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高烧
作者:大白萝卜烧牛腩   从南明末代皇帝开始最新章节     
    怪不得要让其他人暂避,后面这几句的罪过,足够让林察一撸到底,去基层当个小兵。要是遇到个脾气坏的皇帝,砍头也不是不可能。

    林察自己也是觉得命不久矣,才大着胆子说了这几句话,既是他自己的心愿,估计也想听听皇帝的心声。

    但其他人就不这样想了。对文臣而言,你一个武人,有什么资格跟天子私下奏对?与天子共天下的是士大夫,不是你们这些舞枪弄棒的野蛮人。

    至于护送林察过来的亲兵,见到这番场景,自然以为是主将要临终面圣,说一番遗言,表一些忠心,说不定还能被赏一个世袭恩萌。见皇帝从屋里出来,以为主将已经气绝,便嚎丧着要冲进去。

    “噤声!”朱由榔皱着眉头低声喝道:“伤者需要静养!”

    想着去见主将最后一面的亲兵顿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把挂在脸上的眼泪收回去。

    刚才林察说完最后一句又晕了过去,朱由榔探了下鼻息,又摸了摸颈动脉,确定只是失血过多晕厥才放心离开。

    在交待太医悉心照料后,便听到张家玉求见。

    “降卒、船只可都已收纳妥当?”

    “启禀陛下”,张家玉一脸风尘仆仆,行礼回道:“梁标相、刘龙胜等贼寇均已收押,自二人以下七百余人也在城南立营安置,由水师派人暂时看守。战后贼子大小船只还余四百艘,均已并入水师。臣见势态紧急,暂委石壁等四名参将代管,待朝廷定论后另行安排。”

    不得不说这位做事逻辑严密,有条不紊,皇帝也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东莞和惠州的事情怎么样了?”

    张家玉想了想回答道:“陛下,此次建奴以水军出兵,自珠江逆流而上,定是为占据府城西郊西侧的珠江沿岸,以便列兵扎营。如今建奴兵败,若仍一意孤行要攻击城西,臣建议还将水军驻留,以与守军呈东西夹攻之势。”

    朱由榔一愣,让你说惠州的事情,你扯西郊干嘛?结果还没等自己发问,又听对方说道:

    “若建奴放弃西郊,则多半还是主攻东城。府城东郊与惠州之间就是东莞。此前探马已多次见建奴信使自东莞而过前去惠州,定是孔有德与佟养甲商议合兵之事。臣此前已有奏疏,待佟养甲发兵西进,臣便沿路埋伏狙击,务必使援军不能到达。惠州方面则已有内应苏成,建奴出兵,他便揭竿而起。”

    “光靠内应,如何能成事?”朱由榔很是不放心。

    “隆武朝兵部职方司主事陈邦彦正在顺德组织义军,臣此前已与他通信。他正遣义军至惠州方向,届时与臣之前提及的陈文豹、邝日晋一并起事,定能成功。为避开广州增城一带的建奴,陈主事自顺德南行至香山,过珠江口于新安登陆,再北行至赤岗。”

    “那也太远了吧?”朱由榔吓了一跳,“快两百里地了!”

    张家玉也是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陛下恕罪,臣斗胆,请问能否就地筹粮?”

    筹粮什么的听上去很文雅,其实就是抢劫老百姓而已。朱由榔也是犯了难,思索一番才想出个折中的方案:“朕派人通知他,进宫来领点银子。到时候尽量别祸害百姓。还有你。”

    张家玉一凛,便听到皇帝说道:“惠州光复,除了加紧城防,避免反复之外,第一件事就是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陛下天纵仁圣,宽慈好善,实乃天下百姓之福!”

    马屁听完,朱由榔便想着给张家玉個官职,听说他之前曾任兵科给事中,以右佥都御史巡抚广信,便想着也先给他确认个差不多的职位。

    没想到一直没发言的瞿式耜跳了出来,一堆陈词滥调,话里话外就是不要给,这是要职,一定要慎重。

    皇帝也是纳闷,上次兵部侍郎你这样也就罢了,现在区区一个给事中你也这样,专门唱反调是吧?

    张家玉听了脸上微赫,也直言请收回成命。

    其实根本原因就不是这个。当年甲申之难,李自成进京,张家玉是投了书过去的。非要上纲上线,这也能叫叛国。虽然那时弘光未立,崇祯已死,这片土地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大明政权,但以忠字为最大政治正确的文人集团肯定听不进去。

    他在弘光朝就因为这个事情下了一次监狱,隆武帝虽然重用于他,但毕竟这是一个政治生涯的污点。如今有人反对,也只得忍下这口气。

    朱由榔哪儿想得到这么多,只觉得是这老头实在迂腐,屁大个官都不能自己做主,这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但人家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又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去跟吏部尚书翻脸,最后只得说道:“那惠州事成,当再行论功。”到时候人家拿着功劳来请赏,你总不能不认了吧?

    张家玉走后,就想着再去看看林察,却听太医来报,说是高烧不退。朱由榔本觉得受伤后发烧是正常现象,但到了现场才吓了一跳。

    “这个温度怕是有四十度以上了”,朱由榔试了试体温,觉得不妙。四十度的体温,要是持续太久必然会伤脑,中枢神经系统功能失调会引起抽搐,脑部的蛋白质变性甚至可能导致痴呆。

    这年头又没有布洛芬,只能用物理降温。万幸现在入冬,要是夏天情况就更加麻烦。

    “臣已针刺商阳、少商,也在额头湿敷,但未见成效”,太医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抖,明知道这个人是皇帝看重的,要是在自己手上有了个三长两短,怕是免不了要降罪挨板子,“将军伤重,又无法翻身刮痧,臣.....臣.....”

    “额头不够!腋下、鼠蹊这些部位都要降温。”

    “鼠蹊?”

    “医者父母心,难不成你还嫌脏?”

    见皇帝发怒,太医赶忙出去端水进来。朱由榔犹嫌不够,又唤来几名太监,除了左边腋下不能湿敷之外,其余发烧常用的降温手段都给林察使上。甚至还在冰窖里找了两块冰,敲成长条形用布裹住给伤者夹上。

    “还好没有抽搐,不然麻烦大了”,朱由榔暗自想道,“今夜无论如何得扛过去,不然明天就算不死,也是个废人。这年头没有退烧药,也没有抗生素......”

    抗生素?

    皇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就奔了出去,吓得端水进屋的小太监一个踉跄。

    当时还在肇庆,准备去广州的前几天,自己写了一堆笔记,是带到广州来了的,就放在书房里面。

    “找到了!”

    朱由榔拿着一张纸又冲了出去,屋里的皇后见这位风风火火地进来,又风风火火地出去,顿时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