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吃了晚饭，刘一鸣打开寝室，兄弟们表情沉重，周黄明坐在床沿上眼眶泛红，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电报纸。
    电报上“父亡速归”四个字。
    不知道如何安慰，马世海点燃一支烟塞到周黄明嘴边。
    “我爸身体很好，一定出了意外。”许久，周黄明开口哽咽说出一句。
    “老二，咱爸走了，大家很难过。老六，帮二哥收拾收拾，老三，去系里请假。大家凑凑份子，穷家富路，表示表示心意。”马世海安排道。
    你五块，我六块，寝室7人一共凑了42块钱。
    “兄弟们一点儿心意，老二，拿去买车票回家，照顾好自己，替我们给老母亲代好，节哀。”
    周黄明木然接过钱，点点头。
    “我送二哥去火车站。”刘一鸣自告奋勇。
    运气还不错，帮周黄明抢到一张当天出发到蓉城的车票。
    月台上车时刘一鸣递给周黄明一个信封，““二哥，需要帮助，拍电报，我立马过来。如果放假了还不能回来，这是地址，我记得你家住戎州北大街。”
    周黄明张口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家里经济情况爸爸在还凑合，现在老人家走了，书怕是读不成了。老八家庭情况不错，但，哎，回家再说吧。
    火车上，周黄明打开了刘一鸣给他的信封，里面装着两千块钱和一页稿纸，上面潦草的写了两句话：“二哥，钱留着应急，千万不可因为钱而放弃学业，一切有兄弟兜底。我的地址：后海99号。”
    泪水瞬间蒙住了他的双眼。
    刘一鸣在寝室凑了五块是考虑其他兄弟感受，信封里装着的则是他对兄弟的情谊。
    星期天上午9点，刘一鸣坐在贝子府门前石梯上等陈培德，没一会儿老头儿带着儿子陈勇过来。
    “久等了。”
    “没事儿，朋友没到。勇哥怎么跟着来了，监工？”
    “我妈派我跟着他，万一手痒就把他捆回家。”
    “今儿请德叔帮我看看货，你们家都是卖货的，哪有在这儿买东西的道理。”
    远处，秦明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缓步走来。
    “明哥！”
    “看见了，烦人，动作快点儿，待会约了人吃饭。”秦明不耐烦，一副不待见刘一鸣的样子。
    掏出钥匙开门，“最近是不是倒腾古文疯了，有那么爱钱吗？”
    贝子府虽然破落，因为有人打扫卫生，看上去依然气势恢宏。陈勇和陈培德没敢说话，一路东张西望，满眼全是赞叹。
    地下室入口前，秦明停下，对三人说：“在这儿等着。”
    “有密室，不方便咱们看见。”刘一鸣解释道。
    “啥家庭啊，这么大？”
    “前朝最受宠的贝勒爷家，你们不知道？”刘一鸣惊讶的看着陈培德。
    “那是，这家？”
    “啊。”
    “难怪，难怪。能拿出唐伯虎真迹的绝非一般家庭。小哥一身贵气，原来是皇室后裔。”
    “小哥儿姓啥？”
    “金，金明。”
    “金，没错，那家人改姓金的多。”
    不一会秦明从地下室上来，懒洋洋的说道：“下来吧。”
    收藏室里密室大门敞开，随意摆着几十件古玩。
    “东西收走了很多，剩下了一点儿没来得及，你选吧，我在外边抽烟等着。”
    “德叔你帮忙看看。”
    陈培德眼睛发光，摸着一件又一件，嘴里不断絮叨：“好宝贝儿，好宝贝儿。”
    忽然，陈培德发出抽泣的声音。
    “爸，咋了！？”陈勇扭头看着老头儿，发癔症了还是咋的。
    “儿啊，我一辈子白活了，白活了！”
    “怎么就白活了。”
    手里摩挲着孙龙卖给刘一鸣的天启炉，“儿啊，爹活不了了，想我陈培德花尽心思，辛苦一辈子，收藏一辈子，自问鉴宝无数。这里随便一件，哎！看见这炉子没，它叫天启炉，只一件儿家里所有收藏加起来也抵不过它。”
    刘一鸣心里冷哼，面上装作惊讶的样子，“德叔，你家怎么也得一二百件，单一件抵得了？”
    刘一鸣说话，陈培德自知失态，擦了擦眼泪。
    “我说它比我收藏的东西好，不是比所有加起来都好。老头子，年龄大了，你看我这记性。待会儿你买这件吧。不看了，不看了，再看老头子受不了，你大妈手紧，不准我买。”
    “那可惜了，金明要出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您瞧房间里东西搬走了不少。”
    “啊。”陈培德眼珠一转，看了陈勇一眼，陈勇点点头。
    “买两件回去玩吧，你等老头子几分钟，我挑便宜的。”
    没多大功夫，陈培德挑了两枚私章。
    “挑好了？”
    “明哥，挑好了，我要炉子，朋友挑了两枚私章。”
    秦明面色一变，“当我家开杂货铺的，谁来都能买？要不是你家前些年帮过我们，我会让你在这儿可着劲儿又挑又选。炉子带走，章留下。”
    不由分说从刘一鸣手里把私章夺下，“哎，说好了，最后一次，五万拿走。后天我们家搬东北，以后别惦记这点儿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了。”
    “我，我没那么多钱啊。”
    “那我管不着。”
    陈培德听见秦明不卖心里急，他选的是乾隆私章，乾隆有私章千余，每一枚价值不菲极易脱手。忙开口道，“明兄弟，要不私章卖我吧。”
    “你丫谁啊，不卖！”
    陈培德求助的看着刘一鸣，刘一鸣秒懂：“多少钱，卖我吧。二百？”
    秦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刘一鸣，“你他妈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两款私章是乾隆老爷子的，当我不知道？你带的朋友可真有意思，来我家捡漏？”
    “明哥，你说钱。炉子我回家想想办法。”
    “三千一枚，要就拿走，别废话，赶着去吃饭呢。”秦明报了一个价格。
    “三千？”刘一鸣余光看向陈培德，只见老头子一个劲儿点头。
    “好！六千块，明哥我不耽误你吃饭，钱今晚我送您家。”
    出了门，陈培德舔着脸凑到刘一鸣身边，“小兄弟，章给我吧，跟我回家拿钱？”
    “你家有钱？德叔，别开玩笑，您拿的出六千？还有，我买价六千，卖您还是六千？”
    “那你？”
    “一万，爱买不买。”
    “兄弟，转眼功夫挣四千，你可真够黑的。”陈勇说道。
    “勇哥，买卖归买卖，人情了人情。我去你们家可没有讨价还价这一说。”
    “爸，走吧！不买了。”陈勇拉着陈培德要走，陈培德拍掉儿子的手，微笑着说：“今天算开了眼，你朋友家东西真好，章可要可不要，我对玉石研究不多。天启炉我出五万五，帮我买下来，如何？”
    转手挣五千，刘一鸣笑笑，答应道，“可以，不过我要先见钱。”
    “现金肯定不够，我用收藏换怎么样？”
    “您老收藏室还剩百八十件，一件五十，差的忒远了点儿。”
    “密室还有二十来件真品。”
    “走吧，去你家我也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