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的聚餐，郑明达不出意料地喝大了。
    到了最后，他左手紧紧扣在吴东来的肩膀上，大着舌头嚷道：“吴总，我跟你说，咱们公司现在是这个。哎，我怎么有两个大拇指......”
    他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了半天，傻笑了起来。
    “我厉害了，右手两个大拇指。我跟你说，我在外面更厉害，对方一听说我是水穿石的，态度立马就可好了。”
    说着说着，他一下子撞进吴东来的怀里，睡了过去，但嘴皮子还在不停地动弹，也不知是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吴东来想把醉鬼从身上扒拉下去，不过喝醉了的人力气似乎变得格外大，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把自己憋得脸通红，也没能成功。
    “郑明达以前喝酒也没醉成这样啊？”
    赵咏薇和梁文斌默契对视，双双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了然的笑意。
    自从公司新扩了广告二部，同部门间的竞争愈发地激烈。
    郑明达身上难免地有了压力。
    但随着公司发展得越来越好，广告合作多到根本谈不过来，轮到他们挑选合作方了。
    他又不傻，大好的形势下，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他当初的大学同学，除了一部分进体制内和进了大公司的，其他的想单干出人头地，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老话说得好，哪个艺术家不是穷困潦倒。
    而他从来就没想过靠画画为生，也是他幸运，碰巧在大学里认识了赵咏薇，机缘巧合之下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由于郑明达醉得不省人事，就算知道他家在哪儿，他眼下的情况他们也不放心让他单独待着。
    最后，吴东来艰难地半搂半抱，“让他晚上睡我那儿吧。”
    还好，他们当初房子就买在公司旁边，三家人都住在同一个小区。
    梁文斌帮忙，两人一人架着一只胳膊。
    赵咏薇在前边帮着照明。
    折腾出一身的汗，总算是把人扔到了吴东来家的侧卧床上。
    “可真够沉的。”吴东来一把抹掉额头上的汗，问道：“你们俩要不要歇一会儿再走？”
    梁文斌摇了摇头，“在这儿歇完汗就干了，回去的路上还得出一身的汗，干脆直接回去洗完澡早点休息，明天周六正好睡个懒觉。”
    吴东来屁股坐在床边没挪窝，他喘着粗气冲两人摆手，“那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们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了，我歇一会儿再动弹。”
    赵咏薇无奈地笑，她跟着梁文斌走出吴东来家，帮他从外面关好房门。
    梁文斌问道：“明天想去哪儿玩？”
    他们连续忙了大半年。最忙的时候，曾经连续好几天睡在公司里。
    不但是他们三个，公司里好多员工也这么干。加班到一两点，第二天还要起早赶地铁公交，很多人干脆带着睡袋，直接睡在了公司里面。
    还好现在是夏天，也不担心会着凉。
    “最近游客太多了，出去玩的话会很拥挤吧。”
    奥运会刚闭幕不久，旅游高峰还没过去。
    梁文斌知道自己女朋友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他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从背包里掏出两张票。
    “我们去看艺术展吧，那里的人肯定少。”
    大家要么去看残奥会了，要么就去参观旅游景点了。
    “在好几个展览中心同时举办，咱们去中国美术馆吧，那里的人应该少。其他的，像是什么国家博物馆、国际展览中心，人肯定多。而且是室内，太阳也晒不到。”
    梁文斌可谓是把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了。
    “上午睡到自然醒，在家吃点东西，参观完艺术展大概下午两三点钟，找个好馆子美餐一顿，再去看场电影，吃完晚饭然后回家。怎么样？”
    赵咏薇晃着他的手臂，笑吟吟地点头道：“再好不过了。”
    第二天周六，不出梁文斌所料，艺术展上果然没多少人。
    展览的主题正是“北京奥运”，不过大概是有体育比赛可以观看，真正来看相关艺术品的人倒是没多少。
    赵咏薇对艺术品没什么鉴赏力，只是公司里郑明达这么一号人，或多或少耳濡目染还是有所了解的。
    而梁文斌更是不感兴趣了。
    他在乎的就是跟女朋友度过一个美妙的约会，至少约会地点在哪里，一点儿都不重要。
    两人手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在长长的走廊里。
    虽然他们未必看得懂眼前复杂的绘画和雕塑，但只要身边陪着的人是对的那个人，再抽象的艺术品，他们也能品出几分趣味来。
    两人逛完之后，正想离开找个吃饭的地儿，没想到却碰到了许久未曾见过的人。
    “赵老师？”
    她和梁文斌从东侧走廊拐向门口，严嘉言从走廊西边小跑过来。
    两边的人正好迎面遇上了。
    “是嘉言呀，好久不见。怎么你一个人？”
    “爸爸妈妈在后面，爸爸，我见到赵老师了。”严嘉言转过身去，向着不远处招手。
    赵咏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对看上去十分登对的男女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男人正是严松，他一旁的打扮时尚的女人，想必就是严嘉言的亲生母亲，严松的前妻了。
    “严先生，好久不见。”赵咏薇笑着招呼道。
    严松一怔，显然他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赵咏薇。
    自从不再做严嘉言的家教老师后，一开始双方偶有联系，但来往逐渐减少。
    上次给对方发短信，还是过年的时候，赵咏薇在手机通讯录里看到父女两人的名字后，给他们各自发了一条中规中矩的拜年信息。
    严松很快神情恢复正常，他笑着看向赵咏薇。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嘉言总在家里念叨小赵老师呢。”
    他把目光转向她身旁的梁文斌，余光瞥到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双手，若有所觉地问道：“这位是你的男朋友？”
    他有印象，当初还给他的公司设计过一套客户管理系统。
    只是不大记得名字了。
    赵咏薇笑着点头，“他是梁文斌，是我大学的师兄，后来就成了我男朋友。”
    严松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没想到，两人竟然走到了一起。
    “校园恋爱，真让人羡慕。”
    周然说完之后，侧过头含情脉脉地对着严松道：“你还记得不？我们当初也是在大学里认识的。”
    她的突然插话，让在场的成年人都有些不自在。
    严松差点表情失控，本来在赵咏薇介绍完梁文斌之后，就轮到他来介绍周然了。
    没想到，她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让严松没忍住抿紧了嘴角。
    她做事还是这么地不顾别人的感受，只在乎她个人的意愿，就像当初她为了追求所谓的艺术非要跟他离婚去车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