然’吗？”可姜鹤接下来的追问，却像是一滴水，连糯米纸都不如的“当然”，顾夏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我好像做不到。”姜鹤微微皱了皱鼻子，自嘲地摇了摇头，“这残忍了，我觉得我说不定会落荒而逃。”
    顾夏突然反应过来，姜鹤根本没有半点要考验他的意思，她只是……单纯地想要聊一聊，顾夏在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特想啐一分钟之前的自己一脸。
    “黎桃真的厉害，我应该没有那样的勇气。”
    姜鹤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刀口，“所以说我其实跟……跟他差不多，都是一种人，对吧？”
    “不是的。”顾夏用力摇了摇头，“这种事都是论迹不论心的，你现在想的，跟你实际做的未必一样。你觉得自己不够勇敢，有可能只是因为你的标准太高，就像是那些薄情寡义的家伙，总觉得自己倍儿深情。”
    顾夏刚说完就觉得有点把自己骂进去了，他的前女友就这么评价过他，三分情恨不得演成一百分，“顾夏你谁都不爱，你只爱你自己！”
    “有道理啊小伙子！”姜鹤惊讶地看向顾夏，显然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也是，我怎么可能跟那种家伙一样呢？我只是有眼无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