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周二爷，玉兰婶子……”苏大虎咧嘴笑着和村民们一一打过招呼。
“家里最近种的菜有些多，婳儿便想了点法子，弄了个麻辣烫，在清水县做点小营生。
想着也能换几个银钱使使。
家里十张嘴，总得花用呐！”
他们每日驾着牛车往清水县来来回回，日子久了，这麻辣烫营生的事，想瞒也瞒不住。
而且，家里的几垄青菜，只够麻辣烫一两日需用，后面便要同周婶子、泥鳅娘、大麦娘她们购置青菜。
与其让村民们乱猜，还不如现在大大方方说出来。
众人听得这话，瞬时叽叽喳喳议论出声。
“麻辣烫，这是什么吃食？咋从来都没听说过呐。”
“青菜不都是一个铜板一斤么？这做成麻辣烫也卖不了多少银钱吧。”
“你傻啊，每日租用村长家的牛车都要十二个铜板，要是赚不了什么银钱，何苦跑老远往清水县赶？”
“可不正是这个理！老苏家以前嗦螺生意也赚不老少嘞，这麻辣烫只怕是比嗦螺更好，不然人家能将捞银子的营生说扔就扔……”
刘寡妇竖起耳朵站在河水中央，身旁是小半桶石螺。
最近的石螺越来越少了，她们一家四口全体上阵一日也才能摸上两桶。
而且，一个个螺的个头都不大。
难怪，老苏家不愿意继续弄这口味嗦螺的营生，石螺虽是天生地长的玩意，可总得有个喘息的时间，才能生小石螺。
若是石螺全部摸完，下一年怕是都生不起来。
不过，这劳什子麻辣烫若真能赚银钱。
那他们刘家完全可以学啊。
反正炒螺肉不就是买了老苏家的口味嗦螺后，自己琢磨出来的么？
只是，这清水县有些远了，去一趟都得好几个大铜板。
妇人站在河水中，望向越走越远的牛车，一双眸子明明灭灭。
村尾。
苏家兄妹刚走到羊肠小道上。
一道墨黑的小身影如旋风般冲来。
“汪汪汪——”
“哞——”
小家伙欢喜狂吠的声音，直接惊得老黄牛牛蹄不稳。
“小黑，快过来。”
苏婳勾唇笑，伸出手将在车窗下跳来跳去的小家伙一把捞怀里。
不过几天功夫，小黑原先暗淡的毛发已经变得漆黑发亮，身量也长了不少，乌黑的眼珠透着一股子机灵。
“婳儿回来了？”苏白氏听着狗吠声跑出。
瞧着车窗边露出的小脸，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不少，“婳儿，来，赶紧下车喝口茶，灶台上有晌午做的蒸腊鱼，还有干焖豆角，现在还热乎着嘞！”
说罢，又埋怨瞪车辕上的三兄弟一眼。
这清水县离得远，一来一回起码得一个半时辰，要不是苏大虎几个不给力，哪里需要婳儿跑来跑去忙活！
“谢谢娘！”苏婳抱着小黑下车，接过茶，一饮而尽。
又笑着道：“娘放心，方才我们在清水县吃了面，还有馄饨，饿不着。”
苏家三兄弟接收到自家老娘的眼神，嘴角齐齐一抽，他们三兄弟当真是捡的！捡的！
不过，好在这么多年，他们早已经习惯了。
一个个认命地将牛车停好在院里。
又将炉子、筐子、猪下水等一一搬下车。
钱氏同赵氏、苏大郎几人在一旁帮忙，待瞧着空空荡荡的菜筐和一滴汤底不剩的大铁锅。
不由惊呼出声，“这，咱家的麻辣烫今日是全卖完了？”
她早上串青菜的时候，还在纳闷，四十来斤的青菜，串起来好几个筐子，不仅占地方，还费时间，还不如先串一部分，省得卖不完浪费。
赵氏和苏大郎三个小萝卜头亦是看得啧啧称奇，她们想过生意不差，但也没料到能这么好。
“是，今儿的麻辣烫全卖光了！”苏婳没卖关子，直接让苏大虎三个掏出荷包。
苏白氏几人瞧着鼓鼓囊囊，几乎快被撑破的荷包，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三个荷包同时打开来，一溜儿的铜板叮咚撒在桌上，直接将木桌占了个满。
“我滴个亲娘啊，这，这，这得好几千个铜板了吧！”钱氏看得丹凤眼冒光。
一个劲地吞口水。
她老早便知道小姑子能搂银子，可这搂银子的本事咋一次比一次厉害？
以前卖口味嗦螺，泡河水里老半天摸石螺，又敲石螺屁股老半天，才弄出一锅嗦螺，最后去苍梧镇顶天也就换回一个大荷包。
约莫一两银。
可如今，不过是将青菜串个串，居然就有三个大荷包的钱。
她们老苏家，这是真的要发了啊。
赵氏面上亦是止不住地笑，婆母上晌一直在担心，这麻辣烫要是卖不出去婳儿得伤心，如今，瞧着这些银钱，便知什么都用不着担心了。
苏大郎三个小的，直接伸出三双手，六个大巴掌。
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数过去。
数到一小半，直接两眼蒙圈。
苏婳看得好笑，脆生生道：“今日统共带去一千串素串，一千串荤串，除去买五串送一串送掉的一百七十来串，总共收入两千七百三十文。”
说罢，又伸出手指指院里的猪下水和豆腐。
“买这三副下水花去三十文，买豆腐四十文，还剩下两千六百六十文。”
上次在西街买了两副猪下水，一副用来给苏白氏办生辰宴，剩下的一副用来串麻辣烫，根本不够卖。
这次，不仅多买了两副下水，连豆腐也多买了一倍。
依着百川学堂学子们的消费能力，这些猪下水和豆腐完全吃得下。
届时，赚的银钱还得翻上一两番。
“哎唷，我滴个乖乖，这也恁多了啊。”苏白氏闻声，脊背一下挺得老直。
“我老婆子早就说我家婳儿天生富贵命格，这不，就一些不值钱的玩意也能变成这一包包的铜板来！
孟家那个臭丫头居然敢说我家婳儿是妖孽，要不是她跑得快，我定要将这些铜板全砸她脸上！
让她知道有本事的人咋样都有本事。”
苏二虎听着苏婳的话，亦是忍不住讶异。
他在小摊上掌着收银钱的事儿，铜板全是给到他这儿，这才知道最后赚的银钱。
可婳儿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过手，居然算的不差分毫。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算术不错，可一放在婳儿面前，完全不够看呐。
“是是是，娘说的在理。”钱氏笑眯眯附和出声，“婳儿可是天生贵人命，跟那什么妖孽八竿子打不着！”
赵氏亦是玩笑道：“恁多的铜板，娘是不是得赶紧打个大箱子装啊！”
“哈哈哈哈……对，大虎，你赶紧打个箱子去！”苏白氏一拍脑门，“得打结实点，外头还得涂层桐油，省得被老鼠白蚁给蛀了去。”
以前家里只几个铜板的时候，她倒是不需要愁藏钱的事儿。
如今，银钱多了，不但要愁藏钱的地儿，便是装钱的东西，也得愁。
“好，儿子这就去。”苏大虎立马应声。
既然是婳儿要用，那这钱匣子不仅要结实，更要漂亮。
“嗳，这钱匣子暂时不急。”苏婳抬手阻止，温声道：“家里如今每日赚的银钱不少，大家在其中出的力更是不少。
咱们是一家人，赚得的成果自是一同共享。
我和娘先前商量过，虽然父母在不分家，但难免有顾及不到之处。
从今日开始，这麻辣烫营生，除去给公中的银钱，娘和哥哥嫂嫂们，只要踏踏实实干活的，每人每日发十五文。
大郎二郎春花年岁小一些，每日五文，便算是工钱。
大家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