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11日，周二，晴
    刚回办公室，alice就推门进来了。这个小妮子，进我办公室从来不知道敲门。
    “芳姐的事怎么说？”alice直接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的就问。看来她已经知道我去找过蓝洁，而且还是为了芳姐的事。
    “跟蓝洁谈好了，安排芳姐居家办公三个月。”我没提送外卖的事，毕竟不好听，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不，特别是在女人面前。
    “也就是说，不用请假，也不用离职？”
    “临时的。可是这样一来，你的工作任务就重了。”
    “重就重，又不是没经历过。我自己做那会，每天都要忙到十一、二点。”
    “那不一样，给自己做跟打工是两回事。”
    “那也不能看着芳姐这样不管吧？”
    “那就一起。我可是在蓝洁面前立了军令状的，这三个月，采购不能出任何乱子。否则蓝洁就要给采购招新人了。”
    “能乱到哪去，之前你没来，就我们四个人，采购都没乱，现在多了你一个，还能乱不成。”
    “那倒也是，还是按昨天安排的分工来。芳姐那边，除非万不得已，就不要去打扰她。”
    “嗯。蓝洁这次做事，还是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有了三个月的缓冲期，芳姐应对起来也能从容些。”
    “人文关怀这块，我们公司确实比一般的民营企业要做得好。换到一般的企业，估计芳姐很快就会被辞掉，特别是现在这个市场环境。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只关乎利益，无关乎人性。这两年我们公司的业务没有出现大的下滑，跟这个也有一定的关系。凝聚力强的企业，抗风险能力也会强。”
    “人聚，财聚；人散，财也散。公司开到后面，关键还是看能聚起多少人，聚的是什么人。可是懂这个道理的老板没几个，大多数只看眼前利益，用得着就用，用不着就一脚踢开。”
    “做过老板的就是不一样，看问题有高度。”
    “少来，我还没问你，蓝洁是怎么回事？”
    “蓝洁什么‘怎么回事’？”
    “蓝洁没那么好说话，她一向是公事公办的，很少有特例，大家私下里都称呼她为‘冷美人’，怎么一到你这就变特殊？”
    “不是我，是芳姐。”
    “也对，你还没这么大面子。”
    “说起蓝洁，我倒也有一事想问你。你知道蓝洁跟老板是什么关系？”
    “怎么打听起蓝洁的私事来？看上人家了？”
    “别打岔。我觉得蓝洁有点不简单，这么大的事，都不用请示一下就直接做主了。”
    闻言，alice也沉思起来。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简单。蓝洁平时确实深得老板信任，老板外出办事，经常会带着蓝洁，感觉蓝洁不只是hr经理，还是老板的秘书。平时老板不在公司的时候，有事找不着老板，大家都习惯去找蓝洁。”
    “秘书也不能替老板做主。”
    “其它的就不清楚了。以前，蓝洁确实也做出过几次不是hr范围内的决策，分不清楚是蓝洁自己的意思，还是传达老板的指令。蓝洁在公司里，几乎对每个人都一样，很少淡工作以外的事，也没特别谈得来的人，有点神秘。”
    “神秘？没这么夸张，最多就是不合群。她多大了？结婚没？什么学历？”
    “打听这么多干吗？平时我们跟hr又不经常打交道。”
    “好奇，不行吗？”
    “你别过分了，吃着碗里，还惦记着锅里。”
    “我吃啥了？味都没闻到。”
    “现在就让你闻！”
    alice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把双手压到我膝盖上，身体向前一倾，胸前双峰离我的脸只有0.01公分。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暖暖的，晕晕的，吓得我赶紧身体往后仰，姿势变成了眼对眼，鼻对鼻，嘴对嘴，最小距离拉开到0.02公分。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对视了一阵，彼此都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画面像静止一样，谁都没敢再动（看不到的分身除外）。
    “你干吗？这里是办公室。”
    “送到嘴边都不敢吃，就你这个贼胆，还想惦记着蓝洁？”
    嘴巴一张，又是一股似麝如兰的香气扑来。以为我真不敢？心一横，嘴巴往前一凑，狠狠地印在alice的香唇上，同时翻身把她压回坐在沙发上。
    这回换成alice僵住了，瞪大了眼睛，身体一动不动，不知所措。
    没敢伸出舌头，用嘴把她压回沙发后，就松开了。这是办公室，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真就这样把她给吃了吧？
    我坐回到沙发上，alice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这个小妮子，胆子也太大了，在办公室里就敢生扑。扑就扑，扑之前你想好了，可别后悔。看她现在那迷茫的样子，看来是没有想好的，刚才的冲动是不是被蓝洁给刺激了？
    alice跟蓝洁两个，工作上没冲突，职位也不对等，却总感觉这两个有点不对付，相互看不顺眼。办公室里女生也不少，看来看去，就这两人身材长相和气质出众点，年龄也差不多，你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非得暗中较劲，来个同性相斥？
    渐渐地，alice开始回过神来，什么也没说，红着脸看了我一眼就站起身来，当着我的面，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不算乱的衣服，接着快步逃离了办公室。
    我一口气喝光了一大杯水，才稍稍把心头的邪火压下去一点。这都是什么事？还好没有人进来撞见，又一次被打败了，差点被自己的一个下属给扑倒。一天不到的时间，连吃两个败仗，还都是折在女人手上，今天我出门是不是踩狗屎了？
    稳定了一下情绪，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拨通了芳姐的电话。
    “主任。”芳姐的声音很小，又透着一点期待。
    “家婆情况怎么样了？”
    “昨晚醒了两次，医生说基本稳定下来了。”
    “醒了就好。这种病我以前也遇到过，醒来就代表度过了危险期。”
    “嗯，早上转到了普通病房，再观察两天，把术前的检查做完，没有什么意外，就可以安排手术了。”
    “你们也别多想，这个时候就听医生的。早上，我跟公司谈好了，安排你居家办公三个月，你先不用请假，更不用离职。安心在医院照顾家婆。”
    “真的？主任，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安心照顾好家婆，也照顾好自己。有三个月缓冲，我们再想后面的事。说不定做完手术后，家婆很快就康复了。”
    “嗯，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遇到这么大的事，仿佛天都塌了，幸好遇到主任你，要是换了别的领导……”电话里，芳姐的声音有点哽咽。
    “大哥呢？把这事也跟大哥说说，让他也别有太大的压力，车到山前必有路。他那边的工作也别急着辞，先请几天假，这个问题应该不大。等手术做了，稳定下来后，如果那边的公司不好说话，就让大哥先去上班。”
    “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别整天胡思乱想，有空闲就眯一会，后面的日子还长，没日没夜的熬，迟早会受不了的。工作不用你操心，居家办公就是个说词，一般的事情，我们来处理，不会找你。”
    “主任……”芳姐真的要哭了。
    “芳姐，别这样。你知道的，我不会哄人。大哥还需要你的支持和鼓励，这个时候悲戚没有任何作用，事情还需要你们自己去面对。好了，不跟你多说，下班后我再过去。”
    “主任，你忙就不用过来了，我们能挺住。”
    “今晚过去，是给你送电脑。虽然不需要你做什么事，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公司那么多人看着，开这个先例蓝洁那边已是担了不小的风险。”
    这事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就是公司给了芳姐三个月的带薪假，蓝洁做这个决策是要担不小责任的。从这点看，这个女人做事情很有担当，不是一般人。
    “我明白。昨天蓝经理给我打电话了，也不知道她哪里得来的消息。替我谢谢蓝经理。”
    蓝洁给你打电话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搞得我今天这么被动。估计蓝洁也就是简单地问候了两句，芳姐也没在意。这蓝洁，消息倒是挺灵通的，也不知道谁是她的眼线。
    “行了，晚上见面再聊。”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这种电话，打久了自己的心情也会变得沉重起来。
    晚上去给芳姐送电脑时，alice没有跟着去。这个小妮子，经过上午的事后，一整天都在躲着我。小样，看你作的，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主。两人之间的暧昧，自从那天在1983创意小镇单独喝过一次就有了。今天闹这么一出，第一次有了身体接触，还是嘴对嘴，近乎于捅破了窗户纸，双方的防线越来越形同虚设，迟早要出事。
    这次去的不是医院，而是芳姐的家。
    芳姐跟他老公轮流在医院看护，晚上还要有一个人回家给小孩做饭，把小孩子弄上床了再去医院替换。遇到这种事，在外面就不如在农村老家来得方便，左邻右舍，亲戚朋友都能出来帮点忙。而在这个看似热闹的城市里，有时候却是冷得渗人，微信通讯录里的朋友天天往上加，个个都是点头之交。
    已经是第四次来芳姐家，把车停在小区门口，还是上次停的那个位置。这里不能长时间停车，否则就把路给堵死了。给芳姐打了个电话，我也下了车，点了一支烟。
    烟没抽完，芳姐系着围裙就出来了。同样是系着围裙，在杨梅坑的时候，芳姐是一个贤惠的家庭主妇，现在看到的芳姐，有点不修边幅，估计是接到我的电话，直接从厨房里出来的，围裙都忘了取下来。
    才两三天时间，芳姐原本红润的脸上就失去了血色，看着有点憔悴。头发也没有了原先的顺滑，应该是几天没洗了。看到芳姐快步走来，我赶忙扔掉手上的烟头，提着电脑包快步迎了上去，在一步之距的地方同时停了下来
    “主任。”
    “芳姐，你憔悴了很多。”
    闻言，芳姐瞬间泪湿了眼眶。
    见状，我上前一步，给了芳姐一个轻轻的拥抱。我不敢看芳姐现在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芳姐，这个拥抱没有任何杂念，纯粹就是想表达对芳姐的支持与安慰，同时也避免看到芳姐伤心的样子。
    芳姐站着没有动，任由我抱着，双手也没有回应，就自然地垂着。
    “芳姐，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
    我拍了拍芳姐的背，松开拥抱，抓起芳姐的右手，把电脑包递塞她手上。芳姐的手有点凉，被动地接过电脑包，眼眼一直看着我，雾蒙蒙的，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什么事也不用做，电脑就是做做样子。还是那句话，照顾好自己，再照顾好家婆。我们等你回来。”
    说完，我转身就走，背朝着她挥挥手，让她回去，然后就上车走了。开出一段路后，透过后视镜，看到芳姐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身影越来越小。
    我猛踩了一脚油门，快速地逃离了现场。
    又一次被打败了，狼狈地逃窜。我不敢去看芳姐的眼神，更不敢去想芳姐接下来的生活。一日连败三个女人，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一个比一个狼狈。原以为，凭借自己的小聪明可以玩转一切，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最后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想起早上蓝洁说的一句话：“把你那点小聪明收一收，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真是至理名言呀！
    不敢面对芳姐，是因为我的无力。
    芳姐的问题，暂时无解。公司能给三个月的时间已是极限，我也帮不了她，这就是我快速逃离的最主要原因。
    可以想象，此时的芳姐是多么的无助。这是芳姐的问题，也是许多类似于芳姐这样的打工族的问题。从农村到城市，几乎断绝了祖辈经营的所有社会关系，一个人自我放逐。
    城市好吗？好！这里人多，资源多，机会多。这里生活快捷方便，丰富多彩，物资充盈，信息灵通。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有能力，有工作，有钱有资源！
    在这一波城市化浪潮中，多少人从农村涌入城市。为了在城市里立足，拼命的工作挣钱，然后买车，买房，结婚、生子，负上一笔还不完的债。
    再然后呢？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总在一瞬间。当变故来临的时候，发现自己是那么的脆弱和孤独。
    茫茫人海中，满街的霓虹灯下，站立是谁？
    昨天还是欢声笑语一片，今天你又知我是谁？
    没有根，都是流浪客，夜里独行在闹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