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从好吃哒餐点快速驶离，一辆奔向平安镇山水书店，一辆直奔东河村。
    早有礼房的衙役前去东河村报喜了，如今他们正在里长家被热情接待。
    喝了茶又被喂糕点，张顺铁了心让他们等到张阔夫妻回来。
    两个衙役也想见见这县案首，免得以后对面不相识，所以也只是嘴上说说“该走了”，屁股却没从凳子上抬起来。
    终于有眼尖腿快的人跑来，“里长叔，张阔哥回来了！”
    张顺利索地请两位衙役移步，一起走向张阔家。
    见礼后，张阔递上两个红封，“辛苦两位衙役兄弟跑这么远过来！”
    这是大喜事，又是惯例，两人也不推辞，自然地收了红封。
    一位衙役乐呵呵地问：
    “新晋县案首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们还想认认人儿，免得下次见面不相识。”
    张阔赶紧回答：
    “小儿看过长案后，就立刻去镇上拜谢夫子了。可能还得过会儿才能回来。
    不知两位兄弟可有空在我家吃个午饭？”
    衙役连连摇头：“那可不行！县太爷还等我们回去复命呢！”
    “不如这样，”张顺接话道：
    “小藤中县案首，理应庆贺一番。我看就定在后天吧！
    到时候请两位拨冗来喝杯喜酒！”
    一名衙役立刻回答：
    “县太爷说了，县案首的庆祝宴，他也会到场！
    那就后日我们跟着县太爷来。”
    张阔受宠若惊，张顺喜出望外，异口同声问：
    “县太爷当真能来？”
    衙役肯定地说：“来！大人亲口说的！”
    两人连忙齐齐道谢，然后恭恭敬敬送走了两位衙役。
    回转屋内，张翠激动地说：“叔，县太爷要来，咱们是不是得大办？”
    张顺喜气洋洋，“大办！当然得大办！
    这是咱们东河村第一个县案首啊，一定要办得气派！
    来来来，咱们一起筹划筹划，今天下午开始采买，明天一早祭祖，后天摆大宴！”
    张青藤到山水书店时，董夫子正在授课。
    他在店内选了些纸笔，等夫子下课了才过去。
    撩衣摆下跪，“小子拜谢恩师！”
    董夫子立刻扶起他，笑着说：
    “这么郑重，看来考得不错，可是县前十？”
    董夫子对张青藤很有信心，这个学生基础扎实，考过是必然的，县前十很有可能。
    张青藤微笑，“小子侥幸，考了个县案首。”
    董夫子一怔，“案首？”
    “是！案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董夫子开怀大笑。
    “好小子！真给我长脸！
    走走走，让这帮皮小子们看看新鲜出炉的县案首！”说着，拉起张青藤的胳膊就让教室里带。
    还没到教室门口，就开始骄傲地喊：
    “小子们！快过来看！
    为师我经常给你们念叨‘青藤小子基础扎实、你们要向他学习’，你们还一个个不相信。这不？轻轻松松考了个县案首！”
    “哇！案首！真的么？”
    “好厉害！张兄果然大才！”
    “案首啊！我再学十年也考不到……”
    “青藤兄，教教我！”
    “楷模啊！我辈楷模！”
    张青藤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动物园里的大熊猫，围观的看客们都满眼稀奇地看着自己，仿佛重新认识一般。
    一时竟犹豫自己是不是该摆个什么姿势供大家观赏……
    拉着自己的得意弟子炫耀一番后，董夫子终于想起了正事，
    “行了，你们都回教室去自习吧！我跟青藤小子交待几句。”
    两人重回书房，董夫子看似随意地问：
    “按照惯例，县案首可以不参加府试和院试，直接作为秀才进学。
    你怎么考虑？要考么？”
    张青藤认真回答：
    “看到是县案首的第一时间，小子是想着不参加府试和院试的。
    但刚来的路上，小子又考虑是不是应该参加参加，增加些考试的经验，同时也能通过考试知晓自己在学习上的薄弱之处，才好查漏补缺。”
    董夫子仔细想了想，“你可是有意小三元？”
    张青藤摇摇头，“并无。”
    董夫子拿过纸笔，很快写了一封信，递给张青藤，
    “既然无意小三元，何必考试浪费功夫。尽快去府学吧！
    这是我一位故旧，到了府城去拜见一下，他自会安排人在府学照护你。”
    张青藤双手接过，迟疑问道：
    “倘如我有小三元之名，于夫子的名望也有益，您为何……”
    董夫子摆摆手，
    “都是浮云。倘若我追名逐利，也就不会在这小镇安稳度日了。闲云野鹤才最自由啊！
    你年轻，去做想做的，去经历该经历的。每个人的人生路都不同，可以不必懂我的心境。”
    张青藤没再多问，只有真正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才会感叹“平平淡淡才是真”。
    夫子明明学识过人、见识过人，但却甘愿隐去一身光芒，屈就在这小小书店的小小私塾，想必是经历过“狂风急浪”却不欲人知晓。
    于是再次施礼拜谢，“学生谢恩师！”
    董夫子拿过教案起身，
    “去府学之前就不必再来一趟了，什么时候从府学回来给我带信了再来就成。
    我去上课了。”潇洒飘逸的身影快步走去了教室。
    张青藤低头看看手里的信封，府城，我很快就去。
    上了车，张青藤对赶车的古早说：“麻烦古早哥，送我去学堂接我大哥。”
    因为距离四月份的考试很近了，张青树今天没能请到假出来跟家人一起去看放榜。
    得知小弟来访，张青藤不顾形象快跑来到了学堂大门口，来不及把气喘匀，张青树就喊：
    “小藤，看完榜了？我就知道一定会考过，对不对？”
    张青藤点头，笑着说：
    “大哥，你跑这么快做什么？都大喘气了。你每日不能光读书，还得注意锻炼体魄啊！”
    张青树看他点头又一脸笑，猜测应该考得挺好，于是问：
    “每次打趣大哥都这么顺口！考了多少名？”
    张青藤凑近，在他耳边轻声说：“案首。”
    张青树愣了一瞬，立刻狂喜，
    “案首！哈哈哈！好小子！
    这么小声干嘛？我弟弟得了案首，我得全学堂宣传一下！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加上“案首”两个字，立刻把周围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家里得摆筵席吧？我这就去跟夫子请假，回家帮忙去！”张青树眉飞色舞地说完，就往教室跑。
    “大哥，请不下假来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张青藤喊。
    “我弟中案首了还不是大事儿啊！没有比这更大的事儿啦——”张青树大声回应。
    张青藤无奈：得，有了这一声，中午就得传遍整个学堂，人人都会知道张青树有个弟弟，还考了县案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