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白家父女无非是不想出这笔钱。
    所谓的担心未受到影响的中奖用户，有可能也会要求用奖金或奖品的形式来兑换购物券，都是借口。
    在会议间隙休息时，年轻的路经理私下里悄悄问王达：“他们该不会是想让公司来出这笔钱吧？”
    校内网当然出得起，可是购物券上面印的可是白氏集团旗下的公司，跟他们公司有什么关系。
    原本当初他就不同意用白氏旗下商场和超市的购物券来做奖品，凭什么呀？
    这不是用着校内网的资源，帮他们白家的公司吸引客户和赚钱么。
    白旭东只是投资人而已，校内网可不姓白。
    是王达和其他同事劝他，主意是白凡清出的，就当是给白旭东一个面子。
    不能最后因为白家没能占到便宜，就把责任甩给他们背吧。
    王达把楼梯间的窗户开了一条缝，香烟穿过窗缝飘到了室外。
    长长的烟灰掉落在他的手指上，把王达飘远的思绪拉回。
    他瞅了一眼时间，猛地抽了两口，把烟蒂弹到角落的垃圾桶里。
    拍着路经理的肩膀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同意的。”
    钱的多少不是关键，关键是不能由校内网来承担白氏集团的损失。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应该由白氏集团自己来买单。
    否则，一旦他们没顶住来自白氏父女的压力，开了先例，后续会有无数的麻烦等着他们。
    最重要的是，他如果点头同意了，那就表示校内网彻底姓白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白氏父女得逞。
    王达迈出长腿，一步跨三个台阶。他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白氏父女就是故意的。
    就为了今天逼迫他。
    要不然，这么明显的纰漏，实属不应该啊。
    除非白凡清不知道自家的商场和超市只开在那么几个有限的城市里。
    下半场会议继续开始时，王达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强硬起来。
    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
    甚至他还貌似好心地劝道：“白总，当初推出打卡签到这个活动的时候，用户们都知道购物券所对应的是白氏的商场和超市。如果白氏集团不能出面好好安抚住中奖的用户，恐怕对贵公司的名声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没等白旭东开口，白凡清先不干了。她把手中的塑料文件夹往桌面上一摔，冷哼一声。
    “你这是借口。到底哪家出的钱，用户们又不会知道，到时候告诉他们是我们白氏集团赔偿他们的，不就行了？”
    王达眉心跳起，瞪着她，似乎不敢相信他刚刚从她嘴里听到的。
    其他的经理们，表现不一，但无一例外的，脸上皆是对白凡清的不满。
    有人还暗戳戳地把目光瞥向了一旁老神在在的白旭东，认为一切都是他的主意。
    这些人都如此，更遑论脾气最为暴躁的路经理了。
    白凡清的话音刚落，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一桌之隔的人厉声喝道：“你什么意思！”
    花校内网的钱，买白氏集团的名声。
    想得可够美的！
    要不是对方是女人，他真地想揍对方两拳。
    王达按下他的手臂，“你先坐下，不用这么激动，我想这只是白副总的想法，白总并不赞同。”
    他把人按回椅子里，眼睛却一直死死地盯着白旭东不放。
    “白总，您说，我说的对吗？”
    白旭东这时候，才转过头来。他眼神怔忡，眨了两下眼睛，才回过神。
    “上了年纪，人就是不中用了，开会的时间一长，我就走神。刚才大家伙都说什么了？”
    他的神情，仿佛对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无所觉。
    王达桌面下的手紧握成拳。他面上表情不见一丝波动，淡淡地把刚刚他和白凡清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说到最后，他好像没看到对方逐渐僵硬的脸色，语气认真地说道：“城门立木的故事，白总应该听说过。对白氏集团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收买人心的机会。不过，到底如何做，还得看白总的选择，毕竟用户们都知道购物券上印的是白氏集团旗下的公司。”
    王达说完便站了起来。
    “既然是白氏集团的事情，我们几个作为校内网的管理层，就不参与了，您和白副总好好商量一下。您不用急着离开，作为合作伙伴，我们的会议室您尽管用。”
    王达和其他经理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林助理贴心地从会议室外面把门关上。
    白凡清嘟着嘴抱怨，“爸爸，你看他们，什么态度嘛，简直不把您放在眼里......”
    “砰”地一声，茶杯砸在水泥地面，摔得四分五裂。
    白凡清吓得一哆嗦，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她缩着肩膀，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实在是她爸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白旭东两眼冒火，感到心里的怒气正不受控地蹭蹭蹭往上窜。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了。
    对方还是几个乳臭未干的愣头青。
    他在乎的是那几个钱吗？！
    他想要的，无非是彻底拿下校内网的话语权。
    今天只要王达没能顶住压力认了栽，那他以后就可以继续用校内网的资源来为自家集团谋取利益。
    而两家公司之间的牵扯会越来越多。
    假以时日，彻底吞并校内网就不会是什么难事。
    所以，明明看出了白凡清提议中存在的问题，他也假装没发现。
    就是为了今天对王达的逼宫。
    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在那么多人面前直接把他怼回去了。
    还用“城门立木”的典故来讽刺他？！
    白旭东越想越气，胸腔里仿佛漏风的风箱一般，呼扇呼扇地喘起了粗气。
    白凡清低着头，好一会儿没听到她爸出声，偷偷地把头抬起一点点，结果就看到白旭东脸色通红，手捂着胸口，一副要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她立刻大声尖叫起来，身体扑向白旭东，“爸爸，你怎么了？”
    等在门外的林助理正纳闷呢。往常老板肯定会大发雷霆，没有半个小时结束不了，今天怎么一反常态地安静。
    然后他就听到了白凡清的呼救声。
    林助理立刻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看到白旭东的样子后，两步便闪到了他跟前，从他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瓶药。
    放进他的嘴巴里，回身却没能在桌上找到他的茶杯，只能一把薅过白凡清的水杯，忙不迭地用水把药送入他的喉中。
    半晌过后，白旭东的脸色和呼吸总算是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