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晗歪着头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楚鸣瞥了一眼熟睡的邱晗感慨道：“真是稀奇了，还第一次看到头儿睡这么沉。”
    “你们邱队平时不睡觉的吗？”沈曦好奇地问着。
    “也不是不睡，怎么说呢，就是睡不沉，很容易惊醒。”楚鸣有些心疼地说着。
    “他一直是这样的吗？”沈曦看着邱晗的后脑勺问道。
    “反正自从我认识他的时候开始，他就是这样的。
    所以，一般他都不回宿舍睡，说反正也睡不踏实，还不如在局里多看些卷宗。”楚鸣叹了口气。
    “小曦姐，你下周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呀~”楚鸣虽然是在问沈曦，但眼睛却总是往邱晗那里瞟。
    “请我吃饭？无功不受禄，你怎么突然要请我吃饭？！”沈曦有点摸不着头脑。
    “当然是为了感谢你替我保密呀！”楚鸣转过头，向她眨了眨眼睛。
    “啊，小事情，不用放在心上。”沈曦不以为然地说道。
    “小曦姐，对你来说可能是小事一桩，但对于我来说，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不怕你笑话，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头儿相处。”楚鸣不好意思地说着。
    “楚鸣，可以冒昧地问一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邱队的吗？”沈曦不愧是永远站在吃瓜第一线上的。
    “小曦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思，那我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楚鸣倒是比沈曦想象地爽快不少。
    “我和头儿是一个警校毕业的，他是大我九届的学长。”一提到邱晗，楚鸣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记得我大二的时候，有次警队有个任务，需要几个新面孔，我被选去执行那个任务，和我一起执行任务的还有当时刚进队的头儿。”
    楚鸣一边开着车，一边和沈曦说着那段往事。“其实那次任务很简单，我和头儿只要在路边守着就可以了。
    而且据那次任务带队的老刑警说，嫌犯的逃跑路径已经事先确认过了，这条路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的。也就是说，嫌犯压根就不会往这里来。”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是吗？”沈曦似乎觉察出了什么。
    “是的，不知道是消息走漏了风声，还是嫌犯突然改变了路线。
    那天，那几个嫌犯朝我们守着的路口走来。”楚鸣似乎对那天的事还心有余悸。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头儿，别看那时候虽然刚进队里不久，但他已经具备了老刑警特有的敏锐和机警。”
    楚鸣的话语中饱含着对邱晗的佩服和崇拜。“那时，当那几个嫌犯朝我们走来的时候，头儿立马向我使了个眼色，只怪我那时反应太迟钝，没有领会到他眼神的意思。”楚鸣懊恼地说着。
    “所以邱队为了救你受伤了？！”沈曦随口一问。
    “小曦姐，你真神！！”楚鸣佩服地大叫道。
    “啊，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嘛~”沈曦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说居然说中了。
    “虽然我迟钝，但那几个嫌犯可精明着呢，马上就看出了我们的身份。其中一个嫌犯从腰间拔出刀子就向我们砍过来。”
    “头儿不仅反应快，身手也快，他就这么护着我硬生生地接下了嫌犯的那一刀。当我还傻愣在那里的时候，头儿已经拖着伤口追出去很远了。”
    楚鸣对于年少时的那个自己真是又气又恨，如果是现在，相信他一定不会让当时的那一幕再重演。
    沈曦似乎能想象当时的凶险，她似乎看到了当时的邱晗不顾背上的伤口和疼痛，拼尽全力奋勇追击嫌犯的身影。
    “就因为我，头儿的背上到现在还有一条伤疤。”楚鸣懊悔地说着。
    “那你就是从那次之后开始喜欢邱队了？”沈曦继续回到她的话题，你永远也不能低估了吃瓜群众的执着。
    “嗯？我到底什么是从时候开始喜欢头儿的？”楚鸣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呢？就像是四季转换一样那么自然。
    如果你一定要问春天是从哪一天开始到夏天的？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因为这个没办法用一个固定的时间点去界定。”
    楚鸣悠悠地说着。“我一开始，还以为对头儿只是学长之间的情谊，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对他的感觉和其他学长学弟是不一样的。
    我更想亲近他，触碰他，甚至亲吻他。”当说到这里时，楚鸣羞怯地看了一眼沈曦。
    “记得我看过的一部剧里有这么一句台词‘灵魂是自由的氧气，爱与平等同在。’楚鸣，你不需要为你的感情感到愧疚和无地自容。
    每个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力，这无关性别。”沈曦道出了楚鸣心里想说却又不敢说出来的话。
    “小曦姐，谢谢你！”楚鸣舒了口气。“你坐得累了吧，前面就是休息站，我们到那里休息下，买点吃的吧。”
    “好呀，坐这么久，我屁股都疼了。正好下去走走。把他一个人扔车上行吗？”沈曦指了指还在熟睡的邱晗。
    “从来都没有看他睡这么沉过，让他继续睡吧。把他的份一起买了就是了。”楚鸣有些舍不得叫醒邱晗。
    “好的~”沈曦从车的另一边下车，和楚鸣一起朝着休息站的超市走去。
    “我这是在哪里？”邱晗摸着头，慢慢睁开了眼睛。当他环顾四周后，才渐渐想起，他们是在返回s市的路上。
    “我这是睡着了吗？”邱晗扶着头，自从l市宾馆那次在沈曦的房间，他又一次陷入了久违的熟睡中。
    怎么回事？！昨天在宾馆自己的房间里，他却又失眠了。
    他正了正身体，望向窗外，正好见到沈曦和楚鸣有说有笑地朝这里走来。
    他推开车门，走了几步迎了上去：“楚鸣，下面一段路我来开吧，你也休息会儿。”
    邱晗朝着楚鸣说道。“头儿，你醒了呀。没事，我不累，这个给你。”楚鸣把一包吃的递到了邱晗的手里。
    “难得你睡得这么熟，你就多休息会儿吧，我撑得住！”楚鸣帮邱晗撕开包装，把一块面包塞进了他的嘴里。
    正当邱晗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不远处的吵闹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我撞死人了，我撞死人了！”只见一个集卡司机神色慌张地在休息站附近大喊大叫。
    邱晗和楚鸣相视一下，便同时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现在他俩倒是很默契呀~”沈曦在心中想着。
    随着邱晗离她越来越远，熟悉而又浓重的血腥味道再次向她袭来。
    沈曦皱了皱眉头，从口袋里拿出了口罩，挤了两颗口罩爆珠然后戴上。
    “不对，这血腥味？！难道？”沈曦来不及多想，也跟着跑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穿深蓝色油腻工装的中年男子，他的脸色晦暗，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中，两个黑眼圈异常明显。
    他那一头长长的灰白头发和衣服一样油腻，估计是这几天都在路上开车，没有条件搞个人卫生。
    沈曦故意没有靠近邱晗他们那里，而是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逼迫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隔着口罩，但那浓重到令人作呕的异样铁锈味让她隐约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邱晗和楚鸣向围观群众出示警证，楚鸣维持现场秩序和保护现场，邱晗拨通了警局的电话。
    说来也巧，这个地方正好是他们的辖区范围。不多一会儿，几部警车就风驰电掣地过来了。
    现场很快被拉起了警戒线，法医和痕检也开始勘察起来。
    “头儿，根据集卡司机自己交待，这没跑了，应该就是一起疲劳驾驶引发的交通事故。”
    楚鸣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向邱晗汇报着情况。“死者身份已经明确，我们已经联系家属了。”
    邱晗若有所思地看着现场，转身向法医老张走去：“张法医，您这看得怎么样了？”
    “邱队，初步判断，死者身上的伤和被车撞的基本吻合，至于更详细的，要带回去解剖了再看。”说着，张法医便张罗着抬死者遗体去了。
    “痕检这边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异常？”邱晗转身走向现场的痕检小张。“邱队，痕检这里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怎么了？头儿，有什么疑点吗？”楚鸣疑惑地看着邱队，现场情况和肇事司机的自首，都很明确地指向这是一起意外而引发的交通事故，那么邱晗又在怀疑什么呢？
    正当邱晗看着现场在思考着，无意间瞥见了呆呆地站在不远处的沈曦。他这才拍着脑袋想起来，沈曦还在呢！
    邱晗不好意思地跑到沈曦面前，刚想要解释什么，只见沈曦舒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没事，邱队，你们忙你们的，你把我一起捎回警局，然后我自己打车回去。”
    确实，按目前的情况来看，依沈曦说的才是比较合适的方法，总不可能把她一个女孩扔在高速公路边上吧。
    “恩，那我们走吧！”没有过多解释，也没有过多寒暄，邱晗招呼着楚鸣一起上车，他们的车跟在警车后面一起向警局驶去。
    本来邱晗要开车的，但是拗不过楚鸣，所以开车的依旧是楚鸣。邱晗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排面色凝重的沈曦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没有，只是，邱队，故意撞人和事故之间，这个能分辨得出吗？”沈曦也不客套地问道。“当然，放心，我们不会放过每一个细微的疑点的！”
    邱晗坚定地说着，沈曦没看到现场情况却能问到关键点，他似乎能体会到为什么孟队会说“沈曦对凶手有着敏锐的直觉”这句话了。
    “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得云里雾里的？”楚鸣一脸疑惑地问道。
    “楚鸣，你没觉得现场有哪里不太对劲吗？”邱晗转头望向主驾的楚鸣。
    “啊？！”被邱晗这么一望，楚鸣莫名有些心慌，感觉脸颊也微微热了起来。
    他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肇事司机的供述和肇事现场的场景，然后他不可思议地望向邱晗：“难道是死者的位置？！”
    “看来你总算是把脑子捡回来了。”邱晗打趣地说道。
    “这样一来，案子的定性可就不一样了！”楚鸣说道。
    “具体情况，还要回去审了再说。”邱晗一脸严肃道，“毕竟，肇事司机为了赶路，是从一条已经不用的国道抄近路到这条高速的，那条废弃的国道上没有监控，现在只有肇事司机的一面之词，不过，我相信，张法医很快就会给我们带来新的消息。”
    邱晗自信地说道，他对于张法医过硬的技术还是信得过的，这点问题一定逃不过他的法眼。
    不知不觉中，车子已停在了刑警大队门口，此时的夜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空就像一块大黑布一样，上面点缀着零零点点的星光。
    沈曦很识趣地打开车门下了车，向邱晗和楚鸣道谢和告别后，便独自向街道边的打车点走去。
    邱晗本来想要和沈曦说些什么的，但看着她越行越远的背影，摇了摇了头，和楚鸣他们一起迈进了刑警大队。
    邱晗和楚鸣来到审讯室，一眼便看见了早已坐在审讯椅上的肇事司机李平义。
    “警察同事，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人是我撞死的，接下去该怎么判刑，我都认！”李平义一脸平静地说着，仿佛早已把一切看开。
    “李平义，不要这么着急呀，根据我们现场的勘探，事情并不是你交待的那样的！”邱晗一脸正色地说着。
    “不要以为警察那么好糊弄，没有证据，我们是不会这么说的！”
    “虽然都是撞死人，但是交通肇事撞死人和故意撞死人，这其中的区别可大着了！”楚鸣一边记录一边说着。“李平义，你不要想蒙混过去！”
    “什么故意的、肇事的，我已经都承认我撞死人了，你们要判我死刑，我都没有意见，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故意”两个字仿佛在李平义平静如斯的脸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虽然他仍故作镇定，但他脸上的任何一丝波动都逃不过邱晗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