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寻雀一整个头皮发麻了。
他站在二年（2）班的教室门口，门还没推开，里边传来的人声鼎沸已经让他浑身冒了冷汗，看了看怀里的二年级英语书，还有抱着英语书不断发抖的自己的手，朴寻雀觉得自己下一秒要昏厥过去。
为什么、怎么会……
他怎么进来了啊！！
早上算的那一凶卦居然是50%的正确呜呜呜呜……
上课铃声已经响过了，朴寻雀不敢推开那扇半掩的门，甚至想把它合上，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后边突然传来一声“朴老师”，他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神色凌厉。
朴寻雀的大脑告诉他这是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皱着眉头朝他走来：“已经上课了，怎么不进去？还有，你班怎么这么吵？你就是这么管理班级的？”
这一句三个问题问得朴寻雀哑口无声，他神色紧张、无力解释，连忙道：“我我马上进去。”
不敢再触及对方犀利的眼神，朴寻雀闷头进了教室，连忙把门给关上了。
班里的同学们见他进来了，吵闹声默契地安静了一瞬，但很快就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比刚才小声了不少，但对于应该保持安静的课堂来说，还是挺吵的。
朴寻雀现在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那只鸭子，身为一个极致i人，他讨厌这种万众瞩目……好吧，虽然很多小孩可能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朴寻雀的目光都没有抬起来看那些孩子的脸一样，只盯着讲台上的电脑，余光可以瞥见一些讲台下坐得不端正的身影。
不管怎么说，好像都应该先上课……
朴寻雀深呼吸、吐气：“上、上课！”
讲台下有一个清亮的女声喊：“起立！”
同学们“刷”地站了起来，齐齐喊了一声“老师好”，朴寻雀松了口气，刚想喊坐下，忽然那群孩子又地问：
“老师老师，我要考考你！”
异口同声的稚嫩孩童声音在童趣中不知为何夹杂着一股明显的恶意，朴寻雀略显茫然地抬起头，这一看却是一惊，只见所有的孩子都仰着一张每一个五官弯起幅度都雷同的笑脸，像是贴着打印出来的人皮。
他们问：“我的名字是什么？”
朴寻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茫然地看着一整个班里四五十个同学，只见后边空荡荡的黑板上忽然浮现出一行字：
“请在同学们的名牌上正确写出他们的名字。”
名字？
什么名字？
朴寻雀脑海里一个名字都想不起来。
*
“砰！砰砰！”
“安静！安静！”
胡姝予拿着两本书使劲儿砸了砸面前的讲台桌，提高声量喊了几声，她的声音中气十足，两声吼下来整间教室都震荡了两下，讲台下那群小屁孩立马安静了下来。
效果斐然，胡姝予满意地呼出口气，拿起边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余光瞥见最远的某个角落有两个皮猴还在窃窃私语，她嘴角讥笑一扯，拿起一根断了一半的粉笔，也没怎么看就朝某个方向投掷而去。
粉笔飞快地在空中划出小小的破空声，从两个皮猴脸颊之间十厘米的间隙中越过，砸在后边的墙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咚”。
两个皮猴僵硬地转过头去，又慢慢的转了回来，飞快地将双手相叠在课桌上，战战兢兢地坐好了。
胡姝予收回余光，对这些不自量力的小毛孩感到不屑。
她正想着这节课要怎么上呢，忽然听到下面有一个女声喊了声“起立”，那些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小孩跟军训过似的，高度同步地站了起来，大喊道：“老师好——”
胡姝予：……
她挑了下眉，波澜不惊道：“同学们好。”
话音刚落，小孩们的脸纷纷垮了下来，耷拉的嘴角和皱起的眉眼，像极了系统表情包里的“难过jpg”。
只听他们的小嘴一张一合：
“老师老师，我有问题！”
胡姝予正想问什么问题，就瞧见了后边黑板上浮现的几个字：
“请耐心、温柔地解决同学们所有的问题。”
这里有四十多个小孩呢，让她一个个解决问题，还要耐心地、温柔地？
胡姝予一下子就骂出来了。
*
祝问善看了眼投影仪上写着的几个大字：
2023年小学一年级思想品德公开课
主题：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授课老师：祝问善
她面色不变地转过身，只见已经坐了四十多个学生的教室后边，那一小块空地正挤着一堆老师，男的女的老的年轻的戴眼镜的不戴眼镜的……不只是后边，就连四个小组之间的三个过道也坐满了。
有些坐不下的年轻老师就站着，挤在椅子间的缝隙里，紧紧靠着墙角和墙壁。大概是为了拍照记录时的美观，所以讲台桌边上的空位是唯一幸免的。
四十多个学生，祝问善怀疑来了二十多个老师。
老师们是沉寂的，学生们是躁动的。
即使她人站在讲台上，二十多个老师堆在教室里，那群一年级的小屁孩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动来动去的欲望，要么和同桌说话，要么自己在课桌下做什么小动作，或是时不时转过头去看自己身后的老师，还以为别人看不见。
好烦躁。
这种七十多人的人海的压迫感让整个教室都要沉闷起来，祝问善的呼吸间，仿佛都是挥散不去的“人味”。
好恶心。
还要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一群什么都不懂的一年级小屁孩什么……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她自己就没有，教什么教。
好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