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庄。十月底，寒风阵阵。
    王婶子忙得脚打后脑勺，嘴合不住，身上火热。
    忙的好，只要忙着，就来钱。有衣有饭，再冷的冬天也好过。
    “王嫂子，看看我家的干菜，我洗了五六遍，干净得很。”
    王婶子听见熟悉地声音，头也不抬，爱搭不理、哏萝卜辣葱似的：“不要！”
    “为什么？我家的干菜那点儿不好，你说出来！”小五媳妇嚷嚷道。
    “你家的菜哪怕镶了金边儿，我也不收，收不起！”王婶子的大嗓门气势汹汹，冲谁嚷嚷，谁怕你不成！
    “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不过是帮俺们夏家收点儿干菜，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凭啥不收俺家的？”小五媳妇心里发虚，嘴上不饶人。
    “凭啥？凭啥你俩口子心里还不明白？装啥糊涂？我是不姓夏，可我懂理，咱才不像有些人，当面说和人一家人，背地里黑心烂肚肠，光干些下三滥的勾当。”王婶子瞪着小五媳妇，得意洋洋，一脸的瞧不起，姓夏咋的？我和娇儿一条心！
    “老王婆子，你今天不给我说明白，我饶不了你。”小五媳妇上前想抓住王婶子的衣领，王婶子又胖又壮实，一扭身子，把她甩到了一旁，她近不了身。
    “说明白就说明白，我也只是过过嘴瘾，夏天那场大雨天，有人不睡觉，跑人家场地干了啥，不会忘了吧？”王婶子朝着四周一扬眉毛，一旁等着卖干菜的媳妇们都想起了夏家场地的油布被人掀开的事儿，都撇着嘴，是啊，这会子想卖给人家，知道自家姓夏了，掀人家油布时候咋没有想到？
    “也是哈，好容易下场雨，大家伙都在屋里歇觉，我心道人家咋恁勤快，谁知道手痒，去掀人家油布。这种见不得人家好的人，不个是东西。”一个媳妇嘴快地说。
    “老王婆子你造谣，说瞎话不怕烂舌头，你看见我去掀油布了吗？你哪只眼睛看见的？没有见到你胡乱造谣，我撕烂你的嘴。”小五媳妇气坏了，看看边儿上的一群长舌妇，翻嘴挑舌的，自家做的事儿没有人看见，只要死不承认，谁也没有办法。
    “我可没有说是你，贼不打自招了吧？起开！后面人还等着呢，我当家，就是想收谁家的收谁家的，谁让人家让我看的顺眼。下一个！”
    一个媳妇背着布袋子，挤过小五媳妇，巴结地说：“王婶子，看看我家的干菜，我不光菜摘的干净，我最看不得那些说人话不干人事儿的东西。”
    小五媳妇灰溜溜的回家了。
    又过几天，收萝卜菘菜时候，照旧把她家隔过去。村里人再傻也知道咋回事了，没事儿干啥去掀人家的油布，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不光女人们不和小五媳妇说话，还叮嘱孩子们，见了小五家的大人孩子，千万不要搭理。
    小五一家人在小柳庄成了臭肉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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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辆车晃晃悠悠到了边城，大包的干菜就算了，那大坛子的泡菜又脆又辣，滋味儿甭提多诱人了。
    裴将军一下子爱上了泡菜，辣的够味儿，开胃下饭。每顿饭离开泡菜简直难以下咽。
    这天，他来到陈钧立的营帐，拉起了闲话，
    “你小子是个有福气的，姓夏的姑娘做的一手好菜，人心底又善，识大体，万里挑一的好姑娘。你说你哪来这么好的福气？”
    陈钧立没有理他，他和小姑娘的事儿，虽然他心中认定了她，但并没有说明白，更没有三媒六聘，原来还有块儿玉佩在，现在啥都没有了。他，心里没底。
    “咋啦？你小子不同意？我可给你说，这么好的姑娘，你要是不愿意，让给我家的臭小子，我找人提亲去。”裴将军故意和陈钧立开玩笑，小年轻，脸皮薄，不激一激他，听不到实话。
    陈钧立急了，“我啥时候不同意了？是我家中的长辈不同意……”
    裴将军是爷爷的学生，也算知根知底，再有他相信将军不会把他的烦恼到处说。苦恼了很久的陈钧立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诉说的对象。
    “我早知道，像夏姑娘这样好的姑娘，身边肯定有很多人想求娶。现在她又被封了助农师，家父定会嫌弃她抛头露面，不守妇道……”
    “真是个有情义有本事的好姑娘！你小子是猪脑子啊，人家姑娘父亲早亡，母亲怀着弟弟，她要是坐在家中哭哭啼啼，只会绣花做衣裳，早不就饿死了。这样的姑娘就是生活逼出来的。至于你家中长辈的反对，也是有道理的……”
    “将军，我是相信你，才……”陈钧立急了，难道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一头。
    裴将军捶了陈钧立一拳，“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这样吧，夏姑娘帮咱们军中甚多，就给她个奖赏……我把她收做义女，这样一来，你家中长辈不会再以她身份的原因阻拦你们了。”
    陈钧立大喜，当即起身，冲裴将军抱拳行礼：“如此，事成之后，将军就是钧立的岳父，钧立会和妻子终生孝敬您！”
    “臭小子！义女是老子的，女婿却不一定是你！”
    “啊？”
    “骗你的！哈哈哈……”裴将军负手出去，没事儿逗一逗年轻人也挺好的。
    他喜欢陈钧立这小子，打仗有股子狠劲儿，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前途不可限量，送陈钧立个人情，也是替自己培养亲信。
    十日后的清早，一队轻骑打破了南平县城的宁静。
    早饭过后，县太爷命夫人备上厚礼，亲自去柳家集小柳庄，给一个农家姑娘贺喜。半天工夫，几乎所有的县城衙门官员，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了裴将军新收了柳家集的一个姑娘为义女。
    大家都羡慕这女子的好命，裴将军年轻有为，四十岁不到，已官至四品，手中已经掌握数万兵马，令蛮夷闻风丧胆，认他为义父，可不就是平步青云，满县城找不出一个身份比她贵重的姑娘。
    县太爷夫人来到时候，夏娇儿家中正在给小恩霖过周岁生日，小家伙这是出生以来第一次宴请亲朋，家中准备了三天了，几乎全村子的人都来了，把夏家的院子里塞得满满当当。
    早上裴将军的信件和礼物送到了，几个兵士大哥很有眼色地帮l忙摆桌子，借凳子，当然也吃席面。
    县太爷夫人一看，除了给夏姑娘的贺礼，又急忙从手上摘下一对玉镯，给小公子庆生。夏氏当然激动地留县太爷夫人吃饭，全村子人都觉得今天的席面吃得值，送礼不贵重，夏家的菜上的硬，全是肉，个个吃的肚子圆。还见到了全县最高贵的女人，虽然只是远远一眼。
    夏娇儿想让兵士大哥多留一日，自己给义父备上些礼物，几个兵士都说，“夏姑娘，您做的泡菜就是最好的礼物，将军顿顿不离。”看他们军中任务急，夏娇儿只得让他们带走些家中的泡菜和肉干。至于礼物，以后再补。
    两天不到，夏家的屋子里堆满了贺喜的礼品，屋子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夏娇儿愁啊，这么多的礼物，到时候自己可得一点儿一点儿地还，草儿拿着夏氏炭笔，记了密密麻麻三张纸的礼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