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觉晓没想到有人会直接找到店里来。
    因为报上的“寻人启事”非常奇怪，上面只写了11月10号凌晨两点半，出现在中山路十号附近的人，连体貌特征都没有写。除了必有重谢和五千块这几个字的字体加重加粗外，和一串电话号码，就没有其他的了。
    而这个看起来生活不怎么样的大妈好像直接看穿了这则“寻人启事”的意思。
    苏觉晓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又带着大妈到了角落。
    “阿姨，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我姓苏，报上说的五千块肯定作数。现在下班，百货商店下班的人来人往的，还有十分钟，您等我一会儿。”
    大妈见一个大老板年纪轻，说话很和气，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哎哎，行行，您先忙，我就在这等您。”
    苏觉晓到了收银台，从当天的营业款里拿出五千块，装在一个信封里。
    “晓晓，这人能信吗？”
    齐思成观察了这个大妈好一会儿，并没有从对方朴素的穿着和有些苍老的脸上看出什么。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媳妇被骗，于是提醒道。
    “不用担心，一会我们问问就知道了。”
    闭店后，苏觉晓和齐思成将大妈带到了外面，本想着站在门口聊几句，但下午开始刮起了大风。
    秋风卷起落叶，拍在脸上，打得脸生疼。
    齐思成伸手护着媳妇脸也不管用，“晓晓，带着阿姨上车聊吧。”
    苏觉晓看了眼对面被挡起来的店铺，这要是自己的店还在，就不用这么早关门，即使下班了也可以留人在店里聊。现在百货大楼一关门，他们就得出去。
    “行，先上车吧。”
    大妈听话地跟在两人的后面，站在桑塔纳的前，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活了大半辈子，她坐过最高级的车就公交车。
    “老板，是……是上这车吗？”
    “对，外面冷，百货大楼又关门了，上车聊暖和点。”苏觉晓打开车门示意大妈上车。
    一上车，齐思成怕媳妇冷，马上打开暖风。
    “真暖和啊，这车挺贵吧。”
    暖风吹得大妈全身热乎乎的，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好，生怕把车座弄脏了。
    苏觉晓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问道：
    “阿姨，您看了我们发的寻人启事，上面没有说我们是永青，您怎么找到我们这里的？”
    “老板。”大妈看出来对方有些警觉，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苏觉晓打断了大妈的话，笑着说：“阿姨，你叫我小苏就行，不用叫我老板。”
    “哎哎，行，小苏，阿姨跟你们说，我可是中山路上的老住户了。在这里至少住了二十来年了。报上一说中山路10号，我就知道是哪儿。”
    大妈刚结婚就跟丈夫从农村搬到了城里，当时白酒厂只要男工，所以大妈只能打零工，和丈夫养四个孩子，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
    “看内容和时间，我猜到你们是想找那个放火的。”
    “阿姨，您看见了？”苏觉晓急忙问道。
    大妈摇摇头，“我没看见，不过我知道是谁放的火。”
    说到这里，话突然停了下来。
    苏觉晓突然反应过来，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里面二十张一百块，还有六十张五十块，一共八十张，塞得信封鼓鼓的。
    拿出来的时候她特意将信封口对着大妈，大妈瞥到里面的钱，刚才微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阿姨，您放心，钱我都准备好了，只要您保证自己说的是真的，这钱就是您的。”
    “那什么，小苏，阿姨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家小儿子要结婚了，要不阿姨就直接说了，不要你钱都行。”
    不要钱？
    现在大家都是“无利不起早”。要不是报上登了五千块的“寻人启事”，这个大妈怎么可能这么积极。
    苏觉晓微笑点点头，她并不想听大妈的家长里短。
    “阿姨，这钱是您应得的，您先说说您知道什么。”
    “小苏，我跟你说，纵火的就是爱丽服装店的老板。”
    爱丽服装店，苏觉晓开车回家时看到过，听店里的售货员说起，是和他们一起开业的。
    不过，看这个店面特别小，装修也不是很好，门窗就是简单地粉刷了一下，要不是看上面的招牌，别人还以为是个小卖部呢。
    大妈接着说起前两天的事情。
    “前天，我出去买菜回来，正好路过这个服装店，我当时买了一袋土豆，太沉了，我家那几个儿子也不知道帮我，我就一个人抱着，走到一半，就是在离爱丽不远的，停下歇一会儿，我正好听见……”
    大妈这一大段话总结下来，其实就一个信息：她是偷听到的老板的自言自语。
    “她当时说，找人烧了永青就对了，我亲耳听见的。”大妈盯着苏觉晓手里的信封，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听错，又补充了一句：
    “小苏，你别看大妈岁数大了，但耳朵好使，我妈妈八十多了，还耳不聋眼不花的。我奶奶他们也是。”
    “爱丽服装店？”
    苏觉晓知道“永青”的出现对江城其他个体服装店是不小的冲击，但还没有深仇大恨到要将自己的店全烧了的程度。
    “阿姨，你知道这家服装店的老板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好像叫什么秀兰，对，秀兰，和我侄女一个名字。”
    这年代，叫秀兰、秀英、秀华的人可太多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色，这种名字和几十年后的“子涵、梓涵、紫涵”差不多。
    “那阿姨，她姓什么？”
    “好像姓王……”大妈还真有点不确定，让她听邻居八卦是记得清清楚楚，这种关键的信息她的脑子里混乱的很。
    像是怕苏觉晓赖账，“小苏，我刚才说的千真万确，你看……”
    大妈眼睛不住地盯着信封，就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她是真的需要这笔钱给小儿子结婚用。
    “阿姨，这我们还得核实一下。”
    “啊？”大妈的脸马上垮下来，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恭敬，“早知道我就跑这么远来告诉你们了。”
    远？刚才大妈不是还说就住在这条街上吗？
    苏觉晓也没有计较，而是从信封里抽出五百块，递给大妈：
    “阿姨，我知道您辛苦了，但不能您说我们就把所有钱给您，这个您先拿着，如果真的是这家店老板干的，剩下的您再找我来拿。”
    大妈虽不情愿，也觉得有道理，拿着钱走了。
    “晓晓，咱们现在去那服装店？”齐思成一副战斗状态，现在他恨不得马上找到真凶，揍一顿再说。
    “这个不急，咱们先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