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这人是疯子吗……”斯摩尔也忍不住说了一句粗口，虽然对于海博拉斯的财产来说，一枚玉币确实能够拿出来，但也相当于在所有人面前大大地露了一次财，再加上刚才购买封印之书的高调出价，势必会有人调查自己以及克莱尔，带来许多不必要甚至危险的麻烦，而第二个一口价就更没谱了，虽然具备一定的可操作性，但斯摩尔看到连碧西这种财团的高层的表情都有些凝重，心说也难怪鲁尔格会看自己的笔记本进行确认，别说是他，普通人光是亲眼见到这种无语的一口价条件，都可以拿出去议论好一阵子了。
    拍卖场内虽然一时间人声鼎沸，但很快就静了下来，甚至没有人报出自己的价格。大多数人都是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或者用极低的声音交谈着，有的人则是一言不发，似乎这里的一切都跟自己没关系，不过他们的目光都很一致——要么看碧西皮格斯，要么就在看斯摩尔。现在只剩下这最后一件拍卖品，如果不是真正有实力的人是不会下决心买下的，更何况这两位都是财大气粗之人。在座的众人也都是拍卖场的老油子，在他们看来，与其报价惹上潜在的麻烦，不如连价都别报了，图一安心总行吧……
    “鲁尔格先生，依您所说，现在我们可以见到卖家？”在数十秒令人尴尬的沉寂后，碧西皮格斯缓缓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鲁尔格正愁怎么圆场，看到这位皮格斯财团的姑奶奶开口，总算是松了口气，说道：“没错，只要您有自信能拿出让她满意的东西，这针晶花自然是双手奉上。”
    她？碧西皮格斯一愣，但也没有多想，转身缓步走到台前，跟随鲁尔格走进拍卖场幕后。这下，几乎所有人的都看向了斯摩尔，众人奇怪的目光让斯摩尔和克莱尔两人心中有些发毛。碧西皮格斯见识尚显不多，但作为贵族，这种大型社交场合她从小就经历过多次，那种从内向外表露的气质，即使是有斯嘉蒂等人亲自管教的克莱尔也比不上，斯摩尔就更不用说了。
    不得不说，这女人确实厉害。
    几分钟后，碧西皮格斯与鲁尔格从幕后走了出来，前者一如既往地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回到座位上坐下，但斯摩尔还是观察到她轻叹了一口气，鲁尔格的表情也显得很不自然，说道：“很遗憾，碧西小姐提出的条件并没有满足卖家，在座诸位如果都无法做到，那就走正常流程，价高者得。”
    “我……我出价三枚钻石币，一株……”半分钟后，有一个人终于开始报价，这个人克莱尔也认识，是艾鲁达尔王城中的玩具店老板，跟安斯利亚也有关系，所以他想要这个自然有道理，不过既然有人第一个露头，之后也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报价，只是都报的很没有底气，大约十分钟过后，也仅仅有人愿意一次性购买三株，每株十二枚钻石币。
    在此期间，也有个别人跟随鲁尔格前往幕后，想要直接面对卖家。但他们都很快就一脸慌张地走了出来，任谁问也不肯透露，他们的反应虽然很奇怪，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一个人能在见到卖家后满足其要求。
    “看来也差不多了。”碧西皮格斯自然明白周围这些人在想什么，缓缓地说道，“我买下所有针晶花，每株十五枚钻石币。”
    那些刚刚参与竞价的人都是一愣，却没有任何沮丧，反而都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既然所有人都提供不了足以令卖家心动的东西，那就还是价高者得了，皮格斯财团的女老板既然开口，他们也省的花这钱了。
    鲁尔格也是松了口气，五株针晶花，七十五枚钻石币，这价格已经相当高了，根据那幕后的卖家所说，她们也是急于缺钱才将这种极其珍贵的植物拿出来卖，别说是一个家庭一个家族，就是一个大型的组织，这些钱都足够其运转很长一段时间。但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去，就听得一个声音说道：“我想见一见幕后的卖家。”
    “小子，我们家小姐让你一次你居然还不满足！”碧西皮格斯身边的一位管家模样的仆人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其他人怎样他并不了解，但碧西皮格斯这次是有备而来的，封印之书便是其主要目标。原本以为在皮格斯财团的威严下，这次拍卖可以跟以往一样轻松入手，却没想到半路杀出这样一个少年，完全无视了碧西皮格斯将封印之书抢走。无奈拍卖行最主要的还是靠出价说话，碧西皮格斯也只能容忍下来，结果斯摩尔仍然没有罢手，又想抢夺针晶花，这在他们这些仆人的眼中，与挑衅毫无区别。
    “请问拍卖师先生，对方是否有阻止我们出价的权力？”斯摩尔并未理会这位管家的呵斥，而是直接对鲁尔格说道。鲁尔格虽然有些紧张，但作为老牌拍卖师的他，同样不会在意皮格斯财团咄咄逼人的目光，对斯摩尔微笑道：“这里是艾鲁达尔王城下属的内院拍卖行，规矩由圣公会制订，拍卖会上任何人均可出价，他人无权干涉。”
    鲁尔格说出这番话自然是有底气的，但在说到“拍卖会上”和“王城下属”时，他有意稍微加重了语气。此举多少有些提醒的意思，自己作为拍卖行麾下的拍卖师，不论在哪里，只要自己坚持拍卖行的原则，任何人都不敢对其不利。而斯摩尔就不同了，现在他虽然可以出很高的价格抢碧西皮格斯看上的东西，但等到离开艾鲁达尔王城，之后的事情可就跟拍卖行无关了。
    斯摩尔没有听出鲁尔格的话外音，但这种事换谁都能想到事后对方肯定会找上门来。皮格斯财团的目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针晶花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宝贝。极高品质的透光材料在灵铸师的手中同样是高级工具，而查诺特与安娜身为古代天工族的正统后裔，针晶花的价值更是只会高，不会低。
    带着这个想法，斯摩尔便站起身来，跟随鲁尔格快步来到幕布后面。碧西皮格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也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当鲁尔格将幕布放下以后，斯摩尔发现拍卖场内别人对自己的灵力感知立即就被切断了。心说能搞出这种单向的灵力屏蔽，这个内院拍卖行就很不简单。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鲁尔格打断了：“这位先生，您的出价我们拍卖行自然是无话可说，但作为拍卖师我觉得再提醒一下您比较好。”
    “提醒我就不必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斯摩尔淡淡地说道。
    “先生肯定是第一次参加内院拍卖，这一点我不会看错，”鲁尔格点了点头，“不过先生既然是聪明人，那我也就不必多说，卖家就在密室内，请保持应有的礼仪。”
    礼仪？斯摩尔微微一愣，但随即就明白过来。对方毕竟是能拿得出针晶花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便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但在进入之后的密室，见到卖家时，他庄重的表情立即就变得呆滞起来。
    眼前的人身着火红色略显暴露的劲装，同样是火红色的长发微微地飘荡在背后，脸则是意外得熟悉，这可不就是来自凤凰族的凰灵吗？
    “居然是你？”凰灵见到斯摩尔，一脸吃惊地说道。
    “同样的话我也想对你说。”斯摩尔无奈地一笑，“没想到尊贵的卖家居然是你。”
    “原来你们……你们认识？”鲁尔格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凰灵身为凤凰族的一员，拍卖行自然是奉为上宾。即使是碧西皮格斯这样的财团领导级人物，见到凰灵也是一脸的恭敬，不敢有丝毫轻视。
    然而即便是如此，但后者在看到她时依然没有表现出多少热情，眉宇间甚至透出一抹冷意，更是对其开出的丰厚条件毫无兴趣。最终使其悻悻离去。
    而从现在的情况看，斯摩尔和凰灵两人这个反应显然是熟人关系。他又仔细看了看两人，猛然想起来几年前的学院比武，说道：“原来您两位是那次学院……”
    “知道就好了，没必要多说。”凰灵摆了摆手，随意地说道，毕竟当时自己还是手下败将，“鲁尔格先生，请问可以回避一下吗？”
    “呃……可以是可以，但也请两位的谈话时间不要太长，毕竟……”鲁尔格有些为难地说道。
    “明白。”凰灵点点头，目送鲁尔格出去，将密室的大门关上。凰灵看了看一旁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斯摩尔，尴尬地说道：“真的……真的没想到是你……”
    “世界确实挺小的，不过这次我们的身份不太一样。”斯摩尔笑了笑，“不过凤凰族真的是财大气粗，能够拿出针晶花这种宝贝，而且是五株。”
    “凤凰族作为远古种族，有很多珍稀物品是不争的事实，”凰灵说道，“不过你也清楚得很，针晶花只有在遥远的深海中才有生长的可能，那里是个连我们都很难到达的地方。”
    斯摩尔默然，艾鲁达世界虽然尚未发现真正的边缘，但这种看上去呈现出黑色的深海还是有很多的。在这种深海的海底，别说是普通人，就连一般的鱼类也无法生存。凤凰族虽然有很强的生存能力，也做不到在海底呼吸。
    “不过，这次的买家既然是你，那告诉你也无妨，”凰灵在确认密室外没有人偷听后，便靠近了斯摩尔，低声说道，“这些针晶花的真正卖家……其实不是我们凤凰族的人，而是有人拜托我们来代卖的。”
    “代卖？”斯摩尔吃了一惊，拍卖行内商品不过问来源是常有的事，艾鲁达尔王城内院拍卖行严格一些，但既然能够拍卖来路自然也不会有问题，但能够把如此珍贵的东西交给凤凰族，还让凤凰族的人帮其跑腿，这背后的卖家确实不可能是一般人物。“这种事你告诉我确定没问题？”
    “你接受了我手中的凤凰碎片，虽然没有正式加入，但也算是半个凤凰族人，而且你心肠不坏，所以我相信你。”凰灵认真地说道。看着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斯摩尔便选择了沉默，点了点头。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暗血会’这个组织？”凰灵又确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脸神秘地说道。
    暗血会？这个名字斯摩尔听着很陌生，但感觉多少有些邪性。
    “看你的反应就明白了，不知道很正常。”凰灵说道，“毕竟目前在所谓的正面能量占据绝对优势的艾鲁达尔王城，这个组织是会很不受待见的。”
    在凰灵的描述中，斯摩尔得知，暗血会是在暮色荒原与烈阳高地活动的一支特殊的猎人队伍，这支队伍与赏金猎人公会庇护的猎人有相似之处，比如接取委托等，但其组织架构更加独立，不受猎人公会的管辖。
    而让斯摩尔感到惊讶，同时也是最特殊的情报是，每一名暗血会的成员几乎都受到过血灵狼等堕落之血生物的袭击，但他们也都战胜了堕落，保持了人性，并将自身获得的堕落力量转化为战斗的手段，以屠杀堕落生物与腐兽为己任。近些年来，由于堕落生物与腐兽的数量又开始呈现上升趋势，因此这个组织也在不断壮大。
    这种行事风格与暮色荒原着名的杀手组织死魂堂十分相似，仅仅是手段不同而已。但不论是死魂堂还是暗血会，由于其都经受过大量负面能量——比如腐化——的影响，尤其是暗血会还在将堕落之血作为攻击手段，这种组织始终都没有得到过艾鲁达尔圣公会的认同，没有讨伐他们的唯一原因，仅仅是他们都与凤凰族一直保持着友好往来，并且有慑天教团的暗中支持。
    想到这里斯摩尔的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科洛丝，她同样也被血灵狼袭击过，虽然曾经是艾鲁达尔王城刺客部队的成员，但她既然能够使用出驭血弓这种招式，很容易被视为暗血会的成员而被其他人排斥。
    “所以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凰灵说道，“暗血会的成员对极端环境的适应能力很强，哪怕是一般人无法进入的腐化能量地域也不会受到太大伤害，不过那毕竟是深海，即使是暗血会的人，能够采到这些针晶花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在暮色荒原或烈阳高原那边直接进行拍卖？”斯摩尔问道。拍卖行也不止艾鲁达尔王城一家，而烈阳高原的拍卖行由于有财团的把持与宣传，价值越是高的商品，就越有可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起初我们也这么想，而且暗血会的收入并不稳定，能够将针晶花拿出来卖也说明他们确实需要一大笔钱……但他们的老大亚楠始终都不同意。”凰灵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这两个界域的拍卖行内部的水都很深，对卖家的信息保护情况也没有艾鲁达尔王城做得好，虽然可能收获更大，但风险也更大，钱跟这些相比倒显得无关紧要了。”
    虽然还有一些疑问，但斯摩尔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对方既然是这种组织，而且与慑天教团走得很近，也许是处于对科洛丝的同情与对慑天教团的信任，斯摩尔开口说道：“如果直接出价五百钻石币，我就可以当场拍下吧。”
    “话是这样没错，难道你要直接开价买下来吗？”凰灵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斯摩尔，“你能买下刚才的那本书已经花费了很大的代价，难道又要……”
    她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斯摩尔的左手在右手上轻轻掠过后，手指间就多了一张巴掌大小的玉片，这张玉片几近透明，表面呈现着蓝绿相间的颜色，在室内照明的照射下还有着金色的反光。
    “一口价，五百钻石币。”斯摩尔将手中的玉片晃了晃，随手又放回了黑水晶戒指里，“我虽然可以直接支付，但我认为你这次来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因为我虽然没有城内那些大佬了解的多，但艾鲁达尔拍卖行之前从未有过像你这样定一口价的方式。”
    斯摩尔这么一说，凰灵的脸色突然就垮了下来，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其实说来这件事跟你也有一点关系。”
    “嗯？”斯摩尔一愣，跟自己还有关系？
    “刚才我说过了，凤凰族作为远古时期就已经存在的种族，手中握有相当的财产自然没错，但是这些财产，即使是我们也逐渐面临着没有生命去使用的厄运。”凰灵说到这里，眼神也变得黯淡下去。
    “你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吗？”听到凰灵这么说，斯摩尔立即就想到了当初在比武之后，凰灵在斯嘉蒂住所跟他说的话。当时凰灵看中了他的实力，希望她能够跟随自己前往凤凰族的领地接受凤凰族的传承，当时斯摩尔并没有答应，凰灵只能离开。但不久之后，凰灵又因为救他而主动将手中的凤凰心火碎片植入斯摩尔体内。
    “哪有那么容易……”凰灵苦笑道，“虽然可能获得更长的寿命，但一旦失败就会跟着整个凤凰族灰飞烟灭，这种结局不是谁都能接受的，更重要的是，我们对族人的选择同样也很严格，即使是凤凰心火碎片，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吸收，每个外出的族人都可以携带的。”
    “你既然有资格将凤凰心火带出族内，那完全可以再去找的吧。”斯摩尔说道。
    “凤凰族内现在虽然很开放，但在与凤凰心火与血脉传承这方面始终都很传统，”凰灵无奈地说道，“族内得知凤凰心火碎片让我用于救人之后，对我进行了很严厉的训诫，并且剥夺了我外出的权利，这次能出现在艾鲁达尔王城的拍卖行，仅仅是因为暗血会的人更加信任我，他们这才破例了而已。”
    斯摩尔默然，凰灵之所以受到训诫和处罚确实跟自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