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励寒醒了。
    在嵇黎初说完给他解释机会的半个小时后。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看清嵇黎初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之后，温励寒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目光定格在她微微泛肿的双眼，受过无数枪伤刀伤各种伤都不皱眉的男人，眼眶一瞬被水雾遮盖。
    “阿黎...”
    嵇黎初不像电视上演得那般，手忙脚乱又着急忙慌地问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静静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他，朝他露出一抹淡笑，“我就说你肯定听得到我说话。”
    温励寒像是做了个梦，梦里他不知道身处何方，反正伸手不见五指，他也不着急去找出口，原地盘腿坐了下来。
    周围安静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所以当嵇黎初的声音响起时，他慌了，起身不停地乱闯乱撞，那道微弱的光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朝着光的方向狂奔，就在他接近他想到发疯的声音的那一刻，脚下一空，瞬间的失重感让他找回一点意识。
    睁开眼，他看到了他的光。
    “应该早点让我来的，你也不用在床上昏睡三天。”
    之前的事温励寒没什么印象，听到嵇黎初的话，他的关注点也只在前半句上。
    他满脑子都是谁让嵇黎初来的，以及她还愿意来。
    “阿黎，你为什么要来？”
    刚刚醒来的温励寒声音还哑着，她究竟知不知道，她现在出现在这里，会让自己明知会会错意，也还要一头扎进去。
    “你妈妈给我打电话，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了。”嵇黎初语气平平，“阿励，为我做那些事不值得。”
    温励寒看着没什么情绪波动，然他心上还是快速出现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所以你来只是想告诉我，我又自作主张了是吗？”
    嵇黎初胸口一滞，“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是早就算清楚了，可直到你妈妈给我打电话我才发现，算不清楚，阿励，你知道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算清楚。”
    他的妈妈差点杀了她，还让哥哥差点客死他乡。
    但他为了保护她，脱下了那身引以为傲的衣服，还为她沾上了人命。
    功过相抵，本该两不相欠的，可是她的命不是温励寒想要的，哥哥也不是被温励寒害的，就因为他是袁姝婕的儿子，就该让他来承担后果吗？
    那他的痛苦又该怎么算？
    温励寒眸中光亮闪烁，嵇黎初的话像是在他如死水般的心上投下一枚石子，一圈圈涟漪漾起，让他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你什么意思？”
    “当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分手的真实原因？”嵇黎初反问，“是怕我知道后反而会离开你，是吗？”
    温励寒不置可否。
    见他沉默，嵇黎初轻笑一声，这一笑，扰的温励寒心乱如麻。
    他的不安愈发变大，“阿黎，你说清楚，什么叫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我算清楚，你现在知道了所有事情又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情绪猛然激动，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
    见状，嵇黎初起身制止住他，“你能不能别激动，话是靠说的，又不是靠吼的。”
    不同于以往的冷冰冰，温励寒感觉到此刻嵇黎初身上的柔和。
    一把抓住她伸过来扶自己的手，温励寒声音颤抖，“阿黎，告诉我，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嵇黎初没有甩开他，有些无奈，“我结婚了。”
    “我不在乎，我可以等。”
    “我怀孕了你也不在乎？”
    嵇黎初一眨不眨盯着他反问。
    “不在乎！”
    温励寒没有犹豫，哪怕是一秒，他眼里的急切跟坚定精准刺中嵇黎初。
    抿了抿唇，她说：“阿励，你怎么这么傻？”
    温励寒脱口而出，“我不是傻。”
    他只是太爱她，太想让她回到他身边，孩子他也可以做到百分百爱屋及乌，只要是她的。
    四目相对，温励寒的目光太过坦诚，坦诚到嵇黎初有一瞬的不忍，她故作调侃，“你都要帮颜堇琛养孩子了，还不傻？”
    说完，她顺势在床边坐下，“阿励，你很爱我是吗？爱到你想跟我有个家，有孩子，以后的三餐四季我都在你身边，这是你想要的，对不对？”
    温励寒闻到她身上的馨香，她就在身边，触手可及，可他莫名觉得，嵇黎初接下来的话会将他们彻底隔成两个世界。
    “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果然，嵇黎初不用他回应，自顾自说道：“那时候我以为这辈子除了你，我不可能再爱上其他人，也没想过会跟这么爱我的你分手，我不相信缘分，觉得那只不过是爱而不得的人，为了安慰自己找的借口罢了，哪有什么身不由己命中注定，感情说到底不过就是爱与不爱，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因为你对我没有保留的宠爱，所以我不信那些缘分论。”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信，可我又不得不承认，人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而隔在我们中间的问题，远比缘分这东西更加棘手，因为是你，所以我不愿意欺骗，哪怕是善意的谎言我也不想说，我不会因为你妈妈做的那些事情就迁怒于你，同样也不会因为你为我做的那些事，出于感动就对你许下什么承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我给不了，我收回之前跟你做敌人的话，除了恋人，我们还可以是朋友，甚至是家人，如果你愿意的话。”
    “是因为颜堇琛吗？”
    温励寒脸色白到近乎透明，还是问出了这句足够将他心撕碎的话。
    嵇黎初没否认，还很坦然承认，“是，虽然我从来没拿你们做过比较，但他给我的爱不比你少，他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绝望到快要放弃自己的时候，用他的方式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还因为我跟我哥，牵扯进了本不属于他的麻烦当中，我没法不爱他。”
    “如果当初爆炸发生后，我跟你坦白一切，不是选择以分手的方式来保护你，而是陪在你身边，你知道真相是会跟我分手，还是跟我一起面对？”
    温励寒自知嵇黎初的回答不管是分手还是一起面对，都不会改变任何局面，可他就是想听，想知道自己究竟错的多离谱，想用后悔将心里的奢望彻底逼到绝路。
    他看着嵇黎初，等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