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被苏婳丝毫不在意的态度弄得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在骂自己是狗。
    顿时气得一个倒仰，脸上青白交错。
    正要怒斥回去，视线却是不经意落在少女瓷白的小脸上，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先前站的巷子口离得有些远，竟没能发现，这小摊上居然有这么一个极品。
    巴掌大的脸蛋，弯月眉，杏眸，挺翘鼻尖，殷红小嘴。
    瞧人时自带三分清冷。
    而这份恰到好处的清冷，再配上婀娜丰腴的身段，却像是猫咪带刺的爪子挠在人的心头，只一眼便忍不住心头火热。
    身下更是一紧。
    男人到嘴的话瞬时在舌尖打了个转，语调轻挑，“果真是乡野来的小丫头，随便什么人都敢开口骂！不过，爷今日心情好，只要你好好赔礼道歉，将爷伺候舒坦了，爷可以给你再加一两银……”
    东家给他二十两买方，其中十两自然是他的跑腿费。
    若是眼前这小丫头愿意乖乖听话，他也不吝啬赏她一两银玩玩。
    砰！
    苏三虎狠狠一拳砸在小厮嘴上，“满嘴喷粪的腌臜玩意，想要人伺候是吧！？一拳伺候得舒不舒坦啊？要是不够，老子再给你免费多来几拳让你舒坦舒坦啊！”
    他本就不是好脾气，先前听婳儿的话，时刻记着不能冲动。
    可如今这不长眼的东西，居然话里话外打上婳儿的主意，简直是反了天了。
    苏大虎苏二虎亦是一个咕噜从地上爬起，兄弟仨像是一堵肉墙般牢牢挡在苏婳跟前，这种歪瓜裂枣也敢打他们妹妹的主意，下下下辈子都不可能。
    隔壁也在收摊的馄饨摊、羊汤摊、烧饼摊、面条摊摊主们，听得动静纷纷跑过来瞧，待瞧着地上的小厮时，面色纷纷一变。
    “哎哟！”小厮被打得脸一偏，嘴中一阵剧痛。
    伸手摸了摸，手心全是一片黏糊糊的鲜血。
    刺眼的殷红，让他原有的旖旎心思悉数一歇，吐出一口血水后，阴狠盯向苏三虎，“好好好，爷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打老子，当真是胆子大得能撑天啊！
    看来这清水县，你们是真不想待下去了。”
    一连三个好字，可见已是气及败坏。
    苏三虎却是完全不以为意，“一口一个老子，这么想当老子自己去炕上找你婆娘生去！一条酒楼的狗而已，还能不让我们在清水县待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县令他老子呢……”
    话音未落，身侧攥紧的拳头又开始嘎吱作响。
    完全不管不顾的模样，看得小厮心头悄悄一颤，面上虽然依旧凶狠，脚尖却是下意识往后挪了些许。
    这种鲁莽村夫，打起人来是真的疼，而且，对方有三兄弟，今日是他失策，没带上人手一道过来，要真打起来，也只有吃亏的份。
    馄饨摊老摊主则是赶忙拉了拉苏三虎的袖子。
    将声音压到最低，“苏三兄弟，快消消气，这人打不得，打不得啊。”
    可他一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哪里拉得住正身强体壮、力气老大的苏三虎，手中袖子一下便被挣脱开来。
    只得连忙转头同旁边的苏婳和苏大虎劝道，“苏姑娘，苏家小哥，这个小伙计是醉仙居宋爷宋贾仁的人，万万不能再出手啊。
    你们以前鲜少来清水县不知道，这醉仙居就是县城里的地头蛇。
    县里的食肆酒楼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更别提我们这些小摊主了。
    宋爷和他手下全是些心狠手辣之徒，若真惹恼了他们，以后你们的麻辣烫生意怕是也悬了啊。”
    这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用气音讲的。
    其余三个摊主亦是连连点头。
    往常他们碰着醉仙居的人，向来是有多远躲多远，也就是同苏家兄妹有两日的情分在，要是换了旁人，他们可不敢随便出声。
    苏婳闻声，抬手拉住苏三虎，摇了摇头。
    她们老苏家不怕事，但也没必要再平添事端，一拳抵一句脏话，也算两两相抵，不吃亏。
    至于是不是已经惹恼了对方，她也管不着。
    反正要是再敢欺负到他们头上，也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
    小厮见苏家兄妹不敢再上前，将银锭子往怀里一揣，梗着脖子骂道：
    “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野村夫，宋爷愿意出十两银子买方已经是给你们天大的脸了，既然你们不要脸，以后就休怪醉仙居不客气！”
    骂完，脚下生风，一下溜得老快。
    “我呸！这瘪犊子狗玩意！”苏二虎狠狠朝男人背影啐一口，“十两银就要买方子，这瘪犊子才真是从上到下都不要脸！”
    他们光是今日这一个时辰左右，便已经是将近七两银的收入。
    除掉七七八八的成本，也有六两多的纯利。
    这醉仙居竟然十两银就想要方子，还不如早点回去睡觉，睡着了，梦里啥都有。
    馄饨摊摊主们不由摇摇头。
    苏家兄妹此番只怕已经和醉仙居结上了梁子。
    而他们好不容易重新旺起来的生意，怕又是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一下就没了。
    不远处，一直逗留在原地没走的山寨麻辣烫摊主们，面上却是极为复杂，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要是这醉仙居的小厮是拿十两银子是同他们买方子多好啊。
    他们完全不带犹豫一下，立马答应。
    即便没有十两，有个一二两，甚至几百文都行啊，多少都是个赚头。
    如今，一个铜板没赚到，花钱买来的好几篮子青菜、下水、猪肉，还得原模原样全带回去了。
    这一趟当真是，亏得裤裆都不剩了。
    苏婳却是顾不得上这些，只拉过苏大虎手腕，黛眉轻拢，“大哥方才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不止是心口，若是身上旁的地方有不爽利的也得同我说。”
    少女微凉的指尖，落在腕上，让苏大虎心头一暖。
    朝她摇摇头笑道：“我现在上上下下当真没什么不爽利，婳儿无须为大哥担心，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去集市罢，还恁多东西要买勒！”
    今日不仅要去西街集市买豆腐、下水什么，还得去挑个车厢、马鞍。
    墨宝脚上的伤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以后，家里便不需要再租用老村长家的牛车，用上马车后，速度能快上一倍，他们每日自上河村往返清水县也能轻快不少。
    苏婳点点头，指下的脉搏确实同先前无二。
    而且，还更强劲几分。
    苏大虎的气色、讲话也完全不像患疾的人。
    她只得暂时先将这事按下，想着近几日再多多留心，若真是心脏方面有隐疾，自初发病伊始的几日内都会有相应症状。
    一旁的苏二虎苏三虎闻声，原先提着的心终是落下。
    赶忙将炉子、铁锅收拾着往牛车上搬。
    苏婳脚尖刚踏上牛车，耳边一阵风吹过，一抬眼，却见一抹高大的天青色身影出现在一箭之外，男人面色冷凝，剑眉蹙起，整个人由里到外散发出一股冷气。
    这是第一次瞧着萧锦寒除淡漠以外的表情。
    她杏眸微动，瞬时想到他这两日在跟踪王纯甫的事。
    心中不由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莫非，是苏穗那儿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