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姻缘有心人
作者:学钰   云水文昭最新章节     
    本来是动了心思想要撮合范文昭和卢逢秋的,想着二人的年纪和性格接近,将来必定是能够在一起相处愉快,现在没想到峰回路转,对方看上的竟然是自己的另外一个外孙女,而且还是主动要求上门入赘那种。
    陈外祖现在看向卢逢秋的眼神充满了复杂和审视,与刚才的态度截然不同,聪慧如卢逢秋当然是注意到了,只是他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陈外祖又开始问道:“你既然是书院的学生,这之后也是要参加大考的,苦学数年,无外是为了谋求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何况你是卢家独子,这以后真要是入赘了,你可否甘心?将来真要是入朝做官,你又如何能够面对群臣同僚的言语目光,还有你的母亲以及宗族本家又是否能够同意?”
    “孩子,不能凭着一时的喜欢,耽误了你和女方的一生啊。”陈外祖意味深长的说到。
    卢逢秋此时还不知道对方是范文绮的外祖,想了想后回答道,:“我既然是真心恋慕范小姐,必是想要事事遂其心愿,我自然也有考取功名之心,大丈夫建功立业报效朝廷,不在乎原本姓甚名谁,更与入赘毫无关系,”
    “我母亲自然是愿意的,实不相瞒老丈,我家与范家也算是世交,对于范家我母亲是一万个同意的,求亲之事也是她主动提出的。”
    “至于我那些所谓的本家,在我父亲的财产被觊觎的那一刻就不复存在了,同姓如何,同宗又如何?如果心术不正,亲生骨肉又如何?”说到这里,卢逢秋面露决绝,让陈外祖频频点头。
    “说的好!”陈外祖笑弯了眼睛,这孩子有气度见识,还有如此心性,他心里已经满意了七八分,“可是我听说那范文绮不仅行事泼辣不寻常理,而且好像还大你几岁,这么看来也算不得上什么佳配,你年纪尚小,将来前途光明,难道就甘心屈就这大龄的商户女子?”
    卢逢秋则是坚定的回望,“范小姐神采毓秀,不是寻常闺阁女子,在年纪尚小得时候就能独当一面,我心甚喜之,这般优秀得女子,单以年龄来论述,有失公允。”
    “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护上了,半句说不得?”陈外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全是满意,卢逢秋则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抱歉一番。
    “小子,你可知我是谁?与那范家有何关系?”陈外祖突然发问,让卢逢秋吃了一惊,对方这么说,难道,“没错,我正是你口中想要求娶的范文绮的外祖!”
    看着卢逢秋震惊的站了起来,陈外祖则是安抚他坐下来,:“今日也是机缘巧合,让你我有此一遇,”卢逢秋也是一副没有想到事情如此之巧的模样。
    “你刚才说文绮没有同意,可是准备要放弃了。”陈外祖笑眯眯的追问,卢逢秋坚定的摇头,:“我既属意范小姐,自然不会改变,无论是她应允与否,我都是人心不移。”
    “好!”得了卢逢秋的话,陈外祖很是高兴,自从文昭在滨州历经生死回来后,他也不复之前的迂腐性子,凡事也想的开了,人生短短几十年,亲人的安乐最为重要,那些虚名规矩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陈外祖对卢逢秋简直是不能再满意,跟他商议了,如果下次再上门求亲,切记提前跟自己打个招呼,一同去,这样也好在范文绮面漆替他说话。
    卢逢秋此时更是感激不尽,因此也有了刚才厅堂里范文昭与他相识一事。
    范文昭简单叙述和卢逢秋相识的经过后,范家父母对他更是感到大有缘分,满意度又增了几分,不由分说,要留他一起用膳,卢逢秋推辞不过也就应下了。
    直到坐在饭桌上,范文绮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没什么真实感,虽然说范家规矩不多,可是这和一个陌生男子全家一起用餐,可真是从来没有过的。
    与她相比卢逢秋则毫不拘谨,饭桌上的表现更是让范母心生喜欢,好像对方才应该是生意人一般,范文绮甚至觉得这一顿饭吃下来,这卢逢秋才是范母的亲儿子。
    用完饭后,卢逢秋则是起身告辞,范父范母颇为不舍,转过头吩咐范文绮:“起身去送送卢公子。”范文绮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范母看她没什么动作,觉得自己女儿今天怎么如此木讷,伸出手把范文绮推了出去,“还不快送卢公子出去。”
    范文绮则是莫名其妙的抢了府中管事的活计,亲送卢逢秋出去。 平时长袖善舞的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词穷过,平时觉得占地面积还算可以的范府,此时也觉得从厅堂到府门口的路怎么就这么长。
    支支吾吾说了几句感谢卢逢秋照顾外祖和昭昭的话,对方则是回答说,陈外祖是德高长辈,自当尊敬,昭昭则是把她当作亲妹一般,爱屋及乌,自然是不能看着他们受委屈。
    在门口说完这句话的卢逢秋神色认真,听的范文绮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什么叫当作亲妹妹一样,什么叫爱屋及乌啊!他竟然说的如此坦荡自然!
    这两句砸的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卢逢秋却笑笑,对范文绮告别,说是来日再上门叨扰。
    送走了这小子,范文绮带着微红的脸回了厅堂内,没想到父母和妹妹都齐刷刷的在那里,没挪窝,等着她看着她。
    看着自己女儿的神色,范家夫妇对视一笑,心里的石头也是落了地,看来女儿对卢家小子也不是完全无意,否则断不会如此表现。
    “今日卢家小公子来,不是单纯的为了感谢我范家多年来的照顾,而是另有一事。”范父开口道,转向范文昭:“文昭,你也马上就要及笄,之前因为你年纪尚小,身子也弱,家中有些事情你也不便参与,如今也是时候该听听了。”
    范文昭点点头,虽然不知道父亲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总归要上心些了。
    范文绮则是突然间心里划过个荒谬的想法,对方不是又来提亲了把,“我们范家之前在城南的当铺,之前出了些问题,因此换了账房,管事说是之前的账房能力不足所致,可是今日卢逢秋来了倒说是看到那杨家和之前的管事暗地里有联系。
    那么这件事情就不是简单出在之前的账房身上了。”
    范家在城南的当铺,任用的是范家的老管事,跟着范家多年,素来是兢兢业业的,可是这几年随着各地农商萧条,影响到了京城的日子也不好过,这当铺按理说不至于被影响反而应该更上一层,可是自从对面杨家也开了家当铺后,这买卖就开始一天比一天难做。
    同样的商铺又开在对面,两家之前也有一些小摩擦,因此出现些商业竞争总是在所难免,不是范首富夸口,如果不是自己故意放手的那些买卖,就凭杨家的小家子气作风,是赢不过自己的。
    只不过这不应该赔钱的当铺赔了,让范首富心生疑惑,也就有了之前和范夫人去查看铺子一事,管事是多年的伙计,在范首富刚开始打拼的时候就跟着他,平日里也是个谨慎的,范首富自然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后来管事的说是账房等人的缘故,他也听由对方换了新人。
    毕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是没想到,这问题真的是出现在管事的身上,卢逢秋认识范家当铺管事也是巧合,之前卢家遭难,典当过不少的东西,这些年,铺子赚了些钱,能赎回来的就去一点点弄回来,因此也就认识了范家当铺管事。
    说来也巧,那一日范家管事和杨家的人接触,他也是无意间碰到,毕竟谁会在斋戒期间特意于庙中修行日见面呢。
    实在是隐秘极了,杨家和当年的卢家被陷害一事,虽然明面上抓不到把柄,可是绝对私底下也脱了不了干系,毕竟卢家倒了,除了本家那些亲戚得了些小利,剩下的大头都被杨家分割了,这也是对方能够在卢家倒台后,一跃而起的根本原因。
    卢逢秋对于杨家自然也是记恨在心里,怎么可能忘记对方的任何相关线索? 这杨家和范家管事碰面的也不是什么没头脸的,正是当年过来接收卢家商行的杨府总管。
    这人化成灰,卢逢秋都认识。接下来因为二人格外谨慎,所以并没有让外人看到太多沟通的踪迹,只是像两个寻常居士一般,在庙中修行。
    只不过这同一批的居士,总有碰面交互的时候,卢逢秋陪着母亲上香后,发现二人找了机会来到避人之处,窃窃私语起来。
    具体的内容虽不得知,可是卢逢秋直觉此事不妙,便趁今日说给了范首富夫妇。
    “啪!”范文绮摔了手里的杯子,又是杨家!范首富和范夫人则是面色凝重,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么当铺损失是小,这么多年来重视栽培的伙计的叛变才是真让人寒心的地方。
    “还是先调查清楚,再做决定吧。”范文昭也是识得那位当铺的管事,很是和蔼可亲的一个人,她真的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人会跟着对家来对付主家。
    虽然说还需要验证事实,可是之前的种种迹象隐藏在情谊的迷雾之下,范首富不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而是不愿意深究。可是现在,这已经不是能够轻轻揭过的了。
    不动声色,将铺子中的账目拿了过来,范首富夫妇也借着这次的机会,教导起范文昭来,这帐目他们之前不是没查过,只是之前因为新人所以没发现什么问题。
    现在又细细看了一遍,还是那般的完整无缺,每一分一厘都是那么的吻合。
    文昭之前也学习过看账,现在看了一遍,抬头看看父母和姐姐,他们也是挑不出什么问题,“昭昭可是看出什么了?”
    范夫人轻轻问道,文昭摇摇头:“没看出什么来,只是,”她顿了顿,说到“只是觉得太规整了。”
    范首富点点头,:“没错,这问题就是出在太规整了,每一笔都如此,一丝修改都无,就好像,”他的话没说完,范文绮接道:“就好像是照着改好的版本誊写一般。”
    继续翻下去,范文昭发出疑问:“这当出去的东西,赎回去也快,”听着范文昭的话,几个人又仔细的看了看账册。
    果然,这账册中的有很多都是在期限内被赎回去的,铺子这样下来没有进项不说,有些需要修缮维护以便将来高价出售的,也是在差几日到期的时候,也是希望能够有个好卖相,以便将来能被人看好预定了的。
    铺子想着提前修缮,没想到就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卖家又上门赎了回去,他们这样吃了两头亏,银子就白花了出去不说,有些定金还损失了。
    更有些死当的东西,再出手的时候,发现了瑕疵或者是价不符实,被压价卖出,如果不卖,损失就更多。
    这样的例子多了,综合起来,竟然损了不少的银子,虽然每一笔都有来有往,记录清楚,可是这该赔的钱一分不少。
    眼看着账目上就出了这么多的纰漏,范首富觉得铺子里可能隐藏的问题更多,因此寻了个由头支开管事,突然造访当铺。
    看着范首富的到来,那新来的帐房先生则是不慌不忙,他本来就是管事在事发后,临时找的新人,刚进来后没几天就发现了这里的猫腻,可是人微言轻,管事的又是范家多年来的忠仆,他便留着证据冷眼旁观的一边混饭吃,一边随时准备脱身。
    这铺子里面都是管事的一手提拔起来的伙计,他们之间关系紧密,自己如果跟范首富举报,对方恐怕也是不会信的,因此也就一直按兵不动。
    现下管事的一早被支开,范首富又带着人来查账,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上前将范首富领入库房,在其中介绍了有些所谓高价收进的抵押物,竟然有着明显的造假和瑕疵痕迹,而这些东西都是管事一力做主高价收进来的。
    同时,有些明摆着是好东西,也是高价收进来得,等到有人来买得时候,对方说是假货他也是不查证就认了,低价卖给对方,事后还说是为了避免彻底亏本。
    账房心里明白,买货得客人和管事必定是认识得,这差价恐怕是要进了管事自己得腰包了。
    这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管事经营多年,这种错误是不应该犯得,必是蓄意为之。
    于是拿了证据,锁了管事,押到别庄,管事的原本办事归来,突然被人蒙头盖脸的驾走了,心里还害怕是劫财杀人的,生怕小命休矣,哆哆嗦嗦了半天,没想到等到的是自己的东家后,他心里明白,可能是铺子里的事发了。
    于是管事便对着范首富各种狡辩,涕泪交流的诉说着这些年的辛苦效忠,旧情旧事,死不承认是自己有什么问题,反而是质问起范首富来,闹得好像是范首富冤枉了他一样。
    范首富看着面前跟着自己一起打拼得管事,一副狡辩到底得样子,命人将账册和库房中有问题的货物都拿出来摆在管事面前,这是物证,新来的账房先生又说了那些素日里倒进倒出的小伎俩,这下子管事彻底瘫倒在地,安静下来,人证也全了。
    范首富见状内心止不住得失望,他自觉从来没有亏待过他,给与得要比别家商行得管事多得多,可是谁知道养虎为患!
    管事的突然开始撒泼怒吼起来,想要靠近范首富,虽然被人按住了,可还是满目的狰狞,他觉得自己劳苦功高,最后却始终只是范首富手下的一个管事,他真的不服气。
    “你原本只是我家的家生子,你们全家都是签了死契的,后来我给你们解了契,放了身份,你这才摆脱奴仆贱民的身份,成了平民,这铺子虽然名头是我的,可是利润我分了你一半,这些年就算是利润不丰,我也是暗地里给你补齐了,你的儿子更是送至东麓书院与我外侄一起读书。
    结果你贪财,做空铺子,还伙同杨家来对付我,今天是毁我一个当铺,明天呢?
    你如果真的不满意,你可以提出来或者是拿着你该得的东西走掉自己开创一番新天地,我还钦佩你几分,可是你一方面对我假装感恩,一方面背地里卖主求荣,”
    范首富看着他,失望的摇摇头。
    讲到这里,对方似乎还是有点不服气的样子,喊道:“这都是我应得的,我凭什么走掉!让你享用最后的成果!你给与这些的时候高高在上的样子,让我作呕!杨家好歹是真小人,你可是伪君子!”
    人心竟然如此,范首富再度感慨,这些年他收敛了锐气,年纪也大了,手段也柔和了,壮大了对方的野心,是他的不对,“送到衙门吧。”
    范首富也不想再跟对方纠缠,管事的则是瞪大了眼睛,这要是真去了衙门,自己的罪行败露,受罚被判事小,自己儿子的前程可就毁了,好不容易摆脱了贱民的身份,不能再次毁在自己这里,回过神来的管事拼命的跟范首富磕头求饶,却再也唤不回对方的一丝怜悯。
    “留着力气对着杨家磕头,等你的真小人来救你吧。”
    管事被人拖了下去,范首富看着一边静静站立的帐房先生,之前因为他的年轻和毫无关系,所以并没有太过关注,现在看来对方是个不显山露水的。
    “我有意用你为新的管事,你可否胜任啊。”范首富询问道,帐房先生回了礼,:“东家既然敢用,小的自然敢当,左不过拿您的薪水,做好我的活计而已。”
    “好。”经历过管事一事,范首富对于这种坦率的回答真的是很满意,有的时候和下属之间不必要的真情不需要太多,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