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羽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他很久都没这样狼狈过，在雪地骑行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摔疼的手肘到现在都发麻，脑袋都晕乎乎的。
他指骨攥得泛白，语气越发紧绷：“爸，我不明白。”
“不是正好随你的意？小羽，我看得出来，你们并不喜欢她……”
霍云霆清隽的皮囊下，携裹着一层喜怒难辨的情绪，比如现在，霍羽就不知他是何意思。
他只得高声反驳：“那我喜欢她，你能不能别离婚……”
这孩子气的话语让霍云霆的心情有些烦躁，他侧头睨了霍羽一眼。
“霍羽，世上没有后悔药。”
话音刚落，熊刚满头大汗的推门而入，他手中捏着一份文件，表情讪讪：“老大，这离婚介绍信最后一页还需你签字。
你给补上，我才能上交团部，另外有个特殊任务，得交给你去完成。”
这一来一回的，差点没把他给累死，生怕耽误了霍云霆的事情。
蒲扇似的大掌刚落在霍羽的头顶，熊刚笑着调侃：“小子，长高……”
话都还没说完，霍羽就像炮弹似的弹射跳起，一把拽过他手中准备递出去的离婚介绍信，三下五除二的撕成了碎片。
熊刚：“……”
他脸上灿烂的笑意僵在嘴角，肉眼可见的，病房里的温度极速下降，就连空气都寸寸冻结。
熊刚喉结滚动，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你这孩子，你……”
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吗？！
霍羽胸口起伏得厉害，半响他才嗓音颤抖道：“你们不能离婚……”
霍云霆狭长的眸子乍露出冰冷的光，他低低的‘嗯’了一声，表情淡淡的冲霍羽招手：“你过来。”
熊刚还来不及阻止。
霍羽已经自觉的走了过去。
“啪！”
一份叠起的报纸，把霍羽的头都扇得微微偏起，脸侧火辣辣的泛起疼意，就连口腔里都浸出浅浅的铁锈味。
他眼泪夺眶而出，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霍云霆抬起眼皮瞅他，嗓音里带着凉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如果这是你熊刚叔叔带回来的机密文件，我现在就能逮捕你，大人的东西，小孩不能随便碰，你素日里的家教都喂狗肚子里去了吗？
还是说跟着温婉，你谁都不放在眼里，嚣张跋扈，无法无天！”
所有的怒气奔涌而出，霍云霆忍不住一掌拍向旁边的桌子，熊刚连忙上前劝：“别动气，你肩膀处的伤口还没恢复。”
“这份刚好还没完善，等我重新回去誊写一份，再拿给嫂子和你签字。”
霍羽的一双眼睛冰冷幽黑，他满目悲哀的盯着霍云霆：“你写一份，我撕一份。”
“你——！”
别说霍云霆了，就连熊刚都被霍羽这句话给惊在当场，记忆中挺乖的一小孩……
难道是真吃多了炸药？！
“爸，如果离婚，你一定会后悔。”
霍云霆忽然觉得心累，他扬手把熊刚给赶了出去，深邃的眼神落在霍羽身上，他坐直身躯，径直掀开白色被单，眸光落在尚且不能动弹的左腿上，佯装着踉跄翻倒下床。
霍羽瞳孔骤缩，连忙上前拉住他：“爸！”
霍云霆的指骨用力的陷进他瘦弱的胳膊中，他温和的嗓音带着残忍：“如果不离婚，你觉得温婉会甘心吗？”
他左腿伤到神经，医生说手术后有恢复的希望，可现在的他和残废无疑，就连最基本的生活都得要人照料，再痛苦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知道温婉那个人，什么都喜欢拔尖的，她不可能接受任何风险。
况且离婚，是她一开始就想要的。
霍云霆喉结微动，嗓音低沉暗哑：“这种情况下，你觉得后悔的是我还是你母亲……”
他和温婉有缘无分，何必强留。
霍羽眼泪滑落。
“我能照顾好你，母亲她是个好人，她也……”
霍云霆单手拽住床沿，肩背肌肉紧绷，轻松翻越回床：“当初温婉的哥哥离世，让我帮忙照顾她，是照顾，不是拖累，就算没有婚姻的束缚，我也会力所能及的对她好，一辈子。”
霍羽一肚子的话梗在喉咙口。
是的，这才是霍云霆。
他的父亲，永远只会为别人考虑。
霍羽眼中的光，骤然黯淡……
……
祈安还没走到霍家门口，就得知温婉和那老男人离婚的消息。
原因无他。
全家属院的人都认为是他这把小锄头挥得好，才让温婉红杏探出墙头，为人所摘。
对此谣言，祈安冷笑不语。
他如果真敢对温婉起半分心思，对方一定会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随着军嫂的指引，祈安来到霍家隔壁的木屋，紧闭的房门挡不住他满腔的热情，祈安喜滋滋的在外面轻唤：“温婉！在家没？是我，你最亲爱的……”
“弟弟”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破旧的木门‘唰’的一下就被温婉拉开，露出她的死亡凝视。
兴奋过头的祈安喉结滑动，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是我……”
不远处的朱心梅呆若木鸡，手中的簸箕掉在地上她都忘了捡。
“祈老师，你、你来真的！”
温婉靠在门框上，嗓音凉凉：“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再多说一个字，我送你去见太奶。”
祈安小心翼翼的观察她脸色，试探着问：“是不是离婚了，心情不太好？要不然我带你出去玩玩，咱别管那老男人了……”
温婉撇了撇嘴，突然笑出声：“祈安，现在处于敏感阶段，我劝你最好和我保持距离。”
“霍云霆么，一拳能打死十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