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垂眸，用指尖挑起资料一角，疑惑的语气把控得恰到好处。
“爸，这是什么？好端端的为何烧掉。”
没有拒绝，没有反驳。
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比温婉那炮仗性格更讨人喜欢，沈老爷子的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这是祈婉最想拿到的证据，关于当年祈家发生的事情，有资料记录在册，只要她看到这个，就会知道祈家的破败和佑白那孩子没有任何关系，所谓的举报，无足轻重。”
沈墨倏然抬眸，当初过年时，关于家里的事情祈安闭口不提，可眉宇间的黯淡不容忽视。
这帝都埋葬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让祈安哪怕是踏足这个地方都瑟瑟发抖，唯一来救她的那次对方鼓足了莫大的勇气。
想要把东西交给温婉的念头只在脑海里停留了一瞬，在迎上沈老爷子那晦暗的视线后，沈墨心口一凛，立马明白这是种试探。
她哪怕是再傻，都知道这东西不可能给温婉，她不可能让温婉和沈佑白重归于好。
五指倏然收紧，沈墨攥着资料，点了点头道：“儿媳妇知道如何做。”
她扭身进了旁边的巷子，资料袋被拆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全都是盖了公章的资料，真实性毋庸置疑，一张黑白的照片顺着纸张飘落下来，在瞧见照片上那巧笑倩兮的夫妇时，沈墨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了，她一把抓住照片，近乎颤抖的翻开背面。
左：祈梵天，右：明燃。
一张很普通的结婚照，可谁能告诉她，为何这照片上的女人长得和她母亲一模一样，难道是传说中的小姨？沈墨颤抖的手摸向自己的脸，她反应过来，或许，祈家姐弟和自己是有血缘关系的。
她和哥哥自幼失去父母，对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老家那张唯一的照片是思念，这无足轻重的资料变得诡异，沈墨手忙脚乱的把东西翻开，一一查阅。
最终在不惊动沈老爷子的情况下，她偷偷留下了那张照片。
据悉，明燃是科研所的重要人员，就连行踪都是保密的，鲜少在外露面，沈墨咬了咬唇，一个猜测浮上心头，上次在老家，温婉分明看过自己全家福的，为何对她母亲一点反应都没有。
往事一桩桩窜连起来，沈墨惊觉，好像从一开始，温婉对祈安的态度就是厌恶的，她不认识所有人，包括亲弟，就连对自己，都是步步试探，现在的温婉真的是温婉吗？
所谓的祈家藏有敌特并非空穴来风，那人或许并不是明燃，是那拼死都想逃出帝都的假温婉。
是那个连亲生母亲都不认识的温婉！
想到这个事实，沈墨后背骤然窜起一股凉意。
……
沈佑白三两步追上了温婉，他慌乱解释道：“婉婉，东西我是真的带来了，撬开我爸的保险库后，马不停蹄的就给你送了过来，或许，是落在了家里，等明天，明上午亲自给你送过来。”
温灵晃悠着小脑袋，有模有样的学着念：“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一抬眸，就瞧见沈佑白的脸都快绿了。
她捂着嘴呵呵的偷笑，被温婉捏了捏手心才收敛，说好了站在这个地方等待霍云霆，温婉没打算离开，可沈佑白就像苍蝇般喋喋不休，她五指握紧，青筋暴起，没好气道：“明上午没空，得去车站接祈安，沈佑白，别玩钓鱼的把戏了，你看我像傻子吗？”
“婉婉，我……”沈佑白刚想凑近解释，旁边一辆开得极快的吉普车几乎是擦着他的腰背滑过。
下一秒，车身停滞，霍云霆大步流星地从车上下来，瞥了他一眼道：“不长记性？”
他长臂一捞，直接把女儿给抱进怀里，在沈佑白艳羡的眼神中，霍云霆占有欲十足的揽住温婉的腰把人送进后座，比这难看十倍的场景沈佑白都幻想过，他一把用手撑住车门，厉声道：“婉婉，那份资料是现如今最齐全的，哪怕是霍家都不能收集到这般多，只有我们沈家，只有我们才全心全意为你们考虑……”
一叠黄纸包裹的资料落在温婉膝盖处，车门被大力合上，霍云霆似笑非笑：“迟来的殷勤，真没必要。”
就连温灵那叽叽喳喳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霍云霆回到驾驶位后，一脚油门，把沈佑白的身影遥遥抛在远处，车内的氛围一时静谧，早就玩累的温灵几乎是在上车的时候就秒睡，静谧的车厢里传来窸窸窣窣翻阅纸张的声响。
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后，温婉倏然开口：“你给的这些资料，和外面传的谣言有什么不同？都说我母亲是敌特，并没证据……”
霍云霆反应过来后狂喜：“你的眼睛好了？”
温婉眉头轻挑：“在逐步恢复。”
“那就别在车里看资料了，丁教授让人送了东西过来，等你回家后一起查阅。”
温婉低低的‘嗯’了一声，等到家后抱着两叠资料就进了房间，到手的东西有限，都是些不轻不重的八卦，对于明燃的了解少得可怜，偏偏温婉不能询问任何人。
丁教授给的资料中显示，在祈家出事前一周，明燃曾频繁出入沈家，或许是为了商议她和沈佑白的婚事，或许是因为其他事。
丁教授在信件最后点名，想要知道当年祈梵天夫妇被约谈的内容，还是得拿到纪检委的记录册才能明白，这件事他无能无力，但丁教授建议她去找一个人帮忙，那个人就是……
温婉蹙着眉头，红唇轻启：“霍云霆？”
都说纪检委有霍家的人，难道就是霍云霆的小姑姑，对方把霍云霆当亲儿子疼爱，查看当年案件这种小事，应该会应允的，重要的是，她该如何让霍云霆开口帮忙。
温婉烦躁的把枕头踹到了床下去，眸底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