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浴室的镜子表层蒙了一层热水升起的白色雾气。
热气凝结成水珠，从镜子的上方滑落，擦出一道细窄的清晰明亮，映出浴缸前正准备跨进去的修长人影。
柔顺卷曲的长发披散在脊背上，随着叶南洵抬脚跨入浴缸的动作，隐隐露出被头发遮掩的一截冷白。
一只脚踩上水面，还没有落下去，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脚踝。
“我扶着你，浴缸里很滑。”雁北游坐在浴缸里，向上抬起头，仰望着站在浴缸旁的青年。
先前苍白干燥的嘴唇，在热水的蒸腾下恢复了些许血色。
整个人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alpha松开了握住omega脚踝的手，指尖往上扶住叶南洵的膝盖，稳住对方的身体。
然后，另一只手，手心向上伸了过去。
握住雁北游伸过来的手，叶南洵在alpha的搀扶下坐进浴缸里。
热水满溢而出，落在浴室的地面上发出哗哗的声响。
雁北游的视线凝聚在近在咫尺的omega青年身上，黑沉沉的一双眼睛，像一台摄影仪，从上至下，记录下叶南洵微颤的眼睫，搭在胸口和肩膀上潮湿的头发……
看到水下的时候，雁北游很纯粹的笑了一下。
两个一起洗澡的人，身上还穿着裤子。
“头发这么长，平时洗头会不会累？”雁北游的手沉进水里，掬起一捧热水，洒在了叶南洵的肩膀上。
被热水浸湿的裤子贴在腿上，算不上特别舒服，叶南洵在浴缸里挪了挪位置，又抬手轻轻揉了揉被淋了热水的肩膀。
“是有一点麻烦……”叶南洵没好意思说，他经常用菌丝帮自己洗头洗澡。
一根根细长的菌丝缠绕做一团，在身上擦擦洗洗，尤其是擦背，别提有多方便和舒服了。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感觉没什么，那画面要是让其他人看到了，总感觉会很诡异。
以雁北游的性格估计不会介意，甚至还会夸一句真有趣。
但叶南洵想给自己留一点面子。
雁北游：“转过去，我给你洗头。”
“好。”叶南洵背过身，看着光滑的墙壁映出自己身后的模糊人影，“你以前给人洗过头发？”
“嗯，小时候给养母洗过。”先用温水打湿叶南洵的头发，不急着上洗发露，雁北游借着温水轻轻搓揉按摩omega的头发和头皮。
“她收养我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了，后来生了病，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没办法抬头低头，自己洗头不方便。”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按摩完叶南洵的头发，雁北游伸手拿过洗发露，往手心里倒了一些。
双手掌心互相揉搓，洗发露很快变成一堆白色泡沫，雁北游把泡沫涂抹在叶南洵的头发上，一边按摩，一边搓洗。
“舒服吗？”alpha往前凑了凑，靠近叶南洵的耳边。
“舒服。”叶南洵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雁北游轻笑了一声，问：“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叶南洵抿了抿唇：“都可以问吗？”
“嗯，都可以问。”
“你的养母，她现在……”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我在学校和纪云起他们打架的事吗？”
叶南洵“嗯”了一声，说：“记得”
“头往后仰一仰，”雁北游用温水一边冲洗手心里的顺滑长发，一边说，“纪云起他们是输得起的人，但他们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总有一些知道他们身份的人想替他们教训我。”
叶南洵闭着眼睛，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的发缝流过，后脑勺被雁北游稳稳捧住，他张口问：“他们打你了？”
“我其实很小的时候就觉醒了半兽化的能力，不过一直没有告诉其他人，他们来闹事的时候，我半兽化了，”拿过一块柔软的干毛巾，雁北游俯身过去，轻轻擦了擦叶南洵脸上的水珠，“养母一家人看到后很害怕，连夜搬走了。”
叶南洵握住了雁北游拿着毛巾的手，他回过身望向alpha：“后来呢？”
“后来当时的星系星主把我从晨星带走，”雁北游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和他们再也没见过。”
叶南洵知道这里的“他们”，指的是雁北游的养母一家。
“我见过你半兽化的样子了，我不害怕。”
拇指擦过叶南洵的脸颊，雁北游语气平静的说道：“本来就想着长大工作以后给他们一笔钱，还了领养的恩情，就不打算再回来了。”
当年的星主给雁北游的养母一家留了一笔钱，雁北游也没有再找过养母。
“小洵刚刚是在心疼我吗？虽然我不是很在意以前的那些事，但看到小洵关心我，我真的很高兴。”
真的不会在意，也不会伤心失望吗？
还是很久以前就已经看透了，所以后来也就不在乎了。
“嗯，我心疼你。”叶南洵抬手轻轻碰了碰alpha的脸颊，“你转过去，我给你擦背吧。”
雁北游转过身，向omega露出了自己的后背。
浸湿了毛巾，叶南洵用毛巾擦过alpha宽阔的脊背。
手扶着雁北游的肩膀，叶南洵凑过去，轻轻在alpha后背上纵横交错的淡色伤疤上亲了一下。
热气熏得他眼眶泛红，可浴缸里的水早就不那么热了。
叶南洵哑着声音，问：“疼吗？”
“不疼了。”
“那当时疼吗？”叶南洵吸了吸鼻子，“这么多疤痕……肯定很疼……”
“疼的，”雁北游说，“当时很疼。”
alpha背上的伤疤颜色已经很淡了，加上雁北游本身是小麦色的皮肤，如果不是现在凑近了看，叶南洵根本不知道雁北游的背上有那么多受伤的痕迹。
转过身，和眼眶泛红的omega面对面。
雁北游双手捧住叶南洵快要掉下泪来的脸庞：“你这么心疼我，我会忍不住趁机和你提过分的要求。”
“你怎么知道你提的要求，对我来说一定是过分的呢？”叶南洵轻轻咬了咬嘴唇，“你不提，怎么知道过不过分呢？”
被温水浸湿的裤子贴在腿上，像极了人的第二层皮肤。
人的躯体反应，往往比言语更为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