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河村驱车去清远县中途会经过苍梧镇。
    马车车帘一角掀起，苏婳坐在车窗边百无聊赖地支着头，如今约莫巳时初，早晨的薄雾渐渐散去，青石筑起的镇口下，早市正热闹得紧。
    各种小摊接接连连，摊贩们的吆喝声似比摊上的吃食更热乎。
    “卖包子勒，热乎乎的大肉包，两文一个，买到就是赚到！”
    “馒头！煊软的大馒头，一文钱一个，比小肉包少一文，还比小肉包垫肚子勒！”
    “卖羊汤啰，鲜掉舌头的热羊汤啰，五文钱一碗，有肉有菜又有汤！比肉包子实在，比大馒头好吃啰！”
    “骨汤烫啰！鲜香美味的骨汤烫啰，同清水县百川学堂门口麻辣烫同宗同源的骨汤烫啰，素菜一文钱两串，荤菜一文钱一串，比包子馒头羊汤都实惠啰……”
    正津津有味听着摊贩你拉我踩的少女瞬时一个支棱。
    寻着声音去瞧，便见刘寡妇带着刘春牛、刘夏牛、刘秋牛三人扯着嗓子吆喝，依旧是在老苏家最开始的嗦螺小摊上，不过这一次，面前的不再是红彤彤的辣炒螺肉，而变成了一锅汩汩沸腾的猪骨汤。
    猪骨汤旁边，则是四大桶满满当当的木签串串。
    荤菜是猪肉串、素菜则是菠菜、香菜、包菜、莴笋、大白菜、菜心串、豌豆尖，甚至连平菇串也有，除了下水和鱼丸没有，这配置几乎和自家麻辣烫一模一样，串串旁边放着一大碗的辣椒油，另外还炒了酸豆角、酸萝卜、蕨菜干、酸辣菜四种小菜，让食客们免费添加。
    苏家三兄弟亦是看得一脸懵。
    前几日婳儿说想看看刘家能跟着麻辣烫想出什么新招式，这不过三日的功夫，竟真让她们娘四个想了出来，这劳什子的骨汤烫除了汤底之外，几乎全跟着麻辣烫来的。
    虽然生意没像他们在百川学堂门口那么火爆，但摊子上也围着不少人，而骨汤烫旁边的包子馒头羊汤几个摊主脸色都是青黑的。
    光是马车驶过的这么一小会儿，刘家母子便已经做成了三笔生意。
    这模仿能力，比起他们第二日在清水县遇到的那几个摊主，绝对甩他们一大截。
    车辕上的三兄弟兀自琢磨着骨汤烫的事，却是没注意到骨汤烫摊子上，刘春牛看向马车的目光，似灼热得能将车厢灼出一个洞来。
    苏家马车赶到清水县的时候，百川学堂前，等着吃麻辣烫早食的人已经从学堂外的空地排到了巷子口。
    苏婳和苏大虎帮着将摊子支起来，便往学堂招生处走去，今日是百川学堂春季招生的日子，为了今日的招生，赵氏这两日挑灯给苏大虎赶制了一身新衣裳出来。
    料子是覃玉成送谢礼时，挑选的深蓝色细棉布料，赵氏手巧，缝制的长裳不比布庄里的成衣差多少，加上苏大虎本就生得高大，五官也英挺，一身深蓝色长裳穿在身上，瞬时多了几分俊雅之气。
    清水县的百川学堂分天地人三个班次，地字班和天字班多为从低级别班次升上去，因此，来参加招生的多是入人字班的，从五六岁的小娃娃到二三十岁的青年都有。
    其中，有不少还是苏家麻辣烫摊子上的老主顾了。
    负责招生的夫子知道苏大虎先前没进过学堂，便只简单问了下姓名、年龄、籍贯后，就在厚厚的登记簿上进行了登记。
    人字班一年束修是十二两银。
    这十二两银包括学费、书本费、以及春秋两季各两套的学子服费用，若是学子要住在百川学堂，则还另外再交三两银的住宿伙食费。
    老苏家有自己的马车，每日本就需在清水县来回跑，自是不需要住宿，苏婳交了十二两银，看到夫子在登记簿上苏大虎名字后划了一个勾。
    又让苏大虎跟着书童进一旁的屋子去。
    再出来时，手上便多了三本书和四套学子服。
    最上面的一本书，是一本蓝底黑字的《三字经》。
    苏大虎撞见苏婳落在书封上的目光，深邃的双眸中坚决而闪着光，“婳儿，你放心，大哥一定会用功读书，绝不会让你失望。”
    他一定会让老苏家改换门楣，让婳儿不必一个人冲在前头。
    “好。”苏婳望着男人眸中的光，点点头应了。
    明日正式上学，处理完毕报名的事，苏婳兄妹俩又去旁边巷子的书画铺子买了两套文房四宝，外加十支毛笔，一大挪的宣纸，文房四宝是给苏大虎准备的，毛笔和宣纸则是给老苏家其他人准备的。
    既然要读书，这扫盲行动自是全家一块儿扫了。
    她选的都是中等的笔墨，文房四宝二两银一套，毛笔十文一支，宣纸二百文一大挪，总消费四两三钱。
    买完纸笔，苏婳便打算顺带往萧锦寒昨日送的铺子去瞧一瞧。
    只是，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最后，竟是直接走到了孟家面馆的斜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