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梁振英的体重偏大，安全起见，姜鹤最终决定在床上为老人完成助浴。
为了探讨这想法是否可行，姜鹤还特意拉了个群，梁颖龙自然也在里头，不过他全程插科打诨，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比起亲爹的第一次助浴，他明显对姜鹤她们为什么干这个，更感兴趣。
“是不是挺挣钱的？你们现在一个月能挣多少？过万肯定没问题吧？”
当姜鹤在群里询问梁振英现在睡的床承重多少时，梁颖龙却没头没脑地发了这么一条语音出来。
“这人可真够没心没肺的。”姜小萍听后，毫不留情地评价道。
“男人嘛，都这样，多大年纪也跟个孩子似的，根本指望不上。”
张洁芳倒觉得没所谓，毕竟她身边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这个德性。
“我爸那床是他年轻那会儿自己做的，用的都是实木，全是好料子，承重绝对没问题，五六个大人在上头蹦跶都没事儿。”
梁颖凤跟弟弟比，实在是靠谱太多了，她甚至还往群里发了张床架的照片，那榫卯结构的龙骨架一看就相当结实。
果然第二天，姜鹤跟张洁芳俩人硬是没能拖动那张大床，多亏梁颖凤搭了把手，她们仨协力才把床拖离原本靠墙的位置，留出供一人来回走动的空隙。
“我爸大便今天已经排过了，你们放心。就是他现在插着导尿管呢，你们洗的时候稍微注意着点。”
梁颖凤下午要去看望刚生二胎没多久的闺女，临走之前，她还不忘反复叮嘱梁颖龙，“我八点之前就应该能回来，你六点的时候记得给爸喂饭。菜我已经做好了，都搁冰箱里呢，米饭我也闷上了。到时候你记得菜先放微波炉里打个三四分钟，再喂爸吃。”
“姐，你做好的菜怎么能放冰箱呢？那不成隔夜菜了？爸怎么能吃隔夜菜呢？亚硝酸盐含量那么高啊！”
梁颖龙这话纯就是挑刺儿加找事儿，正给梁振英量血压的姜小萍没忍住，直接白了他一眼。
她最瞧不上这种“属公鸡”的主儿，光知道叫唤就是不下蛋。
“超过8小时才算是隔夜菜呢，这才几个钟头啊？”
梁颖凤也没打算惯着弟弟，“你要是觉得不行，冰箱里有肉也有菜，你现做就是了！”
“……姐，我也没说什么吧？我这可都是爸好！你怎么说恼就恼啊？姐，你现在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梁颖龙不占理，不过一点都不耽误他拿着梁振英拉大旗作虎皮。
梁颖凤懒得再跟弟弟废话，她跟姜鹤打了个招呼，就出屋收拾东西去了。
梁颖龙却毫无自觉，还以为梁颖凤是无言以对、落荒而逃了。
“我那外甥女二胎生了小子，也不知道男方怎么想的，居然同意孩子跟我外甥女姓，喊我姐‘奶奶’，啧啧！”
梁颖龙压低了嗓门儿，跟姜鹤分享他姐的八卦，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明显的艳羡，还有庆幸，“不过再怎么姓，也不姓梁！”
他的好奇心突然落在了姜鹤跟姜小萍身上，“你俩都姓姜，什么关系啊？姑侄？”
“母女。”姜小萍冷声纠正道。
梁颖龙的眯缝眼儿一下子就瞪大了，“她跟你姓啊？那……那他爸呢？他愿意啊？”
“早死了，不愿意也得愿意。”姜小萍风轻云淡地表示，姜鹤紧张地冲她妈使眼色，唯恐姜小萍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姜小萍却看都不看她，直接拒绝接受信号。
梁颖龙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明显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幸好姜小萍紧接着就把填好生命体征测量表的协议书朝他递了过去。
“数据都在正常范围，麻烦签字。”
“……哎，好。”梁颖龙接过中性笔，明明第一笔都已经点在纸上了，可他的手却又突然顿住了。
“你们稍微等一会儿啊！”梁颖龙说完就拿着协议书，出屋找他姐去了。
“这是洗还是不洗啊？”
张洁芳小声询问姜鹤，姜鹤其实心里也有点打鼓，“应该洗吧……算了，咱们先准备着吧。”
趁着张洁芳跟姜小萍铺防水垫的空，姜鹤把三脚架给支了起来，然后架上手机，开始拍摄。
姜鹤总担心助浴过程中，会出现什么为未可知的问题，这样全程拍摄，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儿，就算是打官司，起码也能有个凭证。
另外拍摄的素材，事后既可以复盘助浴过程中存在的问题纰漏，又可以剪辑相关视频上传网络揽客，妥妥的一箭三雕。
她本来还担心梁颖凤姐弟会有些不情愿，没承想梁颖龙一听还挺兴奋的。
“怎么昨天不说呢？早知道我换身正经衣裳了。”饶是如此，梁颖龙还是钻进洗手间对着镜子，又把头发认真抓了造型出来，还跑到梁振英床前问精不精神，搞得姜鹤仨人面面相觑，梁颖凤更是头疼扶额。
“姐，需要你签个字。”
梁颖凤刚把砂锅里炖到红亮软糯的红烧肉装进大号保鲜盒，正用勺子舀着粘稠的汤汁往上头浇呢，梁颖龙就举着协议书冲进了厨房。
“怎么着？你现在连名儿都不会写了？”梁颖凤讥讽道。
“我这不是想着协议书你都已经看过一遍了，顺手签了正好。”梁颖龙理直气壮地说。
他俩的声音都没有刻意压低，里屋的几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姜鹤搞不懂这里头的门道，在她看来，这字谁签都一样，姜小萍却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那就是这当弟弟的怕担责，万一洗澡的时候老头儿真出了什么事儿，责任可是要算到签字人头上的。
梁颖凤自然也明白，当初他爸是突然瘫痪了，医院后医生建议保守治疗，梁颖龙明明也同意了，可就是支支吾吾地不愿意在出院单上签字，最后也是梁颖凤签的。
果不其然，刚出院的那半年，梁振英时不时就冲她发火，打心底里觉得是她这个当闺女的舍不得花钱给自己治病，梁颖龙则“独善其身”，一点恶名都没担。
梁颖凤把保鲜盒塞进挎包，面无表情地从弟弟手里抽过那两份协议书，龙飞凤舞地签好了字，就扔回他怀里，整个过程没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