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高兴的。”
    莫泽笙噙着笑意看似深情的注视着他，用带着半掌手套的手将火红的长发规规矩矩的盘在了脑后。
    然后从银质的托盘上拿了几条带有电极片的电线，经过简单的药物擦拭之后弯腰屈膝，贴在了晏宏川两侧太阳穴。
    另外又用特制的带有电极垫片的大型夹子，夹住了他的双手手腕以及双脚脚踝。
    如果忽略掉他掩在黑框眼镜下的疯狂与冷笑的话，单看动作，虔诚的就像是在给信奉的神明戴上桂冠的信徒。
    时怀川仰起头，笑容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以及施舍，灰白的头发潮湿的贴合着脸庞，冰冷的液体顺着发梢滚落，在那张不似寻常人的脸颊上淌过一道道的水痕。
    “这些年我做过不少研究，发现在上个世纪初的医学资料里写过，电击能短暂的令丧尸化的病症缓解，在绝对的电流下，能让病人短暂的恢复神志。”
    “当然，那个时候并没有丧尸化的学名，所针对的是一些失智乱咬行为失常的病人。”
    莫泽笙抬起的指尖落在了托盘旁边的电源开关上，雌雄莫辨的艳丽唇角微微勾起，眼神一瞬一瞬的盯着那双灰白瞳孔，仿佛要看进最深处。
    缓言道：“这症状何其相似，依我看，应该是有用的……”
    两人的距离很近。
    莫泽笙用另一只手沿着贴上电极片的太阳穴划落，轻轻的划过他的下颌，手指咻的收紧，力道之大就仿佛要将他的下颌骨整个拆下来那般。
    不动声色的将他的脑袋固定住，然后莫泽笙的脑袋偏了偏，柔软的唇贴合着晏宏川的耳廓，用很低的声音划进他的耳道：
    “已经在000号身上做过的实验，放心，不会让你太过痛苦……”
    在松手之前，用带着手套的手指压过晏宏川的唇，将他姣好的唇线挤压到变形这才甩开了手。
    莫泽笙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声音变得很低很轻。
    在虔诚的低语中堆叠的全都是恐怖的威胁：“000号落在我手里的时候可是挺过了三轮，不知我的001号，你是否一样呢……”
    “哦？000号？”
    时怀川略微眯了眯眼睛，灰白的睫毛低垂阻隔了视线，毫无血色的唇勾出一抹锋利的弧线。
    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
    “所以，你对于实验结果并不满意。而且相比于诊疗的成果，你更喜欢的是看到人们在你的脚边臣服，在你听起来‘温和’的诊疗手段下趋于疯狂，这种情绪会让你上瘾，你喜欢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蝼蚁垂死挣扎……”
    “而我，当年能安然离开实验室且无恙的活到了现在，这本身对你而言就是个变数。你清楚当年的实验的失败率，又意外我丧尸感染后还能保持理性，甚至带走了你培养出来的杀人兵器，所以，你认为在我身上看到了幻想的未来— —”
    时怀川顿了顿，很恶劣的抬眼对上莫泽笙镜片背后的瞳孔，笑意款款，就像是神明赐福给信徒那样的温柔：
    “比如，令丧尸变异之后还能保留理智的我，成为匍匐在你脚边摇尾乞怜的狗，成为你另外一把更加锋利更加冰冷的武器。”
    莫泽笙像是被戳中了最深处的秘密。
    他的眼眸半眯起如同最黏腻的毒蛇，疯狂热切的对猎物亮出了獠牙。
    指尖微勾，打开了电源开关。
    环抱双臂略微退后了两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滋滋— —”的强大电流瞬间掠过了时怀川的四肢百骸，近乎可以凝实的银色电光闪烁在他每一个毛孔，铺天盖地的刺麻感却令他脑袋从未有过的清醒。
    他歪靠在电导池的边上，诡谲而恶劣的笑容定定的落在莫泽笙眼前，即便双手手腕以及脚踝被电击出焦黑的灼伤，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
    他在等。
    等着第一轮电流戛然而止，几乎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混杂丧尸腐臭的焦味。
    时怀川却像是在享受着这种疼痛，低垂下眼帘，用很轻很轻的呢喃声说着：“一轮。”
    他的声音很轻，在记着数。
    轻到莫泽笙以及他的两个手下只能看到他嘲弄的笑容，以及略微张了张的唇，却不曾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给濒死的鱼短暂的喘息时间后。
    莫泽笙眯着眼帘再一次按下了电源开关。
    白发少年身上再一次盘上细密的银白色电流，撑在池边的双手痉挛般的绷紧，可他却依然在笑。
    笑容充斥着令人胆寒的怖意。
    绷直的咽喉，略微后仰的下巴，绷紧反弓的胸膛，略长的发尾因为他的动作而垂进了池子里充斥着电流的液体中。
    在双重的电流冲刷下，时怀川只觉得后背正中心顺着脊骨生长的那一片，泛起了不规则的烫意。
    紧碰在一起的牙根开始有些泛酸。
    灰白的双眸几乎是下意识的泛出生理性泪水，贴着脸庞的两侧滚落，摔进这一池子泛蓝的液体中。
    “001号，你可知你现在这样子有多美？”
    莫泽笙欣赏着他的模样。
    就像是欣赏着一件绝无仅有的工艺品。
    就在这时— —
    时怀川敏锐的听力听到房间外，响起了步伐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他撑起脑袋，似笑非笑的看向莫泽笙，用压抑忍耐到有些喑哑的嗓音说着：“会长，似乎你有客人要过来……”
    说话间— —
    只见他一直屈着的膝盖绷直，踩住连接脚踝的那根电线的同时，双手同时也将手腕连着的电线给扯成可绷紧的一条线。
    蹒跚着站起身的同时。
    他垂眸拆解下了手腕上的两道夹子，脚下就像是裹了风，仅剩一道残影的掠向那两个助手，几乎不给他们丝毫反应的时间。
    将夹子还了回去，扣上他们的手腕。
    紧接着一手拽住一个人的裤腰，扬手，转身，三分投篮。
    将两人完美命中扔进了电导池。
    蓝色的液体就像是被煮开了一样，在他们扑腾挣扎而掀起的水花中，慢慢的多了暗红的血水弥散开来。
    “001号，这些年放任你在外似乎是学了不少本事。”
    莫泽笙的手在后腰打了个转，一把金色的沙漠之鹰出现在他掌心，枪口瞄准的是低头拆解着脚踝夹子的白发少年的脑袋。
    时怀川慢条斯理的将脚踝上的夹子扔到一旁。
    丝毫不在意自己此刻正被枪口对着，懒散散的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然后走到一旁可调节高度的冰冷手术床坐下，晃荡着双腿挑了挑眉。
    “有人闯入— —有人闯入— —”
    尖锐的机械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短暂的安静，厚重的实验室大门被剧烈的爆炸给炸开了一条裂缝，凹陷的半球形往屋内鼓着 。
    紧接着有两双手分别扣住了大门两侧。
    随着一声机械齿轮的断裂声，大门被拉开一道能让人进出的空档。
    一前一后走进来了两道身影。
    走在前面的那人冷漠开口：“会长，我说过我是回来为你排忧解难的……”
    他手里的枪口对准了莫泽笙。
    而他身后套着病号服的身影，相比之下要稍显瘦弱一些，步伐优雅的径直绕过了莫泽笙，屈膝半跪在了时怀川面前，捧起他留下焦痕的脚踝，深邃的瞳孔里泛起难以言说的心疼。
    低垂下脑袋，在焦痕上落下一吻，轻叹道：
    “抱歉，是我来晚了，my lo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