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她……”
    徐飞默拉着徐菲菲，两个人一起走在漆黑的街道上。
    “我妈妈她很漂亮。”
    “以前是工厂里文工团的舞蹈演员。”
    “她性格很温柔，也很爱笑。”
    “只不过……”
    徐飞默停下脚步：“只不过一会你见到她的时候，不要害怕，她只是有点……”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如果有可能，他并不希望带着徐菲菲去见他妈妈。
    但那里已经是他们今晚唯一的去处了。
    “她只是有点奇怪，别吓到你就行。还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徐飞默拉着徐菲菲：“千万不能和她说你是我妹妹，记住了吗？”
    徐菲菲虽然不明白原因，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乖。”徐飞默装成大人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等过了今晚，哥给你买草莓吃。”
    徐菲菲开心的笑着又点了点头。
    两个人继续向前，又走了一段路，才来到了另外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前。
    徐飞默站在楼道前犹豫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带着徐菲菲走上了楼梯。
    这栋楼也没有电梯，楼道里的灯还坏了。
    只有从窗口射进来的月光，照亮着脚下的台阶。
    来到五楼，徐飞默站在一扇门前。
    门上贴满了广告小招贴，把门上的福字都遮挡住了。
    他将那几个小招贴从福字上面撕了下来，又想了一阵，才敲了两下门。
    过了很久，里面才传来声音。
    “谁啊？是姜团长吗？这么晚了，你是来……我都说了我……”
    徐飞默皱着眉头，对着门里喊了一声：“妈，是我啊。”
    里面安静了片刻，门才缓缓打开。
    徐菲菲躲在徐飞默的身后看着站在门里的女人。
    门里站着的是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女人。
    她脸上没有化妆，满是皱纹，看起来很苍老，很难用漂亮来形容。
    她脚上穿着一双芭蕾舞鞋。
    腿上是一条起了球的大毛裤。
    上身穿着的是一件不合身的舞蹈服。
    那件舞蹈服很小，也很旧，能明显的看到身上的赘肉。
    胖女人看着徐飞默，脸上的表情由惊转喜：“哎呦呦，这不是我大儿子嘛，你怎么来了？”
    徐妈妈从门里走出，拉住了徐飞默的手。
    “妈，我来看看你，顺便在你这住一晚。”
    徐妈妈的目光落在了徐菲菲的身上，刚刚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她是谁？”
    “哦……是……是我同学的妹妹，你还记得陈锦岩吧，是他妹妹，他们家今天有点事，拜托我帮着照顾一晚。”
    徐妈妈直勾勾的盯着徐菲菲看了一阵，脸上才又展露出笑容。
    “妈妈记得，记得，陈锦岩嘛，以前经常来我们家玩。”
    “你们快进来吧。”
    徐妈妈将徐飞默和徐菲菲带进了家中。
    这家里有一股很重的烟味和酒味。
    门口堆满了垃圾，屋子里也很乱，只有客厅的一面镜子前是整洁的。
    徐妈妈找了两把椅子让他们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徐飞默的身边。
    “让妈看看，我大儿子还是那么帅啊。”
    “你们要吃点什么吗？”
    徐飞默摇了摇头：“不吃了妈，我们都吃过了。”
    “那就好。”徐妈妈就这样坐在那里发了会呆，然后就突然拉住了徐飞默的手。
    “对了儿子，你爸和你说了吗？妈妈可能马上就要去欧洲演出了。”
    徐飞默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看着茶几上放着的空药瓶：“妈……你……”
    徐妈妈很激动，同时也很忐忑。
    她站起身走到了那面镜子前，像初恋少女般打量着自己。
    “不过，去演出的名额只剩一个了。”
    “也不知道姜团长会选我还是选丽霞。”
    “我比丽霞更优秀，按理说姜团长一定会选我的。”
    “可她更年轻，那天我还看到她去了姜团长家……”
    “姜团长也让我去过……”
    “可是我没去。”
    “我已经结婚了，还有个儿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去别人家呢？”
    “姜团长他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把我……”
    徐妈妈越说越激动，身体都跟着抽搐起来。
    “妈，你没事吧？”徐飞默有些紧张。
    徐妈妈用力的转过头来，脸上的狰狞让她更加丑陋。
    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妈没事……”徐妈妈的表情变得呆滞。
    “只是妈去不了欧洲了……”
    “姜团长选了丽霞……”
    “丽霞啊丽霞……”
    “凭什么是她啊？！”
    “就因为她年轻？招人喜欢？”
    “她明明不如我，却抢了我的机会。”
    “她明明是那么不检点的人，却嫁的那么好。”
    “住着大房子，穿的也都是名牌。”
    “一家人还移民去了国外。”
    “凭什么？！凭什么啊！？”
    “再看看我。”
    “你爸没了工作，还和我离了婚。”
    “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我什么都没有了……”
    “妈什么都没有了……”
    徐妈妈看着镜子里不堪的自己，身体再一次抽搐起来。
    她给自己点了支烟，用来缓解激动的情绪。
    徐飞默心疼的抱住她的肩膀：“妈你别这么说，你还有我呢，等我长大了，赚钱给你花。”
    徐妈妈笑了起来。
    “嘿嘿……”
    “对啊，还有我大儿子呢。”
    “我大儿子长大了一定能赚大钱。”
    “到时候你一定要给妈买大房子。”
    “给妈买多多的名牌。”
    “还要带妈去欧洲，去世界各地”
    “让妈也过上那种让别人羡慕的生活。”
    徐飞默痛苦的皱着眉头：“妈你放心，我会的……”
    徐妈妈的情绪得到了缓解，又开始在镜子前面打量起了自己。
    她跳起了舞，发自内心的笑着。
    等跳完之后，又激动的拉着徐飞默的手。
    “对了儿子，你爸和你说了吗？妈妈可能马上就要去欧洲演出了。”
    “不过，去演出的名额只剩一个了。”
    “也不知道姜团长会选我还是……”
    徐妈妈自言自语的说着。
    徐飞默的鼻子一下就酸了。
    就因为这件事，她妈受了刺激，从那以后就变得疯疯癫癫。
    他爸没了工作之后压力很大，两个人每天都在争吵，最后就离了婚。
    徐飞默将妈妈抱在了怀中。
    “妈……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等我长大一定会赚很多很多钱，给你买大房子，让你穿名牌，带你环游世界的，你放心。”
    徐妈妈停下了嘴上的唠叨，表情漫漫舒展开来。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妈不需要那些，妈只要看到我大儿子健健康康的，就比啥都强。”
    徐飞默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他用力的抱紧了妈妈。
    徐妈妈安慰着他：“我大儿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哭鼻子，好了乖，不哭不哭。”
    徐飞默擦掉了眼泪，妈妈的样子变得正常了许多。
    他很开心，觉得一切都会变好的。
    可徐妈妈突然又激动起来，她用力的拉着徐飞默的手。
    “对了儿子，你爸和你说了吗？妈妈可能马上就要去欧洲演出了。”
    “不过，去演出的名额只剩一个了。”
    “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