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十分不愿意让小杰帮忙，可我一个人，确实很难把阿楠哥哥从地上抱到轮椅上。
    我仔仔细细检查过阿楠哥哥的身体，确定他除了额角有点擦伤外，没有其他身体部位受伤后，才把轮椅拉到旁边停好。
    我在犹豫要不要请小杰帮忙。
    阿楠哥哥还是有些不舒服，靠在我的怀里，胸膛上下起伏得厉害。
    或许我可以让阿楠哥哥多在地上坐一下，再缓一会儿。等到下课，关老师或者王老师出来了，我再请她们帮忙。
    “阿锦，”阿楠哥哥拽了拽我的袖子，“我没事，你帮我赶快坐上轮椅好不好？”
    我看了眼阿楠哥哥，他显得有点着急。
    是啊，第一次给学生上课，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一定非常打击他的自信心。如果我再让他在地上多坐一会儿，恐怕他会觉得更难堪。
    可是——我看了看小杰。
    他就蹲在轮椅旁，似乎是在等我随时发话。
    叫他帮忙吗？可是他是阿楠哥哥摔在地上的罪魁祸首。
    我实在不愿意喊他。
    我双手插入阿楠哥哥腋下，试图抱起他的上半身。我的这种抱法，曾经也是抱起过阿楠哥哥的。
    还好，这回也不例外。
    我一使劲儿，他的屁股便离了地。
    我只要想办法把他的屁股挪上轮椅，再去调整他的身体就可以了。
    可是，我才抬起他的上半身，他双腿的抖动就把原本盖在他腿上的毯子掀翻了。也是因为他双腿止不住地跳动，我也不好再用力，他又不得已跌坐回了地上。
    动静有些大，小杰看着我们的眼神，多了许多难以置信。
    阿楠哥哥右手抬起，试图扯过毯子继续盖在腿上，可是由于力气不够，他没能把毯子扯回来。
    他甚至连伸出去的右手都没有缩回来。
    他紧紧盯着自己的下半身，刚刚勉力支撑强绷着的身体，忽然泄了劲儿。
    他半抬着的右手重重地掉在了地面上。
    “阿楠哥哥——”我跪在他身旁，在感受到他情绪变化的那一刻，我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把只剩一个角搭在他腿上的毯子往上拉，盖住了他的下半身。
    他双腿的抖动几次快要把毯子带走，我都把毯子拉了回来。
    “阿锦，”他忽然哭了，侧着头，埋头在我肩膀上，轻轻说：“我太没用了。我早上出门，明明上过厕所，也穿了纸尿裤，可怎么还是会……”
    其实裤子只是湿了一点点。而且，他穿着黑色的运动裤，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阿楠哥哥，没关系，肯定就是刚才摔下来才会这样的。我一会儿陪你去卫生间好吗？”
    “得益于”吴校长腿脚的不便，龙乡小学有一个装着马桶的卫生间。这也是我之前会想让阿楠哥哥来这儿当老师的原因之一。
    阿楠哥哥点点头，他右手撑着地面，自己尽力控制身体坐直，然后让我再帮他一次。
    这回他的双腿很听话，没有再胡乱跳动。我抱起他的身体，成功让他的背部挨住了轮椅的座位。
    但也仅仅是挨住而已。我想直接抱他坐上轮椅，可是力气不够。他的双腿还拖在前面，毯子再次滑落在地。
    我抵着轮椅发力，可阿楠哥哥始终没有半点位移。再这样下去，阿楠哥哥非得再摔到地上不可。
    我有点后悔，明知道自己的力气很大可能不够，刚才干嘛还要逞能帮他上轮椅呢。现在要是再摔了，不就成了二次伤害了吗？
    我心里又急又气，急的是现在的状况，气的是我的选择。
    一双手突然搭在了阿楠哥哥的胳膊上，那双手同我一起用力，一鼓作气帮我把阿楠哥哥挪到了轮椅上，还把阿楠哥哥的双脚摆在了轮椅的踏板上。
    那双手是小杰的。
    他摸摸捡起掉在地上的毯子，抖了抖上面的灰尘后，盖在了阿楠哥哥的腿上，随后，他蹲在阿楠哥哥面前，说了句“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小杰，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帮我坐上轮椅。”
    阿楠哥哥不希望别人触碰他的身体，可真有人帮了他，他还是会主动说谢谢。
    “我——”小杰什么都还没说出来，只是试探性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摇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其实我说是小杰让阿楠哥哥摔倒，只是我的推测而已。而阿楠哥哥自己，即使真的有人推他，他大概也感觉不到。
    这个时候，他不知道，反倒是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