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宗主的面子众人自然是给的，只是没人愿意开口应和他的话。
    他们虽不似流沙长老那样愤懑，但心里到底还是不满的。
    牧秋水脚上的禁制是揽月宗的秘术，乔老宗主瞧见后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乔廉恒，这才挥手给她解了。
    一行人从后山离开，又浩浩荡荡地回了主殿。
    一路上看着没人说话，但实则每个人手上结咒的速度，都快得让人晃眼。
    曹桦和严业还跪在大殿上，眼见回来的队伍里不仅多了个牧秋水，还有乔老宗主，两人心下一颤，低下了头再不敢抬起。
    等众人纷纷落座，乔老宗主视线扫过曹桦和严业，又落在乔廉恒身上，忽地厉声喝道：“孽障，还不跪下！”
    和先前乔廉恒对曹桦发作时一样，与这一道声音一同落下的，还有汹涌的威压。
    方才在路上，乔若欣就已经和乔老宗主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事，磕磕绊绊讲了一遭。
    当年鹰扬宗来人，要他退位，让乔廉恒坐上宗主之位时，乔廉恒便和他坦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为了那一己私心将事情瞒了下来。
    因着心中有愧，他便自去闭关。
    三年前他突破紫阶中级，出关时恰好撞见了乔若欣。
    毕竟是自己溺爱着长大的嫡孙，他很清楚乔廉恒对牧秋水的感情。
    所以在乔若欣说自己是揽月宗宗主之女时，他就察觉到了乔若欣的身份不对。
    没将闭关的消息告诉任何人，乔老宗主自己暗中寻摸了一遍揽月宗。
    这一寻摸，他发现了乔廉恒竟只收了两个亲传，一个是乔若欣，另一个是乔若欣捡回来的周瑾安。
    此外亲传院中，还关着一个他印象深刻的女子……牧秋水。
    那时他就知道，乔廉恒怕有一天，终会尝到自己种下的苦果。
    他没有过多干预，而是教了乔若欣传讯之法后，就又回去继续闭关。
    所以现在通过乔若欣七零八碎的讲述，他也能大致猜到事情的经过。
    毕竟在场的人都看着，乔老宗主没有留手。
    强大的威压下，乔廉恒双膝一软，跪在了众人面前。
    感知着乔老宗主身上那属于紫阶中级强者的威压，在场的长老面上神色都有几分微妙。
    乔老宗主这是……突破了？
    四大宗门中，如今坐镇宗门实力最强的，当属青云宗的霞云长老。
    霞云长老也是四大宗门里少有的女长老，不过百岁年纪，却已经是紫阶巅峰大圆满。
    而其他的三个宗门，宗门内都有个紫阶中级的长老坐镇。
    其余的宗主长老中，也就揽月宗多了个紫阶初级的乔老宗主，其余的宗主长老大多为蓝阶中级或巅峰大圆满。
    乔老宗主的突破，对揽月宗而言自然是一桩喜事。
    但放在要追究乔廉恒责任的今日，对他们这除了揽月宗外的三大宗门来说。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今日之事，老夫已经知晓。”乔老宗主抬掌朝几位长老歉意地抱了抱拳，沉声继续道“只是此事兹事体大，要如何处置，还需与我宗长老好好商议过后，方可定夺。”
    “但请诸位放心，我揽月宗，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话虽这么说，但里头的拖延之意也十分明显。
    几位长老面色难看了起来，流沙长老更是丝毫不给面子，横眉开口：“乔老头，你这是又想包庇你这孙子了？”
    “还交代？这话乔宗主前不久也才和我们说过，你看看他是怎么交代的？”
    “他把自己都给我们交代进去了！”
    站在殿前的莲玖垂着眼，莫名地有些忍俊不禁。
    流沙长老这话也没毛病，可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许是因着理亏，被当众驳了面子的乔老宗主也不恼。
    他叹了口气，还是想试图拖延时间：“流沙长老你莫急，老夫没说不惩治他，只是他毕竟入了上界来人的眼，要如何处置，还需好生商量。”
    流沙长老坐不住了，他一拍桌子就站起了身：“好生商量？和谁商量？”
    “是你们宗门的这群老头子自己商量，还是拖延时间给上面传信，让他们和我们‘商量’？”
    “乔老头，我这人脾气是冲了点，但我不是没有脑子！”
    被流沙长老如此直白地将话说开，乔老宗主面色顿了顿，但还是矢口否认：“流沙长老，你这可错怪老夫了。”
    “这本就是我们四大宗门的事，老夫怎么会向上界传信，让他们横插一手？”
    流沙长老可没工夫和他玩避重就轻那一套，他瞪着眼望向乔老宗主，冷哼了声：“所以你们是宗门内部自己商议？”
    乔老宗主微微颔首，没有多加思索便应道：“正是。”
    流沙长老性子是个叛逆的，听乔老宗主这么说，当即抬脚就往殿门外走：“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把你们宗门的老东西喊过来，今个儿就把事情给老夫讨论清楚了！”
    一直在旁边瞧着的莲玖忍不住挑了挑眉，看流沙长老的目光多了几分笑意。
    这老头，还怪有趣的。
    乔老宗主面色一变，忙也跟着站起了身：“慢着！”
    就要走到殿门口的流沙长老脚步不停，还伸手朝乔老宗主招了招，大摇大摆地继续往外走。
    眼见着流沙长老就要跨出门槛，乔老宗主都忍不住想要出手去拦，可下一刻，流沙长老那抬起的脚，竟是半落不落地悬在了半空。
    乔老宗主松了口气，瞧流沙长老的反应，还以为刚刚的流沙长老这番举动不过是为了吓唬敲打他一番。
    再开口时，他语气又温和了几分，主动给流沙长老递过台阶：“前几日万兽场灵兽暴动，我宗长老为拦截灵兽皆是受了重伤，现在许是不方便过来。”
    “流沙长老前些日子也伤的不轻，不若在我宗也休养几日，待好些了，咱们再一同商榷此事。”
    流沙长老没有回话，只是默默收回了踏向殿外的腿。
    下一瞬，冷得刺人的寒风自殿外灌入大殿。
    有道苍劲老迈的的声音自殿外传来：“乔老头，十七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喜欢拖着事。”
    “莫不是还想着今日之事还能和当年那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