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几个人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又不得不认为这件事毕竟还没脱离掌控。
只要莫里耶不乱咬，那么他们的大计划其实没受太多的影响。
尤其韩瑞克今晚对他们释放了几个明显的“利好”信号。
首先他的立场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要不然他完全可以将事情当众都抖出来。
其次，白德安因此会更加信任韩瑞克。
“先生们，我们只是失去了一个愚蠢自大的莫里耶，但得到了一个更有力的战友。”赫尔曼做出总结：“明天我会开诚布公的和他谈一谈。不过哈曼先生，你必须要在你的地盘物色另外一个莫里耶了。”
哈曼缓缓点头，但说：“可是我们要小心，这个韩瑞克明显是不可控的。”
控制？
就他这一句话，冯敬亭情绪又起来了：“控制？又想控制！”
哈曼和赫尔曼。。。
“先生们。”冯敬亭面色阴沉：“借今天我和你们把话说透吧。”
你要说什么？哈曼和赫尔曼面面相觑。
冯敬亭冷声道：“过去我不想说，但我现在不得不说！请你们收起洋人的傲慢。不然我们接下来的事情，依旧可能出现变故。”
“我没有。。。”哈曼试图解释。
冯敬亭摆摆手：“如果莫里耶能听从我的建议，将那些女人处理干净，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但他其实没将我放在眼里。同样的，赫尔曼先生，如果我们要利用韩瑞克，那么你就必须对他保持足够的尊重。”
“我明白。”赫尔曼颔首。
“希望你真的明白，要知道他是个能帮忙的人，但也能坏我们的事。”冯敬亭说完转头又看向哈曼，问：“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们都有责任，五十万大洋不能我一个人出。”
“我给十万。”哈曼咬牙道。
这么大方？
冯敬亭正欣慰“战友”的成长，以为一向抠搜的犹太佬转性了。
结果哈曼又来一句：“赫尔曼你能不能明天和韩瑞克商议下，我们先给他二十个，事情成了再补他。。。”
赫尔曼刚想说自己试试，冯敬亭已经开裂。
他将茶杯一把砸地上，咆哮起来：“真是够了！你们以为他要五十万是什么意思？”
哈曼和赫尔曼一惊。
“别发火嘛。”哈曼弱弱着。
但冯敬亭愤怒的浑身都发抖：“草拟吗的，那分明是个强悍的不容置疑的人，他开出的条件是对我们的试探。如果赫尔曼按着你的要求去做，他一分钱都不会要！我们也彻底完蛋。不服气你可以认真的用你锱铢必较的脑袋冷静想想，我们有他什么把柄吗？”
哈曼大喘气，勉强道：“说事就说事，不要艹我妈。”
“老子就艹。”冯敬亭怒吼：“我再说一遍，收起你骨子里的傲慢！正视我们已处在下风有求于他的事实！不然我现在就退出这个局，反正他看上我女儿了，我是最安全的一个！”
是哦，韩瑞克看上你女儿了。。。所以你鸟呗。
哈曼垂头丧气：“我道歉。主要是紧急凑五十万太难。”
“你才出多少？我不开口和你要，你会给吗？但这也是你的义务。”冯敬亭见状更气。
赫尔曼懂了，叹道：“这样吧，我也出十五万。”
冯敬亭没接他这个茬，只仰头长叹：“他横空出世到现在才多久，张仁奎已经滚蛋，袁世凯的使者已经成狗，莫里耶已经被抓。。。这种人必须成为朋友，不能成为我们的敌人啊！”
“你不要反复说了。”哈曼终于也发火了：“我就不信你心里不憋屈。”
“我踏马当然憋屈。但我能怎么办？”冯敬亭反问。
“那就等事成后，白德安倒台再说。现在老子跪着舔他，总行了吧？”哈曼声嘶力竭的问。
有你这句话就行。
冯敬亭开始下一个话题：“你背后那位呢。他什么时候发力？韩瑞克今天都在点你了。”
“必要时。”哈曼提及自己背后那位惜字如金。
冯敬亭冷笑起来：“不好意思我要看到他的诚意。我相信赫尔曼先生也是这么想的。”
“什么意思？”
“这次由他安排杀莫里耶的人，无论什么方式都行。但必须是他出人。”冯敬亭目光炯炯。
赫尔曼立刻附和：“确实，我们组局以来他只出了一个莫里耶。还惹出这种屁事，不应该我们来收尾。再说冯老板的人出手也太明显了。”
原来这才是冯敬亭的最终目的。
但室内已经是二对一，哈曼无可奈何：“我知道了。”
“要快。”冯敬亭督促：“另外，赫尔曼先生出十五万，你出十五万，剩下的二十我包了。明天中午时给我！”
他今日格外咄咄逼人。
哈曼只给憋的，忽然他想到个反制点。
哈曼立刻对冯敬亭道：“行，不过你的手下跟着韩瑞克坑了莫里耶，你怎么交代？”
对啊，赫尔曼立刻又看向冯敬亭。
冯敬亭想到李勇军那副清澈又愚蠢的邀功眼神，胸口剧烈起伏。
半响后，冯敬亭道：“我会找机会处理的。”
哈曼爽了，不说话了。
几个货这就散场。
等他们离开，从头到尾没吭声的柳木林问道：“老爷，真要收拾勇军吗？”
“他现在上赶着巴结韩瑞克呢。”冯敬亭洞若观火。
柳木林点点头，叹道：“陈骁也对那位死心塌地了。不得不说，那位韩先生确实出色啊。。。”
“所以留不得。”冯敬亭咬牙道。
“要是这样的话，到时候陈骁那边还能利用一下。因为谢三心很野。”
“好主意。但先办了李勇军。”
“谁接他的位？”
“能打有脑的只有韩瑞克，单纯能打的还不好找吗？具体的事情你去安排就是，现在什么都不要烦我，明天又要贴二十万大洋出去，干。”冯敬亭烦躁的说。
柳木林却还有话说：“好的老爷，不过小姐没回来。她去了路德教堂。”
“这个贱货。要不是她找韩瑞克，也没今天的事。”冯敬亭握紧拳头：“这一个个的都去倒贴。。。等事情做成，给老子把她卖苏北去。踏马的，反正不是阿拉的种。”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老爷息怒。”柳木林忙劝。
冯敬亭的激动却停不了，他急赤白眼着：“木林，你说这怪我吗？我踏马当年为这个家在外边玩命，她在家里吃香喝辣偷表哥！我这头上绿的都发光，我要是不盘死她和奸夫的女儿，我一辈子腰杆都是塌的。”
冯大佬陷入不堪回首的往事之际。
教堂后院的河边。
阿贝尔将他这辈子抽的第一根烟放在脚底碾灭，回头问韩开甲：“瑞克，我这一生没做过坏事，为什么会这样。”
韩开甲想了想，道：“海瑞斯的事情交给我吧，包括她的健康。”
什么？
阿贝尔瞪大眼。
他刚说什么，韩开甲按住他的肩膀：“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什么都不要说了，给我点时间，我会尽力！”
阿贝尔重重点头，忽然要扯开身上的教服。
韩开甲愣了下忙阻止他，问：“阿贝尔，你要干什么？”
“我决定了。”
阿贝尔眼神坚定的看着韩开甲：“我一定要将那些。。。”
韩开甲立刻打断他的话，帮他将衣服整理好。
四十多岁的男人，和二十出头的他，两者之间的辈分似乎颠倒，但在此刻又合情合理。
“听好了神父。”
韩开甲轻声细语：“这件事你没有错，你的信仰更没有错！要知道上帝不是万能，不然就不会有诺亚方舟。你要理解你信仰的对象，在某些时候也会无能为力。继续做个好人吧，阿贝尔，有我在黑暗里行走，已经足够。”
“可是。”
“如果有天我迷失了，回看你，我才能知道方向。”韩开甲重重的拍打他的肩膀。
“谢谢。”阿贝尔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站在门后看着这一幕的克瑞斯也终于珠泪滚滚，因为她明白瑞克今天不仅仅拯救了她的姐姐，还拯救了她的父亲，她整个家。
同样看着这一幕的还有冯胜男。
“我也要谢谢你。”冯胜男喃喃的道。
这个性格偏激的女子随即想，老娘反正已经没了家，身子也脏了，我以后就是去四马路的窑子里卖，也要帮你戴上这十里洋场的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