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烤肠，蓝蓝的脸上还是没有笑容，她甚至吃不下去，走了两步，因为祝问善忽然把她扯过来躲避车辆，她手一抖，烤肠就掉到了地上。
祝问善：……
白瞎了我的钱！
但她也没生气，把烤肠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了，问蓝蓝为什么这么伤心。
蓝蓝的眼睛里闪着泪水，要掉不掉的，看了祝问善一眼又一眼，摇摇头道：“我伤心……当然是因为舍不得你。”
祝问善看了她一会，平静地说：“是因为你弟弟的事吗？你弟弟死了。”
蓝蓝猛然一愣，她瞪着泪汪汪的大眼睛，诧异万分地看着面前的好友：“你、你、你怎么……”
祝问善问：“你这么吞吞吐吐的，是觉得你弟弟的死和你有关？”
这下蓝蓝忍不住了，眼泪落了下来，她一边抽泣着一边说：“嗯……我、我弟弟在回、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如果不是我让我爸爸妈妈来接我……他、他应该是坐妈妈的车回家的……就不会出车祸了……”
她用手背擦眼泪，但手背上很快全是泪水，蹭的她满脸都是：“我、我爸爸妈妈他们……他说这个事情我、我有责任……但是她又说不怪我……可是、可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分明就是……觉得是我的错……”
“呜呜呜……我也觉得、我也觉得是我的……如果不是我想要被接送……弟弟他、他说不定就不会……”
祝问善的表情可以说是冷漠地看着她，语气也不柔和：“你是开车的司机吗？为什么要怪你？”
蓝蓝话都说不清楚、崩溃地边哭边摇头：“不是、但是、但是……如果不是我……如果……我弟弟……”
祝问善就什么都没说了，站在那静静地等她哭完，学校放学的音乐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周遭好安静，偶尔有同学嬉闹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等蓝蓝哭得情绪差不多了、能听进人说话了的时候，祝问善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
“……谢谢。”
蓝蓝拿过纸巾擦眼泪和鼻涕，然后就听祝问善道：
“那你怪我吧。”
蓝蓝动作一顿，诧异地抬起头看她。
祝问善说：“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你应该怪我。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也想不到出那样的主意骗你父母来接你回家，如果不是我怂恿你、激将你，你也没有勇气那么做，那么你弟弟就不会死了。”
蓝蓝听傻了，她呆呆地看着祝问善，仿佛在听什么外星人的话。
祝问善继续道：“所以你应该怪我，你弟弟的死都怪我，你可以和你爸爸妈妈也这么说，说是我怂恿你的。”
“不是……”蓝蓝摇头，“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祝问善勾唇一笑，这种时候她居然还笑得出来，“就凭你的脑子，能想得出那样的办法？”
“不对……是、是我先说想被接送的，你你才……”
“蓝蓝，”祝问善按住她发抖的肩膀，“既然你不愿意接受直接原因，想要去追究根本，那最根本的渊源就是我啊，你想，如果你是和别人抱怨，别人怎么会给你出那个主意？只有我才会。”
“不是！”蓝蓝把她推开，又崩溃又生气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是我好朋友，你出主意也是为了我好，是我……”
祝问善笑了一声：“谁说是为了你好了？那只是我的恶趣味罢了。我恶心你爸爸妈妈的重男轻女，还恶心你懦弱无能，恶心一个明明与我无关的你弟弟、却能拥有那么多的疼爱……”
“你以为我想帮你吗？我就是想看到天生得利益者失利，哪怕只是一件小小的事情，但因我而成功了，也能满足我一点恶劣的趣味啊。”
蓝蓝听傻了，整个人很懵，几乎不住地在发抖，她退了两步，看着祝问善的情绪很复杂，她不信对方是这样的人，可是她又说得那么真……
她觉得自己弱小的心灵承受了不该有的撞击。
祝问善上前两步，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与她直直对视着，黑乎乎的瞳孔里反射出蓝蓝失神的模样：
“听懂了？知道回去怎么和你爸爸妈妈说了吗？”
蓝蓝看着她的眼睛，缓慢地点了点头。
祝问善便放开她：“你走吧。”
蓝蓝便走了。
祝问善看着她背影远去，收回视线，看向面前那个浑身冒着黑气、恶狠狠瞪着她的小男孩。
她嗤笑一声：“怎么，你真的觉得是我的错？”
男孩鬼气上头，尖声尖叫，冲上来就想咬她，却被祝问善一把掐住了脖子，呃呃啊啊地挣扎不开来，他似乎才意识到什么，惊讶地看着她：“你、你怎么可以……”
祝问善笑道：“很意外吗？我怎么能看到你碰到你？不止呢，我还能杀了你。想不想身为鬼再死一次？”
此话一出，男孩鬼一下子就弱了下来，不甘心地看着她：“都、都怪你我才会死！你又想杀我……”
“关我屁事？”祝问善哼笑，“要怪就怪你自己走路不看路，或者那个司机，又不是我开车撞的你。”
男孩鬼：“可是你刚刚明明和蓝蓝说……”
“那是我对她说的，至于你？呵。就算真和我有关，那你就自认倒霉吧。”
男孩鬼：……
双标得如此义正辞严、理所当然……
祝问善把它甩开，神情冷漠：“早点接受现实吧，恨你姐姐也没用。”
她说完，也不管对方反应如何，正了正书包的肩带，头也不回地走了。
*
“你和江初韫坦白了？”
祝问善瞥了眼手机弹出来的信息，暂时没理，等口红涂好后才拿起来回复：“嗯。”
胡铭意：“真是可惜，没能见到你们兄妹相认的感人场面。”
祝问善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真会阴阳怪气，这三号以前也是这样的吗？怎么感觉不是呢。
她想了想，回复道：“是啊，从此以后我就不是一个人了，有哥哥的感觉真好。”
三号就没回复了。
祝问善哪知道胡铭意看见这句都快郁闷死了，在他的设想里，祝问善明明会因此讨厌江初韫、然后远离他才是，毕竟她对他就是这么做的！
……双标。
……不公平。
胡铭意想，她之前还说得那么“好听”，说什么“你们都一样，都是骗子”“我没有哥哥，都离我远点”……结果现在碰上江初韫，就开开心心地和解了？
胡铭意觉得他不能和这个结果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