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齐馨问得突然，尼古拉愣了一下才回答，
    “我一直在盯着他们，他们也在盯着我。我和他们打太极很多年了，打太极你知道吧……”
    泽博曼冷哼，
    “自从他们上次伏击庇护所后，我就安排专人盯着他们，我对他们的行动信息不会比你少。如果真的要对我不利，一定会事先收到风声。
    昨晚我们刚落地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却没有任何动静，直到你出现以后。所以他们要抓的是你，不是我，对吧？”
    齐馨听完就想给泽博曼点赞，可以啊，脑子很清醒嘛！
    尼古拉动作浮夸地轻声鼓掌，
    “你也是宝刀未老嘛！”
    如果不是怕动静太大，泽博曼现在就想给他那张苍白的脸加点颜色，
    “七十年了，你还是这样鲁莽！在被暗黑加布里追捕的时候联系我，真有你的！”
    尼古拉没有一丝愧疚，甚至有点小得意，
    “额……是有点抱歉啦，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着实想念老友！”
    泽博曼翻白眼，
    “想见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联系罗洋的分支庇护所，让他们安排一个安全地点！”
    两人谈话时齐馨全程静默，一边警惕周围环境一边观察两人。
    讲真，泽博曼翻白眼实属难得。
    要知道他是个快170岁的老男人，受过老派的礼仪教育，一言一行都绅士到骨子里，遇到再讨厌的人，也会耐着性子逢场作戏一番，将斯文进行到底。
    可他竟然在尼古拉面前毫不掩饰，嘴上嫌弃得很，没准心里头对这次老友见面意外、惊喜、还有点小激动，以至忘了形象管理。
    这一点尼古拉应该也了解，笑着示意他们继续往下个路口前进，然后对泽博曼说，
    “你是想我把你的一个分支庇护所拉下水，还是只拉你一个人？”
    说完转向齐馨，
    “没有不敬的意思，你是附加伤害。我没想到他这么快找到你。”
    似乎不想尼古拉和齐馨多说话，泽博曼在行进中把尼古拉扯到一边，
    “非要有伤害吗？全世界都知道你死了，如果不是你又做了什么，会被暗黑加布里盯上？”
    “嗯嗯嗯，我以一个孤苦无依、穷困潦倒、可怜兮兮的老头子形象死去。虽然葬礼办得很不错……”
    尼古拉脸上的忧伤也就一秒，不能再多。
    “我制造你的假死，是为了你可以心无旁骛地继续搞研究，不是让你玩人间蒸发！七十年不曾联系，现在突然跳出来屁股后头还跟着一串麻烦！”
    齐馨越听越不对劲，泽博曼的教养哪里去了？
    还有这两人怎么回事，怎么有点基情的意味，再这样她要闹了！
    但是两个老男人没注意到齐馨的小情绪，继续聊天。
    尼古拉说，
    “怎么说呢，我一直很忙。你知道的，对电力运用的研究永无止境！不过说真的，我们当年在鹰仑所做的决定才是开拓新疆界，但远不止如此！特别是对我而言。”
    泽博曼看了一眼齐馨，看她似乎没在听松了口气，随即压低声音道，
    “那件事关系到我们所有人。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旧事勿重提！”
    尼古拉不理会继续说，
    “我们因此获益良多，大家都变了。而我，找到了真正的自我！我越是对此深信不疑，就意识到自己过去那些成就多么微不足道！”
    “哈？你在凡尔赛吗？你给这个世界的馈赠一直在延续，可以说是永垂不朽……额，虽然你没有真的死去。”
    齐馨突然过来，把泽博曼吓得不轻。
    尼古拉看向齐馨，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可以称之为悲伤的情绪。
    “一直被那个讨厌的异教组织追捕，我不认为这种生活方式算‘活着’。”
    泽博曼松了口气，总算回到原先的话题上来了，
    “暗黑加布里只追踪那些有利用价值的异生物或异人类，你转入地下已经七十多年了，不主动现身他们怎么会知道你的存在？”
    尼古拉故作深沉地露出一抹笑，
    “他们对潜在的威胁，也会不遗余力。”
    齐馨和泽博曼对望一眼，他这话听来没毛病，但明显避重就轻。
    两人当即明白，尼古拉肯定有事隐瞒。
    天知道他在这七十多年里，是不是又在倒腾那些威胁全人类的武器。
    另一边，雇佣兵在搜索时发现了几个被尼古拉击晕的同僚，立刻通报给黑光头。
    半分钟后黑光头从另外的通道赶来，检查了那些人身上的伤。
    他们终究还是死了，尼古拉在击打时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外伤，让泽博曼和齐馨看来他们只是晕了过去，其实在被击打的瞬间心脏破裂，一击毙命！
    “把他们都抬出去。还有……叫我们的人后撤！”
    黑光头知道他们要对付的是个狠角色，虾兵蟹将再多也只是给对方攒愤怒值。
    既然这样，狠人就用狠家伙来对付。
    “把车里的lrad搬下来，三分钟内安装完毕！”
    lrad，长距离扬声装置，俗称音波炮，声波武器的一种。
    能够发出比一般扬声器距离更长、具有伤害性的大音量声波。
    常被执法机构用于向群众发出警告，作为防暴用途，于军事上亦有被作为长距离通讯、驱逐及干扰等。
    但是暗黑加布里的lrad，作用不止这些。
    泽博曼等人还没意识到危险在靠近，以为黑光头等人被混淆视听追到其他通道去了，于是慢悠悠地走着，仿佛在参观地下墓穴展的三名游客。
    “为什么暗黑加布里的人把你当做威胁？”
    齐馨问。
    泽博曼紧盯着尼古拉，像在警告他注意说辞。
    尼古拉看到了，仍然我行我素，直接道：
    “我是个吸血鬼，这样算不算威胁？”
    齐馨目瞪口呆，转向泽博曼，
    “他说认真的？开玩笑吧？虽然你的图书馆里有很多关于吸血鬼的书籍，但大多都是未经证实的杜撰不是吗？”
    泽博曼现在就想撕了尼古拉，如果可以的话！
    只可惜，他除了活得比较久并且不会变老之外，战斗能力在尼古拉面前就是渣。
    泽博曼避重就轻地回答齐馨：
    “别紧张，他只有一部分是吸血鬼。纯正血统的吸血鬼在几个世纪前被灭族了。”
    说完又转向尼古拉，
    “就算知道真实身份又如何，全世界就你一个吸血鬼，还是个混血，不足以让暗黑加布里大动干戈。最好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馨感觉脑子刚被人炸了，尼古拉是吸血鬼！
    伟大的尼古拉·特斯拉竟然是一只吸血鬼，而且还是个混种！
    什么情况？奇幻言情狗血小说的后续吗？
    吸血鬼与人类的后代，成长为一名伟大的科学家、发明家！
    所以爸爸和妈妈，谁是吸血鬼？
    不对，不是说纯正吸血鬼已经灭族了吗？怎么乱糟糟的！
    还有泽博曼，说好的没有秘密呢！
    为什么他的藏书馆里关于吸血鬼的书都是似是而非的内容，他也从来不曾提起过？
    更气人的是，接下来的一段路途，两人都当齐馨不存在似的，聊着聊着还差点吵起来了。
    尼古拉说古代吸血鬼聪明、天赋异禀、强大，直到一伙民间教众认定吸血鬼一族是肮脏邪恶的。经历几百年的明争暗斗后，吸血鬼一族被赶尽杀绝。
    谈论起这些，尼古拉情绪激动。
    “不但如此，竟然把我们的种族变成一个文化笑柄！”
    齐馨注意到，他说的是“我们”。
    不知道这里的“我们”是指他和以前的吸血鬼们，还是也包括泽博曼。
    齐馨觉得应该是前者。
    泽博曼说，吸血鬼在古代文明里都是暴君，奴役人类无恶不作，
    “他们造反也是情有可原，如果世界知道真相……”
    泽博曼说“他们”，是没把自己当人类吗？
    尼古拉直接反驳他，
    “人类之所以被征服，是因为我们更聪明强壮。吸血鬼统治时期的黄金时代，科学、艺术、建筑等方面都很先进。被灭族之后，发生了什么？”
    泽博曼沉吟，
    “人类迎来了黑暗时代……”
    尼古拉冷哼，
    “现代人还以为我们对大蒜和阳光过敏，能随意变成蝙蝠，这根本是侮辱！……好了，走这边。”
    齐馨听着两人的话，不知是她的世界历史都学废了，还是他们联合起来瞎掰逗她玩。
    这可能么？吸血鬼曾经以君主的身份统治过人类文明？从两人对话中听来，似乎还是历史上政绩显赫的暴君？
    关于人类之前的文明假说，迄今为止除了恐龙曾经是地球霸主有迹可循之外，其他都是科幻迷们天马行空的假设和想象。
    如果吸血鬼的统治被证实，人类世界将会掀起轩然大波。
    届时，文化、宗教将面临不可逆转的质疑。
    宗教国家民心动荡，政府日渐失去公信力，游行、罢工……甚至别有用心之人伺机挑起各国民族仇恨……
    齐馨不敢往下想，当人类文明从根基被推翻，那和爆发丧尸危机没什么两样。
    齐馨回过神时，尼古拉还在喋喋不休地吐槽，
    “那些牧师祝福过的圣水，都是骗人钱财的小把戏！对我们来说除了味道难闻之外毫无威胁……”
    这时，三人同时感觉脚底下传来剧烈震感！
    “地震吗？”
    齐馨问。
    泽博曼和尼古拉同时反应过来，
    “不是，更糟！”
    几乎是同时，泽博曼护着齐馨，尼古拉把泽博曼和齐馨推进旁边的狭窄通道里！
    半秒后，一股巨大的冲击波袭来，正面打在留在外边的尼古拉身上！
    齐馨在泽博曼的保护下未伤分毫，泽博曼却被震落的石块磕破了脑袋，高定的昂贵西装好几处被划破。
    “我能保护好自己。”
    齐馨的怨怼不知来自职业本能，还是因为泽博曼有所隐瞒。
    “他没事吧？”
    震荡只在一瞬间，很快恢复平静，只是所有线路都被烧坏了，漆黑一片。
    两人摸出手机打开电筒功能，四下寻找被轰飞的尼古拉。
    “尼古拉？”
    泽博曼的声音发颤。
    齐馨顺着照明看去，半截用于固定墓穴的木桩，从后背直直穿过尼古拉的心脏，把他钉死悬挂在墙壁上！
    此时，在遥远的星海市。
    乔治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杂乱的房间里，或者说是杂物间，看层高也许是仓库。
    罪魁祸首大卫，就堂而皇之地站在他面前。
    大卫很高大，但对乔治来说，就是弱鸡。如果不用异能的话，分分钟打得他满地找牙。
    “找不到我哥就抓我做报复，真是小人做派，难怪他们现在都不带你玩了。不管你想干什么，别磨叽，给个痛快。”
    大卫叹气，
    “我为之前的行为道歉，还有今天请你过来的方式。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我需要你的帮助。”
    乔治动了动被反锁的双臂，腕上的手铐发出声响，
    “你寻求帮助的方式还真特别。”
    大卫扯过一张椅子坐下，拧开一瓶纯净水，顺便询问乔治是否需要。
    见乔治不搭理，便自己喝了一口才说话，
    “鉴于我之前在庇护做的事，有必要为这次和平谈话做些适当准备。”
    乔治笑了，
    “你把我们的人扔去喂鳄鱼怪，竟然还指望和平会谈？可惜齐馨不在，她的话嘴巴应该会更恶毒点。对了，还有十一，她脑袋上的包，肿了好几天呢。”
    闻言大卫站起来，端正笔直地站着，两眼认真地看着乔治，
    “我毫无保留地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时间允许的话，我也可以去给两位女士道歉。但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你的哥哥，威尔，他现在很危险。”
    乔治差点笑出声来，
    “拜托，他是我哥，庇护所的老大，身处险境就是家常便饭。”
    “乔治！我没在开玩笑！我需要立刻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大卫表情严肃，乔治完全不放在眼里，
    “老子被拷着，你丫胡扯一堆傻子才会信！”
    大卫开始烦躁，
    “一旦我放开你，不用一分钟我就是躺在地上的尸体。该死的，威尔就从没试着跟你解释一下我到底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