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黎初没有马上给出回答，房间里安静了十秒有余，可能更久。
    好半晌，嵇黎初慢慢呼出一口气，“如果当初你跟我坦白，我不会跟你分手，但我们也不可能会走到最后。”
    听到这个既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的回答，温励寒笑了。
    是啊，就算那时候的嵇黎初因为他选择原谅袁姝婕，他们依然在一起，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更不会有颜堇琛的出现。
    也正是因为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袁姝婕也不可能会放手。
    只怕会愈发地甩出更大的麻烦横在两人面前。
    他懂，嵇黎初也清楚。
    “说到底，我们的开始其实就是结束的倒计时，现在的这个结果算起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温励寒喃喃说着。
    起码现在的嵇黎初还好好活着，身边还有颜堇琛爱她护她，至于自己，不过是被自己的执念困住，不肯走出来罢了。
    真话往往没有谎言好听，特别是由已经放下过往朝前走的人，对还活在回忆的一方说的时候，就更加显得残忍。
    嵇黎初看着温励寒失神的样子于心不忍，但她也别无他法，能退回到朋友的位置，已经是她最大的诚意跟让步。
    “阿励，我知道放下很难，但如果试都不试，又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呢？”
    温励寒唇角的弧度依旧，“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试过？”
    能放下他早就放下了，只是他做不到而已。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嵇黎初问，“跟颜堇琛离婚，然后重新跟你在一起吗？这样就是你想要的？”
    温励寒很想说是，可对上她的眼眸，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阿励，不管之前我的话说的多么决绝，即便是到了现在我都没有后悔认识你，更不后悔爱过你，所以我们都各退一步好不好？”
    “怎么退？”温励寒问。
    嵇黎初尽量说的温和，既然决绝的方式他接受不了，那就换个他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去面对他们错过了的这件事情。
    “我收回跟你当敌人的话，也不跟你老死不相往来，以后我们就像我跟竹子那样相处，你也慢慢试着放下，再深的伤口总会被时间慢慢治愈，我陪你试一试好不好？”
    这是嵇黎初最大的妥协，也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
    既然不能喜剧收尾，起码也不是悲剧散场，温励寒凝着，不说话的样子像是在思忖，又像是在平复快要痛到窒息的心情。
    也好，到最后还能有个朋友身份陪在她身边，至少在她需要的时候，他不至于连个身份都没有。
    “可以抱一下吗？”
    在沉默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温励寒朝她笑了下，“朋友之间的拥抱不算过分吧？”
    听到这儿，嵇黎初扬起嘴角，大方地朝他张开双手，“阿励，谢谢你。”
    回应她的是手上加重的力道。
    温励寒贪婪她的温度，却也只能松开双手，“回去告诉颜堇琛，等我再休养两天，到时候我会给他打电话。”
    嵇黎初轻笑，“干什么？你想跟他约架？”
    温励寒笑说，“不约架，但有些话有些事还是得要跟他说明白，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从来不会食言。”
    嵇黎初看着温励寒勉强扯起的笑颜，胸口还是闷，却不像一开始那么喘不过气，“行，等你好了，到时候我们请你吃饭。”
    “阿黎，先回去吧，替我转达一句生日快乐。”
    “你知道他今天生日？”
    嵇黎初有些诧异，转念一想，也是，他怎么也在颜家生活了二十多年。
    温励寒见她眼神由惊讶转为平静，猜到她的想法，“我叫人送你，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还能赶得上当面跟他说声生日快乐。”
    “不用...”
    嵇黎初刚说两个字就顿住，她不想刺激温励寒颜堇琛就在外面，想了想，她还是诚实说：“颜堇琛在外面等我，你先休息，等你空出时间就打给我。”
    温励寒也没想到颜堇琛会亲自送嵇黎初来他这里，还等在外面，敛起微诧的思绪，“他在外面我就不送你了，我这睡了三天，打起来吃亏。”
    气氛在温励寒的这句玩笑中忽地松弛下来。
    嵇黎初不着痕迹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十点四十了，从这儿赶到探案馆还得小一个小时，时间很赶，她也没跟温励寒客套，两人约定好过两天一起吃饭，温励寒从床上起来，送她到门口。
    袁姝婕跟颜旻佩看着跟嵇黎初一起出现的温励寒，皆是瞪大了双眼。
    温励寒朝着嵇黎初摆手，嘱咐她路上注意安全，嵇黎初笑着点头。
    走进院子，经过袁姝婕身边的时候，嵇黎初驻足，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阿姨，看在温励寒的面上我还是叫你一声阿姨，你过去、现在、将来对我什么态度都不重要，我们的立场的敌对还是和平也无所谓，我只想说一句话，别再让阿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他已经撕心裂肺痛过一回，别再让他体会第二次，贺家的事不会牵连到他，以后颜堇琛也不会再针对他，现在他也愿意朝前看，所以请你以后对他好点，别再让他身上背满枷锁。”
    袁姝婕听完嵇黎初的话，讶异到忘了倨傲，而嵇黎初说完没等她应声，径直离开。
    转头看向依旧站在门口目送嵇黎初离开的儿子，袁姝婕第一次审视自己，也第一次开始反思，梁蔚心之前那么维护嵇黎初，究竟是完全因为颜堇琛，还是她看到了嵇黎初身上，自己用偏见蒙住了的闪光点。
    温励寒看着嵇黎初打开木门后，转身进了房间，他也看见了那辆停在路边的车，以及高过车顶的那个人。
    他是答应了嵇黎初做朋友，但他还没强大到眼睁睁看着她跟颜堇琛拥抱甚至亲吻。
    从嵇黎初起身的一刻他就知道，他跟嵇黎初，是真的结束了。
    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不知道为什么，颜旻佩出来的时候，颜堇琛一点反应都没有，沉在自己的思绪里甚至都没察觉她已经走到了车头。
    可这声响动过后，他马上扔掉了手上的烟，几乎同时转头望了过去。
    嵇黎初还隔着三五米的距离都闻到了空气中的烟味，“颜总，有时间吗？赏脸跟我吃顿饭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