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的那一脚踢得不轻，周中英现在都疼得龇牙，对方那油盐不进的态度更让她心底的火苗乱窜。
    “要不是看在霍营长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吗？温婉，你在兵团得罪了多少人自己心里不清楚？没有霍云霆的庇护，你哥哥的情意早就被消磨殆尽……”
    温婉嗤笑出声，她缓步靠近，拍了拍周中英的脸蛋：“滚。”
    “否则，这把凳子换你来坐。”
    周中英被气得心跳加速，就连脑门上的血管都突突跳，她戒备的退到门边，怒斥温婉：“不知好歹！”
    温婉侧头睨了她一眼。
    门被重重合上，了无踪迹。
    半个小时后，温婉骤然睁开眼眸，门被推开，方卫民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他满脸的倦容，快步走到温婉的身边，嗓音带着歉意：“温婉，对不起，经组织核查，你说的一切属实，是俺们冤枉了你。”
    他挥手示意，门被大幅度的拉开，有微光丝丝缕缕透了进来。
    天际已经飘起一抹鱼肚白。
    方卫民沉思片刻，缓声道：“关于你和云霆的事，他早有交代，如果你愿意，俺立马安排你回槐花村，他的抚恤金由你申领。”
    “孩子呢？”
    方卫民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温婉还会考虑到霍宝两兄弟，他意外瞥了她一眼，解释道：“等兵团的事处理好后，霍家奶奶会把他们接走。”
    接走？
    再卖掉吗？！
    “不用她来接，我会把孩子安顿好，等你什么时候真带回了霍云霆的尸骨，我自会离开。”
    温婉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方卫民竟第一次为她担忧：“霍羽在家属院闯了祸，把铁柱的牙齿敲断了，这次是真闹起来的，孩子还好说，你个女人容易……”
    “嗯？以前是假闹？”
    方卫民的话还没有说完，温婉一拳砸中铁皮墙面，铁皮瞬间凹陷，最中央无声的爆出细小龟裂纹路。
    “受——欺——负……”方卫民瞪大了眼睛，艰难的说出最后三个字。
    温婉歪头看向他，笑眯眯的拍掉手上灰尘：“政委，真闹假闹我都不怕，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方卫民头摇得就像拨浪鼓。
    他还敢说什么！
    这把老骨头可一点儿都不扛揍。
    ……
    霍云霆牺牲的消息传来时，霍羽正在部队食堂里帮忙洗碗。
    家属院的孩子从来都被教育要善待霍家兄弟，铁柱也不例外，他母亲夸的最多的就是霍羽，长此以往，铁柱的心中渐有不爽。
    听见这消息时，铁柱懵了一瞬，茫然道：“霍羽，你亲妈是和人跑了对不对？才娶的养母拼死拼活把你俩丢下，现在就连霍营长都出了事，你可别是个扫把星吧！”
    霍宝陡然间红了眼眶，他还没从小叔出事的消息中缓过神来，就一脑袋撞向铁柱：“你敢诅咒我小叔，我撞死你。”
    “小宝！”霍羽擦干净手里的污渍，连忙上前把弟弟拉住。
    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的铁柱缓过了神，他厉声道：“你去家属院打听打听，谁不知道霍营长牺牲的消息，听说是后方出现特殊勤务份子，我看这件事和你们那逃跑的养母脱不了干系，一个二个的，坏东西！”
    “王八蛋！我打死你……”霍小宝像头被激怒的狮子，叫嚣着要冲向铁柱。
    “冷静点。”霍羽急得一巴掌扇向弟弟的脸，霍小宝愕然的盯着他，嘴皮子瓮动，眼泪簌簌滚落：“哥，咱们没父亲了……”
    铁柱都被霍羽这一手给惊住，片刻后他竟笑出了声：“长兄为父，你这不还有一个爹吗？实在不行我吃点亏，你们唤声爸来听听？”
    霍羽拳头握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铁柱浑然未觉，他大喇喇道：“叫我一声爸，以后这兵团……”
    话还没说完，霍羽骤然转身，狠狠一拳砸向他的脸，携裹着无边的怒意：“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这一拳见了血，铁柱的门牙都掉了一颗，他不可置信的吐出口血沫，吓得魂飞魄散：“霍羽，我艹你大爷！”
    他飞速上前，和霍羽扭打起来。
    从小好吃好喝，由父亲一手教养的铁柱有着强悍的身体素质，很快就把消瘦单薄的霍羽给摁在地上，单方面的殴打。
    霍小宝的眼泪开了闸：“哥，你放开我哥哥……”
    “还有你这个小兔崽子，就会在我妈面前装可怜……”铁柱踉跄着起身，朝着霍小宝冲过来。
    脚踝处忽然传来巨力，让他当头摔了下去，霍羽嗓音阴鸷决绝：“快！去叫人……”
    铁柱的脸差点摔成大饼，他捶着地面疯狂嚎叫。
    “霍羽，老子迟早弄死你。”
    匆匆赶来的大人把两人拉开，霍家兄弟俩处于劣势，被暂时看管起来。
    ……
    被揍掉门牙的铁柱很快就被曾桂花带去了卫生室，进行最妥当的处理。
    哭得满脸鼻涕的霍小宝扯了扯霍羽的袖子，嗓音哽咽：“哥，你不是说要冷静吗？”
    霍羽努力撑开被揍得发肿的眼皮，面无表情的蔑了他一眼：“他该打。”
    “你瞧瞧你被揍的，都快看不出原本模样了，被那次奶奶揍得还狠……”霍小宝表情复杂，顺手把鼻涕擦在他衣袖的位置。
    小手摁了摁霍羽的后腰，低声问：“疼吗？”
    “不疼，再过两年，他不是我的对手……”
    “再过两年，那，我们还住在家属院吗？”霍宝小心翼翼的盯着他，希望哥哥能给出满意的回答。
    气氛凝滞，就连空气都一寸一寸的凝结，霍羽诡异的保持了沉默。
    曾桂花气急败坏的嗓音在远处响起，“霍羽啊霍羽，你咋能和温婉学？我儿子断了整整一颗牙齿啊，这次婶是真的得教育你了！省得你没妈教养！不知好歹！”
    霍宝有些紧张的抓住哥哥的五指，霍羽垂下眼眸，低声安慰他：“别怕，都是冲哥来的。”
    霍宝的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
    为什么别人都有爸妈撑腰，而他和霍羽却活得艰难，明明被揍得死去活来的是他哥哥，那些大人的眼睛都瞎吗？
    脚步声慢慢逼近。
    霍羽脊背无意识的绷紧，是充满戒备的进攻状态。
    “咚”的一声轻响，有东西砸在外屋墙壁上，半空中有道懒洋洋的女声洒下。
    “我家的小孩，谁敢动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