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祝某人在心里捣鼓着如何搞bug摆脱这节课的时候，她瞧见了被人群遮挡住的后边黑板上写的几个大字：
“请让所有听课老师对公开课的打分的平均分达到90分。”
九十分？
祝问善的目光在一众面无表情、戴着眼镜、感觉就很一丝不苟、斤斤计较的各位听课老师上一扫而过，心想这些人打分的时候应该不会给她掺水分，更何况教课的对象还是难以管教的一年级学生……
就算是曾芯芯本人上场，拿到平均分九十分估计也悬。
而换到祝问善身上……
嗯，悬着的心就可以安心地死掉了。
她大概能想象到曾芯芯上这届公开课时候的崩溃和紧张了，因为她的脑海里被灌输进了关于公开课的重要性：
公开课的表现不仅影响到该教师的评职称，如果上的好，在校级区级甚至市级以上拿到名次的老师会很吃香，不仅会受到领导们的喜欢，而且各种升职加薪等机会和各种评优也就降落在他们身上。
如果上不好的话，结果很严重，她会得到一个低分。
一个低分诶。
实在是太可怕了。
祝问善看着满教室的人，扬起了一个招牌式甜美笑容。
*
“你的名字是……”
朴寻雀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单眼皮女生，自信地在一小块卡片上写下了三个字：陈子涵。
写好后他将卡片递给女生，后者拿过卡片看了看，满意地贴在自己的校服胸前，转头走了，紧跟着排她后面的那个学生头女生就上来了，一板一眼地问：“老师，我的名字是什么？”
朴寻雀仔细打量了她的脸，依旧自信地写下：陈梓涵。
陈梓涵拿着卡片，毫不留恋地离开。
第三个女生：“老师，我的名字是什么？”
朴寻雀看了看她的高马尾，皱了下眉头，很快地又写下：陈紫函。
拿到属于自己名字的卡片，陈紫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队伍。
第四个终于来了个男生：“老师，我的名字是什么？”
朴寻雀瞅了瞅他脸颊上的点点雀斑，咬了下嘴唇，犹豫了三秒，慢慢写下三个字：陈子航。
还没等他把卡片递过去，陈子航就迫不及待地抢过卡片跑走了。
朴寻雀也不介意，继续看第五个同学，这是个胖胖的男生：“老师，我的名字是什么？”
朴寻雀看着他肉肉的脸颊，露出了片刻的茫然，他的指腹捏了捏笔尖，谨慎地在卡片上写下：程子韩。
程子韩睁开豆豆眼看了看，拿过卡片转了半个身体。
朴寻雀松了口……
程子韩把转过去的半个身子又转了回来，突然道：“老师，你写错了，我不叫程子韩！”
朴寻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班上所有的同学齐刷刷地抬起眼睛朝他看来，这些七八岁的孩童眼里，是天真的恶意和讥笑，他们异口同声地喊道：“老师你错了！老师你错了！！老师你错了！！！”
朴寻雀被这尖锐刺耳的声音喊得头痛，他双手捂住耳朵，痛苦道：“对不起对不起……别喊了……”
忽然，他的左手被两只肉嘟嘟的小手从耳朵上扒拉了下来，程子韩对着他的胳膊就是张嘴一咬。
朴寻雀疼得闷哼了一声，但他没有抽回来，忍了十秒左右，那张利牙小才松开，男孩蹦着自己肥硕的身体跑回了位置上。
朴寻雀眼里泛着泪光，他推起自己的袖子一看，白花花的胳膊上已经有五个带着血点的牙印了。新鲜热乎的那个在某处少了个点，朴寻雀还能由此判断出他缺了个门牙。
太疼了，这些孩子……
他抬起头，看见后边黑板上的字体在变换：
“第六次重启，40秒记名字的时间开始。”
孩子们已经回到位置上坐好了。
记名字的时间越来越短，朴寻雀把袖子放下来，心里有苦但无法言说，倒计时开始，所有孩子的头上都凭空悬浮着自己的名字。朴寻雀第一秒就看向刚刚那个被自己写错的名字，只见那个胖胖男孩的头顶飘着：
程子韩。
朴寻雀：？？？
他睁着湿漉的眼睛质问那个男生：“你明明就叫程子韩，我没有写错啊！”
程子韩抠抠鼻孔，一脸童真：“哦，原来我是叫程子韩啊，是我记错了。”
朴寻雀：……
他有些生气道：“你还咬了我，上次的机会也作废了……这怎么能算呢？”
朴寻雀委屈地抽了下鼻涕，又心软地想着那小孩也不过是小孩，便退让道：“起码也该道个歉……”
程子韩把指尖的鼻屎一弹，无视他同桌嫌弃的眼神，他一脸无辜道：“老师，我只是个小孩啊，小孩子犯错很正常的吧？你怎么能怪我呢？如果真要怪，也该怪我爸妈，或者说老师你，没有把我教好，让我不认识自己名字。”
朴寻雀：……？
什么？他在说什么？
在他的无语和震惊中，黑板上的数字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9,8,7,6,5……
朴寻雀头晕目眩地坐了下来。
呜呜呜呜胳膊好疼呜呜呜呜……
*
“呜呜呜呜老师，”女孩抹去掉下的珍珠泪，可怜兮兮地拿起自己被扯散了大半的麻花辫给胡姝予看，“侯志扯我辫子呜呜呜好疼……”
胡姝予还没说话，她后边就冒出来一个瘦得跟猴子似的小男孩，并排站着还没女孩高呢，他“呸”了一声，骂骂咧咧道：“谁让你扎辫子！老土死了，不准扎，再扎辫子在我前面晃，我就把你的辫子给剪了！”
女孩闻言更是泪如雨下：“为什么不让我扎辫子？这是我妈妈帮我扎的好看的辫子……”
侯志做了个鬼脸：“就是不准就是不准！我说不准就不准！”
胡姝予闭了闭眼，感到眉心正在狂跳，她睁开眼睛深深地呼出口气，把嘴角勾起，尽量让自己显得温柔一些，从桌上抽了张纸巾帮女孩擦眼泪：“小美别哭，你扎辫子可漂亮了，以后继续让你妈妈帮你扎好不好？”
小美泪眼婆娑：“好……”
她话音未落，猴子就跳起来道：“不好不好！我说了不准扎，你听不懂吗？你再扎辫子我就把你头发剪了！”
小美：“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