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壮士相救。”
    男人锐利眼中多了些不悦，他没说话，一把将姜雪宁抱起，让她倒悬在他后背上。
    “放开我！”姜雪宁上下两辈子没被人这样对待过。
    男人一言不吭，在附近找了处有水流的地方，将她放下。
    他蹲下身，解开她的鞋，攥着她的脚踝，一寸寸抚摸。
    痒意如同电流一般从脚心爬到后背，明知道他的意图，可能就是替她治疗脚伤。
    她还是不习惯这样亲密的动作，脚腕抽动几下，没从他铁掌般的大手中抽出来。
    “咔嚓”她脚上一疼，发出一声惨呼。
    男人并未松开手，反而将她脚丫放到水中，利用水凉的温度给她镇痛。
    姜雪宁这才发现他一条胳膊已经被砍伤了。
    她想起之前被绊倒时的情形，那一刀燕临是有机会能躲开的。
    为了救她，他不惜以伤换伤。
    姜雪宁抽出袖中的手帕，把他拉过来，替他挽起袖子。“你身上带没带伤药？”
    男人从怀里拿出一瓶递给她，姜雪宁用手帕擦了擦血迹，撒上药。又背着男人撕下一块儿内衬，给他绑了起来。
    “你回来了。”
    男人身体一僵，他不敢说话，不敢露出面容，没想到还是被她认了出来。
    “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原本那双清澈的小鹿眼，如今变得凌厉冷漠。
    “第一眼！”姜雪宁低着头，“谢谢你救了我。”
    燕临摘下面具，那张英俊脸庞写满复杂，“姜雪宁，你自作多情了。我救你是因为你是我的猎物，只能死在我手里。”
    “别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当你的走狗。”
    他上前一步抓住姜雪宁的脖子，手指渐渐收紧，“我对你只有恨，只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报复你，你最好给我等着。”
    “燕临，抱歉！我一直欠你一声对不起。”她垂眸乖乖说道，“我从小跟着婉娘在乡下长大，什么都没有，她对我的母爱是打了折扣的。既挂念姜雪慧，又有几分愧疚于我，我那时傻傻的想把最好的东西都交给她。她死了以后说出这个秘密，我上京找到我的亲生母亲和父亲。可惜母亲已经没有多余的爱给我，父亲更是对我愧疚。丫鬟看不起我，外面的闺秀也不想带我玩，只有你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
    “那么你呢？你是怎么对待我的？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抛弃我！”燕临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眼神逐渐漆黑。
    “燕临，我感激你，却不足够爱你！”姜雪宁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到小河当中，溅起一朵浪花。
    她眼神迷离，“我想要的不是别人施舍给的，你明白吗？你从小在勇毅侯府长大，是上京最得意的世家子弟，你根本不明白那种从无到有，想要占据，抓住，得到更多的感受。你可以说我贪婪，自私，虚荣，狡诈，但这才是真正的姜雪宁！”
    “我从未想过再次变成一无所有，跟你到处流浪，朝不保夕！如果我真的答应你，而我又做不到，那才是骗你！
    既然给不了希望，我不想让你抱有幻想。我们在对彼此印象最好的时候分开，依然还会保留对方最完美的样子。而不是因为一些柴米油盐，互相怨对，变成彼此都不认识的模样。
    我害怕！燕临，我害怕！你没过过这种日子，我跟婉娘在乡下却过够了。
    随便一个土财主，带着两个打手就可以轻薄于我，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日子我真的过够了！身为女子，我只能自己强势，否则早就被吞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所以我从未变过，只是你不足够的了解我！”
    燕临后退一步，身形踉跄几分，“姜雪宁，难道我以往对你的经历当中，你不曾有过片刻的动心吗？”
    “燕临，感动只是一时的，生活却残酷而真实。你在璜州呆的这些日子，难道没有尔虞我诈，苟且偷生？别再天真了好吗？”
    “你还真是足够的狠心！”
    他身形一转，飞快的离开。
    等到燕临消失不见，姜雪宁听到王府侍卫的呼喊声，连忙穿好鞋子。
    “我在这里！”
    姜雪宁回到府上，就见沈玠正和谢危相谈甚欢。
    “雪宁，你这是怎么了？”沈玠见姜雪宁一身狼狈，急忙过来询问。
    “路上遇见了一群刺客，不过好在没事，王爷别担心了。”姜雪宁说的轻巧，在场的两人已同时变了脸色。
    “到底哪里来的贼子，竟敢刺杀我的王妃？”沈玠心中大怒，“立刻派人去查，我一定要找出这一群蛇虫鼠蚁。”
    谢危脸色阴沉难看，“王妃出门还是多带些侍卫为好，这一次没有伤到是侥幸。万一出什么事？岂不是让担心的人后悔？”
    “先生说的是，雪宁，你下次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多带一些侍卫。”沈玠扶着她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我以后注意，你别担心，我也想不通，到底得罪了谁？非要置我于死地！”
    谢危心中倒有几分猜测，他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临淄王，暴露出几分不寻常的杀意。
    姜雪宁无意间窥见，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对了，先生今日来有何要事？”她似不经意的问。
    沈玠说：“先生今日过来，是特意我提点我一些事情。你知道的在朝中，定国公势力颇大，有些官员依附着他，让我行事难免掣肘一些。”
    “王爷客气了，不说我本与王爷有授业之缘。就是在王府养伤期间，也多亏王爷和王妃照顾。谢某，心中感激不尽！”他笑得温和，让人如沐春风，轻易就能得到别人的好感。
    “我先去换身衣服，王爷陪着先生好生聊会儿。我让厨房备一桌席面，今日你们就好好喝一杯。”
    “好，你先去休息一下，让管家去安排好了。”
    姜雪宁点头就起身离开，她确实累了，脚还有点儿站不稳。
    沈玠忧心忡忡看着她离开，要不是谢危在，早就追过去了。
    谢危见他这副模样，故意东拉西扯，说些朝堂上沈玠不知的事情。他怎会让别的男人给她虚怀问暖，让她傻傻爱上别人！
    沈玠只好耐下心来应对，“多亏先生指点，否则沈玠又要走弯路了。”
    “王爷不必着急，就算谢某不提，以定国公跟王爷的关系，稍后也会提点王爷的。”他先给薛远挖个坑等着。
    “并非所有人都跟先生一样，是坦荡君子，我陪先生一起喝几杯。”
    “谢某已经叨扰王爷很多时间了，只是涉及朝堂，有些事情谢某不说明白，害怕王爷被小人糊弄。王妃受伤，王爷先去陪王妃吧，谢某改日再来叨扰。”谢危起身告辞，一番唱念作打，更是让沈玠觉得他善解人意。
    “另外这几日皇上已经决定动手，王爷和王妃若无要事，就呆在王府吧。”
    “多谢先生告知！”沈玠连忙拜谢，从信任角度来说，沈朗信任谢危要多与他沈玠。谢危知会一声是情分，不知会也是本分。
    “谢某也就多说一句，以皇上对王爷的爱护，未必会出事。”
    “先生一番心意，沈玠铭记于心，他日定当相报！”
    谢危眸子里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