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是为了显摆，但弹钢琴不是。
    深吸一口气，秦语睁开眼，开始流畅地弹奏，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灵动地跳跃，一首《菊次郎的夏天》跃然而出。
    “可以，越是简单的曲目，越是考验基本功的指法。可塑之才！”于凹艾由衷地赞叹。
    本来正在和齐阿姨交谈甚欢的申冰冰最先注意到，琴声变了。
    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钢琴的侧面，弹琴的黑裙少女离她太远，她看不真切，却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还未来得及细看，她的注意力就被琴声悄然抢占。
    略懂钢琴的林红也关注到了弹琴的人换了，而且技艺超群。
    “这家餐厅倒是卧虎藏龙……”齐正则含笑看了眼妻子。
    不懂钢琴，谭信琳也听出来了这和刚刚弹钢琴的人明显不是一个水准。
    她想到饭前的一些事情，语气无辜：“我倒是很喜欢这样‘功利性’的表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俗些啊。”
    对面林红气得说不出来的话，再轻松欢快的节奏也‘治愈’不了她，心下是无比希望这这首曲子快快结束。
    申冰冰压下心里的不适，笑着圆场：“确实弹得很好呢，我也喜欢。”
    宠溺地看着妻子的样子，齐正则心情也不错了，
    为保小提琴的控调和钢琴大致相同，小提琴手是秦语特意协商过了的。
    但大家都是第一次与她配合，要想做到每一个细微处的极致，就需要演奏钢琴的人耳闻之，心念之，主动去连接音与音之间的和谐。
    这些配合技巧都是秦语从母亲白玉茹的每一场表演里学来的。
    自她有记忆起，母亲已弹得一手好琴，但因为父亲秦封不满母亲弹琴上花费的时间太多，认为影响了家庭，两人多次大吵。
    在最后的几年里，白玉茹摸钢琴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已经到了除了教女儿弹琴外就不再摸琴的地步。
    在无数次想念母亲的时光里，尘封的记忆一次次被打开，秦语才明白，钢琴绝不代表着母亲痛苦的离场，而是代表她对女儿坚如磐石的爱。
    这首曲子欢快自然，让她想起那段母亲陪伴着的孩提时光，跳跃的音符时而舒缓，时而欢快，编织了一场多年以后关于爱的倾诉。
    秦语融入感情的弹奏不仅感染了在场的倾听者，更调动了花园里其他演奏者的情绪。
    抒发感情的乐器比什么都更需要真心实意的感情的注入。
    真正的表演来了，每一个乐器的使用者都一百分地用心，小提琴，爵士鼓，甚至是来自古老文明的华国古筝。
    餐厅里推杯换盏的热闹，都被这场音乐的盛宴消融。
    于商一眼望去，澄净的白色三角钢琴后是一个黑裙少女的背影，她纤细的腰身曼妙而窈窕，绑带设计的黑色裙子，浅浅地露出她那光洁的背部肌肤和精致的蝴蝶骨。
    比她的倩影更吸引人的是那行云流水的演奏。
    专注着闭眼聆听着的于凹艾，并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失神。
    秦语完全沉浸在钢琴带来的世界里。弹奏时，每一次良久的闭眼，都是一场内心深处的力量与钢琴的博弈。
    虽然毛利斯并不懂钢琴，但音乐传递的感情不会骗人，这曲演奏配合地比刚刚那个让他已经觉得弹得还不错的熊什么，好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本来他认为秦姐只是觉得好玩，想试试，却没想到人家是有真本事在的，他有点为自己的随意内疚。
    “渊哥，之前你知道她会弹钢琴吗？”
    听了这句话，也在心里寻求答案的金南盛也立马看了过来。
    和旁人听琴的放松舒心、专注于曲不同，齐闻渊眼里敛起来的情绪是紧张。
    他喜悦于秦语愿意弹钢琴了，结合她儿时对钢琴的热爱，不难想到，是她母亲的去世让她不愿再弹琴。
    因此他顾虑于这样极致的情感调动，会不会对她有伤害。
    布置绮丽的空中花园里，她如削葱根似的手指在黑白钢琴键上翩然起舞，悠远舒心的钢琴曲从指尖溢出，音乐给人以心灵的洗涤，让干净纯粹的琴音抚慰每一颗浮华的心。
    齐闻渊专注地看着空中花园里的那个女孩，她长大了，比以前更懂得怎样照顾好自己了。
    随着指尖最后一个音节按下，秦语携黑裙款款起身，翩翩谢幕，轻轻颔首，腰身却直着，她低下的颈脖白如良玉，让她似一只优雅高贵的黑天鹅。
    直到一曲结束，确认了她没有不适，齐闻渊才腾出空敷衍，“一直知道。”
    一直觉得秦语弹琴的技法很熟悉的于凹艾一曲听完，眼神闪烁，直接站起来了，“我去楼上找一下这个女孩。”
    “爸，你这是做什么啊？您昨天才面试的不少学生啊！怎么跑这里来收徒弟啊……”
    拦也留不住，于凹艾决定了的事情就是谁也改变不了，“你吃你的饭去，不懂就别管我！别坏了我的事情哦！”
    说完他就快速在餐厅一楼跑了起来。
    这个儿子像捡来的一样，一点都不爱钢琴，打小赚钱的天赋就不知道比弹钢琴的天赋高哪里去了！
    终于弹完了，自从陪女儿学琴以来，林红从来没觉得自己听琴的时间这么难挨！
    然后抬头平复心情的她就注意到了优雅氛围的西餐厅里格格不入的中年男人。
    他居然在这样的地方没形象地跑了起来……
    “哎？冰冰！你看，那个人是不是于大师！”
    一看清楚申冰冰就站了起来，“是的。我去看看，于老师这么着急可能是有什么事情，我去问问需不需要帮忙。”
    “我和你一起去，冰冰。”林红也站了起来。
    齐正则也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奔跑的男人……
    “老公，这是于大师？还真是不一般啊……哈哈！”
    “叔叔阿姨，失陪一下。”申冰冰面露歉意。
    “去吧，去吧，不用担心我们。”齐正则表态以后，也无奈的点头，和妻子表示那人还就是于凹艾大师了。“
    终于进了通往二楼电梯的于凹艾轻呼一口气。
    正准备关上的电梯门又被人从外面按开。
    进来的母女两人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于凹艾有些心里发毛，这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