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租界的这家红房子餐厅，是家俄式餐厅。（架空，霞飞路的红房子餐厅是法国人35年开的，至今也很有名）
    里面的熏肠和罗宋汤都十分好吃。
    但今天显然不是品尝毛子美食的时候。
    这只不过是渡边正雄选择的，相对安全和僻静的地点罢了。
    盛宣怀和宋嘉树等人抵达时，渡边正雄父子已经到了。两人站在门口恭候。为了表达“诚意”，渡边正雄包下了整个餐厅，所以没有其他客人。
    不过就在盛宣怀下车时，又有三辆车不请而至。
    “二哥？”江志青看到走下车的张宗倡忍不住喊了声。
    张宗倡面无表情冲他点个头，眼神扫过韩美琳拉开车门，海瑞斯从中走出。
    然后戴玑涛以及伊万等人也从车上下来。
    这些人里，最醒目的还是美艳的海瑞斯。
    金发碧眼的她一身黑色的薄款金扣风衣，双手插兜，衣带飘飘。
    来到宋嘉树面前，海瑞斯伸出手：“宋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海瑞斯小姐。”宋嘉树客客气气着。
    海瑞斯抽回手，又对江志青道：“三哥，上次好彩公司的利润就迟了，怎么这个月又没到，如果你不能管好的话，那就还回来吧。”
    谁也想不到海瑞斯上来就说这种话。
    江志青顿时不知怎么接才好。
    渡边正雄这时圆场说：“列位，还是先坐下来再谈吧。”
    “好啊。”海瑞斯一笑，冲直直看着自己的渡边长野吹了声口哨，问：“草拟吗的，没见过女人啊？再看老娘把你眼睛抠了。”
    渡边长野的脸瞬间红的猴屁股似的，全场也都懵了。
    噔噔噔，海瑞斯反客为主带头往里走去，张宗倡保镖似的跟着，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下，也只好跟上。
    江志青落在后面，拉住戴玑涛低声问：“老四，二哥什么时候来的？”
    “他今天忽然找到我，说渡边喊吃饭，要我一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戴玑涛神态冷淡的很。
    江志青叹息：“老四，你还在怪我是不是？”
    “没有啊，我大抵是累了。”戴玑涛说。
    江志青无语松手，再回看张宗倡带来的毛子伊万没跟上，而是坐在大堂里，将饭店老板喊着点菜，江志青都迷了，不是渡边正雄请客吗？
    忽然。
    包厢里吵了起来。
    海瑞斯厉声道：“渡边正雄，我耐心有限，我男人到底在哪里。”
    “海瑞斯小姐，我确实不知道。另外这件事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渡边正雄苦着脸辩解。
    江志青赶紧走进去。
    他的身影刚消失在包厢门口，伊万放下菜单对老板道：“你知道该怎么选择，对吗？”
    “我明白，伊万若维奇先生。”
    “很好。”伊万将一张支票放在老板手中：“这是给你的补偿，你现在这么做。。。”
    伊万交代的同时，杜月笙带着大批华勇出现在了白渡河桥南岸。
    戴雨民和李裁法带人便装出现在红房子附近。
    王亚乔带人出现在十六铺。
    李勇军也带人出现在闸北工地，将合资工地里的三井职员尽数控制。
    包厢里的人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
    但气氛已经僵持到极致。
    海瑞斯忽然转头问宋嘉树：“宋先生，关于那份电报，你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我已经和盛老板说过，我已将她抓住。”宋嘉树道，渡边正雄闻言一愣，你认了？
    他正琢磨海瑞斯道：“那就交给我。”
    宋嘉树深吸了口气：“我会交给怀义的。”
    “他现在生死不明，你和我说这种话？”海瑞斯眉头挑起，渡边正雄眼神左右看，根据现场情况瞬间调整好方向，他忽然插嘴：“我想就此事说明一下。”
    “你讲。”海瑞斯坐下，翘起腿。
    渡边正雄深吸了口气：“那天我确实收到了宋艾琳女士，通过十三行的三井职员发来的韩桑的行踪。”
    “然后呢。”
    “但我不明白，宋小姐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渡边正雄学西洋人的腔调耸耸肩：“其实我明白宋小姐对韩桑的恨意，毕竟她的丈夫被韩桑处置成残废，但她这种做法实在匪夷所思。”
    宋嘉树感觉不妙，可是目前也只能先听着。
    渡边正雄往下道：“然后我就听说了韩桑在夏威夷的事迹，三井货运的职员还就此事给了我汇报，电报说韩桑虎踞三合总堂，横扫败类等等。再然后我就听说川口像个神经病一样扣押了勇敢号，而韩桑下落不明。”
    说到这里，渡边正雄问海瑞斯：“海瑞斯小姐，如果您怀疑是我在其中玩鬼的话，韩桑在夏威夷的事情并不是秘密，那还是在宋家电报之后的事，也就是说，我知道他的行踪并不重要，不是吗？”
    “当然了，宋小姐为什么要发电报给我呢。另外川口毕竟是我国的海军力量。”
    “但这两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
    “首先，你们审问宋小姐就能知道，我和她是没有任何勾结的。”
    “其次，三井商社是个商团，我只是商人，我没有能力操纵东洋海军对韩桑的行动，我也没有必要这么做。因为我们正和摩利集团合作。我还在期待和摩利集团更深度的合作。我为什么要针对韩桑这样好的合作伙伴呢？”
    渡边正雄说完以上，冷冷的对宋嘉树道：“宋先生，我们是老朋友了，现在我请你说句公道话，我渡边正雄有没有在你面前流露过任何对韩桑的不满，我有没有和广州方面发过任何电报要针对韩桑！你在东洋的人脉，有没有证据说，我能影响海军这次莫名其妙的行动！”
    “怀义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宋嘉树不答反问。
    宋嘉树现在已经明白了，渡边不仅仅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要跳出事外，然后还想在他和韩系放火生事。
    所以宋嘉树赶紧回避这些，直奔关键问题。
    但他没想到，渡边正雄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反正他基本上已经有理有据的撇清自己了。
    渡边正雄立刻摇头，面露痛苦的道：“到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据我打听的消息称，有海员看到韩桑当时跳海逃生。。。可是接着几天的搜查都没能发现他的踪迹。他恐怕。。。”
    这等于坐实了韩开甲的死讯。
    听到他这句话，全场都惊呆。
    真不知情的盛宣怀的手都开始抖，海瑞斯眼中也有泪珠滚落。
    她不再强势了，她哭了起来呜咽着：“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