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作证
作者:花开微漾   君梨有个狠夫君最新章节     
    其实宋留春心里是有数的,双方各执一词,除非另有人证,否则无法打破这个僵局。
    而花叶便是那个人证。
    她是主母的婢女,管事的跟班,身份在那里摆着呢,她说的话恰与红烛她们如出一辙,那便坐实了坤安堂的罪名。
    刚才他就是听了那番话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没有将事情压下,而是直接让她去寻夫人。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见到刘嬷嬷的那一刻,他已经清醒过来,暗暗庆幸夫人没来,否则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他要的是家和万事兴,而不是勾心斗角、鸡飞狗跳。从目前的证据来看,夫人对君梨发难是一目了然,但若刘嬷嬷肯扛下所有,保全她的主子,事情就是另一种局面了。
    可惜这个婆子冥顽不灵,一条道走到黑,不仅把他当傻子,更让他分外难堪。
    要知道他这个兄弟可不是善茬,今日能安坐于此有说有笑,还不是给自己面子,要不早就掀案而起大发雷霆了。冲进寝室去寻方氏也不是不可能,当年他不就是这样对待自己母亲,他的嫡母宋老夫人的吗?
    唉,夫人啊夫人,你究竟在搞什么鬼?老五的脾气谁能压制的住?你自己两个兄弟不是才吃过他的亏么?
    而且,莫说君梨现在是老五的夫人,即便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姐,也不该如此待她。没有君氏的恩德就不会有他宋留春的今日,这一点难道不清楚吗?怎能如此糊涂,薄情寡义。
    “算了大哥,肯定是我做的不好,让有些人钻了空子,想要挑拨我和嫂嫂的关系。”君梨忽然开口,朝着宋留春道。
    这是个台阶,给的甚是及时,他若下了,大家就此一笑,不会在明面上窘迫。
    而君梨要的正是这个效果:我可以不追究甚至帮你遮掩,但你心里要清楚,今日孰是孰非,孰对孰错。
    至于方氏,以后有的是机会。共居一府,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要着急。
    可是因为她这声大哥,宋留春刹那间莫名感动。身份的转换着实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但见她明眸皓齿,巧笑嫣然,依稀有那个人的影子,他的心中如涟漪泛起,似喜悦亦或温暖,缓缓流淌。
    她是故人之女,这些年在宋家长大,养育她照顾她是他的责任。他想让兰舟娶她,不仅是要报恩,也是他真心喜欢这个丫头。虽然如今事与愿违,但刘嬷嬷刚才那句话没错,她嫁给了老五,殊途同归,也是一样的,都是他们宋家的人。
    这样也很好。
    既是宋家人,就该一碗水端平。就像他对宋念卿,从没有嫡庶之别,也没想过与他分家产,争得失。
    “君梨,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在这个家里受委屈的。”他报之一笑,重又向刘嬷嬷说道,“我耐着性子一直在与你说东道西,指望你能坦诚一些,自述己罪。没想到你巧言令色,一味狡辩,看来我只能对你用刑了。”
    用刑……戒尺还是板子?前者或可忍受,后者实在难以招架。
    刘嬷嬷自从跟着方氏来到宋家,向来只有她打别人,没有别人打她的。面上虽努力保持着平静,心里却早已惊涛骇浪,恐惧不已,默默期盼着不是板子。
    宋留春看她手脚都有些颤了,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进一步道:“你来我们宋家也有些年头了,这板子的滋味不知道尝过没有?”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老爷这是要下黑手啊。
    刘嬷嬷那张老脸顿时白的失了血色,有道是嘴硬容易,酷刑难熬。她有一身蛮力,可皮肉再瓷实也顶不过那么厚重的板子。
    不行不行,打板子不行,她这把年纪如何能扛的过去?
    “老爷,奴婢和夫人是冤枉的,她们并无证据,口说无凭啊老爷!”她头伏于地,老泪纵横。
    冤是真的冤,伤心也是真伤心。在宋家尽心尽力二十余年,何曾想过会有今日。
    宋留春听她这般说话,更是一肚子的火。
    这个时候还要扯上夫人,自己乖乖认罪,果断与主母撇清关系,我还能念你忠心为你开脱,你现在这般叫我如何护你?
    他冷哼着道:“即便五夫人有容人之量,不愿自降身份与你对质,但她随行的五个人都说是你所为,你当如何自辩?”
    “那五人都是她的人,怎可自证?”
    “嚯,你还有点见识!那你同样也无人为你作证,而对方至少有五人口径一致,按常理你还是落了下风,因为一个人更不足以为证。”
    所以……拼人头是吗?若不是今早把人都放出去打扫庭院,她们坤安堂何至于院内空虚,让这帮人钻了空子。
    刘嬷嬷眨巴着眼睛,恨的直想刷自己大耳刮子,太大意了,居然在自己的地盘上着了人家的道,想想都觉得窝囊。
    “没话说了吧,你还是……”
    “花叶……花叶!”思绪陡转,她眼前一亮,像捞到了一棵救命稻草,“老爷,花叶、花叶可以为我作证,奴婢离开宁萱居之前她们都好好的,奴婢还奉了茶,恭恭敬敬,未曾怠慢啊老爷!”
    你还有脸提花叶?宋留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你确定要她给你作证?”
    “是,花叶在的,她可以证明奴婢清白!”刘嬷嬷并未注意到他的表情,一心想着多一个人多一点胜算,她并不是孤身一人,花叶就是有力的人证。
    “好啊,花叶,花叶!”宋留春朝着门外喊道。
    此刻,他唯有一念,这样的婆子如何还能姑息。一直在给她机会,但凡有一点认错的姿态,他就把事情控制住,私下里再与老五夫妇商议。
    这会她竟然主动提到了花叶,好,那就对质吧,让她心服口服。
    外头只站了一个婆子,是刘嬷嬷带来的,当即应声,“回老爷,花叶……花叶没来……”
    “去叫!”
    糟了!病急乱投医,刘嬷嬷的心立刻揪紧起来。
    花叶被夫人的簪子戳伤,鲜血淋漓便没有随行,没想到自己刚才一急又把人牵扯了进来。
    “她……她一时不慎在冰上滑倒了,脑门上磕了一下,破了皮肉,所以不太方便……过来……”刘嬷嬷赶紧补救,期待宋留春能缓一缓再问。只要打发了君梨她们,自己院里的事主母自然能想办法摆平。
    “没事,也不想我们是干什么的,刀伤、箭伤都不怕,磕破的又算得了什么?快些叫来,我给她治!”宋念卿轻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里面是治伤的良药。
    宋留春默不作声,扬了扬脸,门外那个婆子只好去了。
    不就是受了点伤嘛,不怕,不怕,只要过了眼前这关,其他都是小事。刘嬷嬷心中暗忖,忽地又生出了希望。
    余光瞥见一个人的目光,在右前不远的地方,久久凝望。
    她知道,是君梨,正等着看她好戏呢。
    我不会输的,我有主母撑腰!刘嬷嬷提了口气,昂起脸朝向那里,果然迎上了君梨炙热的目光。
    她在笑,歪着头靠在宋念卿肩上,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微笑。
    君梨,咱们走着瞧!刘嬷嬷不甘示弱,眼中闪过一丝阴戾之色。
    花叶很快就到了,额头上刚用了草木灰涂抹,和着血痂脏兮兮的,加上她谨小慎微的模样,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宋留春招了招手,让她不要害怕近前说话。她怎敢如此,看刘嬷嬷跪在那里,赶紧也跪下了。
    “花叶,刘嬷嬷说她走之前五夫人和丫鬟婆子都好好的,她并不知晓跪地受罚的事情。我想问你,你当时在这个厅堂里吗?”
    花叶垂首,“……奴婢……奴婢……”眼睛偷偷的瞄着旁边的刘嬷嬷,好不惊惧。
    这一瞧把刘嬷嬷气着了,暗骂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当初看她长得眉清目秀以为是个机灵的,没想到绣花枕头一包草,哪哪都不灵光。当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看我做什么,实话实说呀!”
    这一说她更害怕了,身子还抖起来。
    宋留春眼睛一横,冲着刘嬷嬷道:“你给我闭嘴!”转而语气放缓,对花叶道,“有我在,没人伤的了你,说吧。”
    “大哥,你也就在个十天半个月吧,这包票可不能乱打。”宋念卿有些不厚道的笑。
    “捣什么乱?你还想不想查清楚了。”
    “想啊,但是我也不能罔顾人命害了这个丫头,你看她头上的伤。”他手指着她。
    伤?宋留春走近过去,刚才太过急躁没把心思放在她的伤上,这会一经提醒细细查看,顿时明白过来,手指刘嬷嬷道:“她当真是自己摔的?”
    “……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刘嬷嬷牙齿都要咬碎了,才硬生生挤出一个字来。
    “哼!”见她还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宋留春直接拆穿,“若是摔伤,伤口周边必然会有碰擦的痕迹,深浅长短都是有迹可循的,如何会像她这般只有周正浑然的一个破口……我看是被什么锐器击打的吧。”
    果然是个行家,一语中的。刘嬷嬷委实郁闷,心说今日出门肯定是没看黄历,怎么大事小事都搅一块来了,晦气!
    却听宋念卿又道:“应该是这样。”他从地上拈起一块碎瓷片,作势扔了出去,嘴里配合着发出“咻”的一声。
    形容的一丝不差,像是人在现场一般。
    刘嬷嬷明白他们是验伤的老手,糊弄不过去的,只得改口,“是奴婢……一时失手……不小心……伤到了她……”
    “混账!这是失手吗?朝着人家脸上招呼,她还是个小姑娘,若是留了疤,叫她日后如何嫁人?”
    “老爷……奴婢……奴婢下次不改了。”
    还下次!对一个小姑娘也能下得去手?宋留春恼怒,抬起一脚踹翻了她。
    花叶吓的尖叫,胆子堪比老鼠。
    “小丫头,老爷只惩罚坏人,你只要肯说实话,我会保你平安。若有人敢动你,我定让她不得好死!”宋留春安慰着花叶,随后阴着脸怒视那个趴在地上的人,那意思不言自明。
    刘嬷嬷吃他一脚伤的不轻,正捂着胸口,噤若寒蝉,哪里还敢吭声。
    花叶一个劲的点头,也许是得了保命符,胆子终是放大了一些,“奴婢是被留下来看着五夫人的,刘嬷嬷临走前已经罚了她们跪在地上,头顶茶盏,并叮嘱奴婢,若是茶凉再去换来,莫让她们便宜跪着。”
    “你!”刘嬷嬷仿佛听到了惊雷一般,双眼圆睁,“你撒谎!我何曾说过那样的话!”
    “刘嬷嬷,事已至此,你就……你就招了吧。大老爷是个善人……不会为难……我们这些下人的……”花叶左手捏右手的给自己鼓劲,一边小声的劝道。
    话说出来轻飘飘,事情可是大的能压死人。刘嬷嬷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嚎叫着扑了上去,“你这个贱人!卖主求荣,不得好死!”
    只见那个瘦弱的小身板被一坨肥肉压在了下面,又撕又扯,好不惊心。
    宋留春绝对可以用震撼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他有一妻三妾,若干红颜,在他的意念里女子可以千娇百媚,或者刁蛮任性,但绝不是眼前这种凶悍之妇。
    红烛就站在附近,没等主子招呼便加入了战斗。到底是年轻,三下五除二就将人分开了,顺带抓了刘嬷嬷一把,把她的额头也抓出了血。
    而花叶,原先的伤口裂开了,血顺着脸颊淌下来,加上她本就孱弱的身躯和瑟瑟发抖的惊恐状,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刘全娣!”宋留春的火气已经达到了极点,“当着我的面你都敢动手,太猖狂了!”他怒不可遏,高声叫道,“来人,板子伺候!”
    除了对宋念卿,这些年来他是第一次动用家法,可见是真的怒了。
    外面的婆子吓的声音都变了,屁滚尿流的去找行刑的婆子。路上遇见了人让她们赶紧去暖阁里禀告夫人,大事不妙,老爷要对刘嬷嬷用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