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想想也是，毕竟这是在燕王府的主卧之中，门外又都有人把守，也不怕太妃跑了，就让宫娥跟着太妃进去换了衣服，其余的宫人则是在外面等着，文昭也和他们一起。
    在外面大堂餐桌上的白羽看着女儿彷佛被吓到了的小样子，心生怜爱，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糖糖没事的，这只是件小事，等你长大了，力气也大了，就不会了，下次小心点就可以了。”
    赵霄意听了父亲的话，眼睛转了转，然后扑到白羽的怀里像是在寻求安慰一般，白羽用脸贴着女儿，摩梭了孩子的后背几下，以示安慰，谁知道这时候，赵霄意用极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到：“父亲，刚才是祖母身边的宫女姐姐碰了我，才会打翻的！”
    听了这话，白羽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并没有立马追问下去，而是拍拍女儿的后背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再假意安慰了几句，“糖糖不要害怕，等晚上父王给你讲故事。”
    赵霄意知道这是父亲对自己的暗示，所以也就点点头，知道有些事情要等到外人都走了，才能继续说。这也是她刚才突遭变故，没有直接说出来的原因。从小只和父亲母亲一起生活，她天然的只相信自己的父母。
    等到太妃换好衣服，就和宫娥出来了，门口等待的宫人们这才放下心来，然后簇拥着太妃一起回到大堂来，看着剩下的菜，太妃彷佛被之前突然间的变故搅合的失去了胃口，再没有动筷，而是对白羽两口子叮嘱。
    “我是个寡居之人，今日承蒙太后和圣人的恩典，心中很是感谢，看到你们一家安好，我的心愿也已经满足了，接下来的日子，自当是潜心修佛，为皇室祈福。你们也不要辜负圣人的恩典才是。”
    白羽和文昭听了后齐齐应声行礼，白太妃满意的看了他们的动作，然后就没有留恋的吩咐起驾回宫了。
    等到白太妃回宫之后，直接封锁了自己宫门，并且派人上书给圣人和太后，说自己心愿已了，之后就会在宫中安静修行，谁也不见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这日过去后，太后身上的病竟然都不药而愈了，她欢喜的不行，也庆幸自己之前的决定，既然白太妃的意愿是要避人修行，她也就满足这份心愿，下令阖宫不能打扰白太妃。
    等到太妃离开后，白羽夫妇才放下紧绷的神经，晚上吃过晚饭，一家三口回到卧房，赵霄意就把白天的事情再次说了一遍，甚至还有点委屈：“糖糖才没有拿不住呢，分明就是那个姐姐故意碰的我的手，我的手当时就好麻，这才让碗里的汤洒到了祖母的身上。”
    虽然夫妻二人不懂武功，可是也知道单纯一个普通的碰触不会导致孩子手臂发麻端不住碗，只可能是碰到了穴位之类，文昭把孩子的袖子卷起来，细细观察，没发现什么破损针孔之类，也就稍微放了下心。
    “糖糖今日受了委屈，你做的很好。”白羽先是夸奖，然后告诫女儿：“我们现在在这里必须要小心翼翼的，不能像之前那样随便，再谨慎一点好吗？你今天做的就很好。”
    赵霄意听了父亲的话，有点老成的叹口气，：“做王府的郡主一点也不好，糖糖不想做。”
    没想到小小的孩子就有这般感悟，白羽笑了，“这里有宽敞的大房子，吃的也好，还有那么多叔叔姐姐陪你，让你使唤，难道糖糖不喜欢吗？那你喜欢什么？”
    小丫头先是使劲摇头，“我不喜欢！”然后声音更加清脆的表示：“糖糖喜欢种地！”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直接把白羽和文昭逗得不行，白羽更是使劲亲了口女儿的小脸：“真不愧是我的宝贝，先天农学院圣体啊！”
    虽然赵霄意不太明白父亲这话的意思，可还是跟着一起高兴起来：“糖糖是圣体！”
    白羽笑够了，对孩子意味深长的说，“总会有这一天的，父亲母亲带你出去种地，游玩，不再拘束在这深宅大院中。”
    赵霄意高兴的不行，白天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也忘记的差不多了，照旧是缠着白羽和文昭给她讲完故事才睡着。
    等到孩子睡着后，文昭和白羽一起细细思索白日发生的事情，白太妃身边竟然有一个精通武艺的宫娥，然后借着糖糖的手毁掉了太妃的衣服，刻意让她去了客卧换了衣裳，这样的操作让外人看了，十分的合情合理。
    “而且当时还不让那些随行的宫人陪同进去，”文昭描述了当时的情形，“太妃很是生气，这些宫人才没有进去，只和那个贴身的宫娥进去换了衣服，过了一会后才出来了。”
    是，然后出来也没有再停留，说了两句话后就回宫了，白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看过的电视剧什么的内容也在脑海中浮现，一个荒谬的念头不禁在脑海中升起来，难道？不会吧。
    又想起来历史上白太妃的下场，那可是在燕王攻打津城暴露身份的时候被从京城抓过来挂在军队前，曝尸示众啊！要不然赵琛也不会允许叶不明屠了整个津城！后来在攻入京师的时候，叛军也杀了不少人，整个京城也没比津城好到哪里去，后来皇宫更是被烧毁，之后重建也是简单肃穆，不复之前的富丽堂皇，这些都是赵琛执政史上前期的黑点。
    后世对他的争议也是此事占据了绝大部分，有的认为他残忍，有的人则认为他真性情，可是这背后都是数以万计的人命和民族瑰宝的流失。
    当初历史上可没有什么太妃出宫探望孙女的戏码？结合起之前李管家的表现还有今日太妃换衣裳的事情，一阵麻酥酥的寒意袭上他的后背，想到这里，他看着外面夜色深了，恐怕整座府邸的人也应该都睡着了，就翻身下床，披上了外衣。
    文昭看到丈夫的动作，不解的问：“夜都深了，你要去哪里？”白羽怕文昭担心，只说是想要出去拿点东西吃，半夜突然间饿的胃疼，也不折腾许笙了，毕竟他们夫妻自从回来后住在一个屋子里，就不让许笙守夜了。
    “那也少食，明早让小厨房给你做多点。”文昭怕白羽吃多了不消化积食特意叮嘱道，只是感慨夫君过了而立，却还是个孩子气的性格。
    白羽低低的应了，然后就拿着烛台出去了，他没有去小厨房，而是蹑手蹑脚的来到白日里，太妃换衣的客房附近，心下也激动的厉害，刚想要推门进去看看，可是却被人一下子握住了手。
    惊叫声就在嘴巴里，白羽震惊的看着面前阻止他的人，正是府里的李管家。
    在烛火的映照下，管家的面容显得严肃恐怖，“王爷，有些事情，不是您现在应该知道的，主子吩咐的职责做好了就行了，不要节外生枝。”
    这话一说，白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只能是带点慌乱的说到：“我只是想去小厨房拿点吃的，一时间夜黑走差了。”
    理由很充分，李管家也松开了自己的手，“是下人的不是，照顾的不周，王爷先回屋，马上就命人给您送到屋内。”
    “多谢多谢。”忙不迭的说完，白羽就匆忙的回到卧房，文昭看着他手里空空的，什么吃的也没拿回来，有点好奇：“不是说饿了吗？怎么没拿吃的，还是在厨房吃完了？这么快？”
    当年在皇陵的时候，赵霄意还不到两岁，小孩这时候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食量，看到什么都想吃，为了怕孩子吃多了积食，也不想勾的她伤心难过，更不想严厉斥责于她，只想着循循善诱，养成良好的习惯，所以白羽有的时候饿了，都不在孩子面前加餐，而是偷偷的躲到厨房吃完了再出来，文昭以为他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呢。
    “我，”白羽刚想开口解释，门外就传来了下人的声音，说是给王爷和王妃送宵夜的，白羽开了门，下人进来送了各色糕点还有暖胃的汤水，摆好后就退出去了。
    文昭也下了床，看着面前的餐食的分量都够他们一家三口吃的了，有点疑惑的问道：“你一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
    白羽则是尴尬的笑笑，“饿了，饿了。”说完坐在桌子面前，心情复杂的开始吃东西，直到不知不觉间吃了大半，才上床和文昭休息了。
    过了很久，白羽都没有睡着，翻了几次身，文昭也没睡，她本能感觉到刚才的事情不对劲，丈夫不是麻烦别人的性子，白羽这时候抓过文昭的手心，就着昏暗的月色写上字来。
    文昭慢慢的分析着手上的字，等到白羽写完了，她明白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没有发声，因为害怕隔墙有耳，也把白羽的手抓过来，写上了自己的回答，白羽点点头，二人才知道原来白日里竟然藏着那么多的机锋。
    那客卧肯定是有问题的，白羽刚才在文昭手上写的是之前给孩子讲过的故事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文昭也听过，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恐怕白日里太妃前来，屏退宫人，换了衣服也是为了这样的目的，那么回宫的可能就不是真正的太妃！否则他们也不会这样大费周章！早就听有传言说江湖上有易容之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出神入化，难辨真伪，甚至连声音也一致无二。
    白羽心中激荡，现在的情况是自己没有想到的，跟历史上的记载完全不一样了，在这个节骨眼太妃被换了出来，至于是不是还在燕王府，他无从得知，可是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赵琛唯一的软肋也已经消失了，恐怕这攻打津城的步骤已经是快了。
    那么接下来马上就会来到京城了，白羽忍不住抱紧文昭，他反而是高兴的，这对于他来说，折磨了半生的替身生涯快要结束了，于天下而言，只要是赵琛的母亲没事，那么前世惨绝人寰的屠杀也就不会发生了，更是幸事。
    文昭不知道丈夫的心思，只是乖巧的被他拥抱，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着：“别担心，无论将来怎样，我们都一起抗。”
    白羽笑笑，抱的更加紧了，只要妻子和孩子在，将来就都是好日子。
    果然没多久，京中就传来了消息，叛军北上了，已经快要来到津城了！
    都知道这破了津城，下一个就是京城，圣人慌张的不行，龙椅也是坐不住了，满地的乱窜，“泉城就这么快攻下来了？守将是干什么吃的，张相不是力荐他这个门生，说是武安君再世，有当代李牧之能吗？”
    满堂无人敢回话，“张相，对了张相呢？”圣人赶忙扫视整个朝堂，平时最倚重的张相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上朝了，“张相到底是什么病，没人知道吗？现在给我派人去请，现在就去！抬也要把他给我抬来！”
    现在这种局面，，没有张相发话，这个朝廷也不会有人主动说些什么，毕竟说了就是要承担圣人的怒火，弄不好还要揽下这些乱摊子。
    所以圣人就和一众朝臣在朝堂上安静等待着张相的到来，这期间，圣人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表情也是越来越难看。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被派去请张相的人磕磕绊绊的跑了回来，进了大殿就跪倒了，头低低的垂着，没有敢主动回报。
    “张相呢？朕问你张相呢？！”圣人怒吼道，“回，回皇上的话，张相府里已经人去楼空，不知所踪了！”
    来人把这话说完后，便整个人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整座大殿像是被冰冻了一样，尤其是圣人好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觉得刚才产生了幻听，不敢置信的重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回皇上，张相全家都不见踪影了！只有门口的几个下人看着门房而已！小人都打听了，都不知道张相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