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的马都不用？程家果然是家大业大，富甲天下，连这么大的好处都看不上。”
    何悠悠来之前已做好了两手准备，听到程廷睿拒绝，也没有表现出十分沮丧的模样。
    程家虽然是首富，却并不是唯一一个有商队的富户。
    这里走不通，她依旧可以再找别家。
    正在胡思乱想时，突然听到程廷睿又继续说道：“程家不会，但是我会。”
    哈？
    说话还带大喘气的？
    但她不愧是个有脑子的人，马上就开始分析起这句话的隐藏含义。
    程家不会，但是程廷睿会。
    这分明是……把程家和程廷睿个人割裂开了。
    但是为什么？
    是说程廷睿的话语权可以凌驾于程家之上？
    还是说，程廷睿要和程家割席？
    程廷睿是为程家做事的，难道他有自立门户的打算？
    “韩夫人，我知道有一支商队，可以用你的马，但是，这件事和程家无关，我希望你不要对外透露任何消息，也不要跟别人提起，这支商队和你合作的事。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事，我自会安排将你的马运去京城，其他你则一概不用管。”
    何悠悠听他这么说，心里已然有数。
    程廷睿说的这支商队，和他必然有莫大的干系。
    八成是背着程家众人，自己偷偷单干的。
    不过，何悠悠是很讲商业信誉的人，合作伙伴要求保密，那她自然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好，程公子既如此说，我自然不会对外透露半分。不过，程公子的说的这支商队准备何时用马？”
    程廷睿听了这话，却没有立即回答。
    他站起身，绕过石桌，向前走了两步，一直走到崖边。
    此时，他高高立在山崖之上，背朝梅林，面朝山下无边旷野。
    负手道：“这支商队……还未组建。”
    噗……
    何悠悠差点怒了。
    小子，你耍我？
    一个没组建的商队，就来忽悠我给你免费提供马匹？
    脸呢？
    她腾得一下站起来，走到程廷睿身边，语气不善。
    “不是……程公子，你这商队都还没组建，你跟我谈什么谈？”
    程廷睿目光仍未看她，只穿越虚空，直视前方山河，胸中似有万千气象。
    寒冬的冷风迎面吹过他的脸颊，拂过他的头发，又一路向后，吹开梅花万点。
    “夫人恕罪，是程某唐突了。”程廷睿语气平静，“刚才韩夫人替我解卦时，说我这卦有困境得脱之意，我便是那时才决定，要组建一支商队，并不是故意消遣为难夫人。这支商队，与程家无关，也不用程家的资金。免费马匹运力，对于程家来说，节省的不过杯水车薪。而我这支新建的商队，创业艰难，节省开支就尤为重要。韩夫人能提供免费马匹，于我便是一个绝不可错失的良机。”
    “那你这商队什么时候才能组建得起来？”
    “组建商队，需要狠下一番功夫。钱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悉心寻访踏实可用的人才。程家现有的人员，我不能用，全部都要重新找齐。商队的领队尤为重要，既要胆大，又要心细，还要忠勇双全。韩夫人且耐心等等，一旦队伍拉成，我便立刻派人知会你。”
    何悠悠听了，也不再多问。
    她虽然不知道程廷睿和程家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坊间传闻程廷睿的个人能力极强，她多少有点期待他的新动作。
    双方当下便给对方留了联络方法。
    何悠悠没啥要隐瞒的，她韩家寡妇的身份光明正大，直接给地址就是。
    但是程廷睿显然是有意隐瞒，并未让何悠悠去程家商号找他，而是另给了一个较为不起眼的接头地点。
    何悠悠暗叹：这个人，可能真的有故事。
    双方谈妥之后，何悠悠离开梅花林，优哉游哉地朝半山腰的寺院大殿走去。
    她可还没忘记，她是来干什么的。
    嗯，超度法事，是给自己那无缘的亡夫做超度法事的。
    来到大殿外，却正看见赵长卿独自一人站在殿门口，神情颇为肃穆，身后是“大雄宝殿”的牌子，看起来整个人很是庄严，给人不怒自威之感。
    “回来了？”他看着何悠悠缓缓向他而行，目光有些沉。
    何悠悠走至他面前，手里还捻着一支梅花。
    赵长卿的目光落在她手中梅花上：“从梅林而来？”
    “是啊，梅花开得很好。”何悠悠将手里梅枝朝他面前举了举。
    何悠悠个子不算矮，但是赵长卿身量更高。
    他的目光从梅花上收了回来，落在她脸上。
    他不言语，何悠悠便主动问起：“你那边的事办得还顺利吗？寺院里的大和尚们有没有答应给我们做超度法事？”
    赵长卿垂眸看向一侧：“这几天寺里忙碌，每日要为人做祈福道场，无暇再接其他法事。不过，我刚才已经为韩四郎请了长明灯，供奉了超度牌位，大和尚们自会早晚诵经，度他……早登西方极乐。”
    何悠悠点点头：“如此甚好。”
    没耽误了她办自己的事，又为韩四郎妥善安置了超度牌位，皆大欢喜。
    只有赵长卿一个人看起来不甚欢喜。
    看在何悠悠眼里，以为他是在供奉牌位时又想起了他和韩四郎的缠绵悱恻的往事，触景伤情罢了。
    寺院里有素斋，两个人用完斋饭，过晌便回去了。
    马车上，刚吃饱饭的何悠悠感觉涌上些睡意。
    她靠着车厢壁，正睡眼惺忪之际，突然听见赵长卿的声音。
    “你来竹林寺，就是为了见个野男人？”
    啥？
    何悠悠被这句话惊得没了瞌睡。
    “你跟踪我？！”她控诉道。
    “哼。”赵长卿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
    啊，这厮竟然不要脸地承认了。
    被人指责时，最重要的是不要使自己陷入自证困境，将矛盾的焦点从自己的身上转移。
    她当然不会去解释她为什么要去见程廷睿。
    这件事本就与旁人无关，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和别人解释？
    解释来解释去，便解释不清了。
    她稳了稳心绪：“原来赵公子也去看梅花了，那里的梅花确实绝美。”
    “再美也美不过梅树下的美人儿。”赵长卿闲闲道，“程廷睿程二公子，京城里有名的绝色，若不是出身商贾，凭他的才气，必能金榜登科，京城里不知多少人家要上去攀亲。”
    “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关系？我看你和那程二公子一见如故，相谈正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