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问善离开了教学楼，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往寝室骑。
    刚坐上单车，后边的教学楼里传来一阵铃声，下课了。
    祝问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很快又松开，她伸手摸了摸口袋，手机依旧安安稳稳地放在里边。
    这是她今年换的第四个手机了。
    十月正午的太阳还是炙热的，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祝问善没骑多久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脑壳发冷，眼前渐渐出现碎片般的雪花屏，她停靠在路边缓了缓神，打算在下个停车点就把单车归还。
    再次摸了摸口袋，嗯，手机还在。
    下课有一会了，路上的人渐渐多起来，祝问善待神智稍微清醒点后再次骑动单车，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只要过了前边的桥就能还车，接着她就慢慢走回去，大概还有五分钟路程……
    上桥了。
    后边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桥面并不宽敞，前边的同学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有车在后边便纷纷靠边躲开，祝问善却没管，自顾自地在桥上慢慢往前骑。
    喇叭声又不耐烦地响了几声，声音近得几乎贴着祝问善的后背。
    祝问善转动车头，调整了方向，稳稳当当地骑到了桥面正中间。
    后边的车：……
    愣得都忘按喇叭了。
    总不能真把她撞死。
    过了桥，前边的路口就是还车点，祝问善略微加了点速度骑过去，目的地就在眼前，她按下刹把，车速却没有慢下来。
    刹把很紧，刚刚下坡的时候她还用过呢，自然是没坏的。
    祝问善神色未变，又按了几次，还是没反应，她也不慌，将踩着脚踏板的脚挪开，没了动力的踏板却自行运转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还剐蹭了她的小腿一下，很难不怀疑是故意的。
    祝问善：……
    抽空一只手摸了摸口袋，嗯，还在。
    就在她估摸着干脆到五十米外的草坪再跳车的时候，前边的路口忽地冒出一个车头，眼见两车就要撞上，祝问善神经一跳，抓着把手，侧身往地上倒去——
    “靠！！”
    黑色宾利急速刹车，驾驶座上的女人忍不住叫出一声国粹。
    而刚刚还在无动力运转的共享单车，在祝问善离开之后，飞速转动的轮胎像是被什么突然卡住了，反惯性地停止了运转，“砰”地一声倒在了地面上，离停下的宾利仅差毫厘。
    单车倒地后，像是欲盖弥彰般地修正着什么错误，轮胎又开始转动起来，速度由快变缓。
    摔得惨烈的祝问善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边上传来路人的惊呼和议论纷纷，她全然不在意，只是盯着那辆共享单车，微微眯起了眼睛。
    宾利的车门被打开，带着墨镜的女人迈着大长腿下了车，小跑到她边上，大概是受到惊吓了，她有些咋呼道：“喂，你没事吧？”
    祝问善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朝着来人扬起一个微笑：“我没事，抱歉啊小姐姐，一下子没刹住车。”
    女人拂了下头发，墨镜后的双眼打量着面前的人，她刚刚还以为对方是碰瓷的呢，毕竟这事情她也遇到过不少，没想到对方不仅和她道歉了，还好声好气的，这让她的不满消了大半。
    祝问善抬眼看向她：“你……”
    女人摆摆手：“我也没事，我坐车上……”
    祝问善神色担忧：“……的车没事吧？”
    女人：？
    歪着脑袋瞧了眼她身后的宾利，祝问善松了口气：“好像没刮伤，太好了。”不用赔了。
    女人：。
    又摸了摸口袋，手机还在，祝问善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她的腿有点疼，便慢吞吞地挪着步子打算去把共享单车扶起来去归还。
    擦身而过的时候，女人看见她左边的小臂连着手肘破了一大块皮，血色沾着肮脏的灰尘，瞧着又疼又可怜。
    女人抿了下唇，忍不住道：“你受伤了，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当然我是不会付医药费的，毕竟这事也不怪我……”
    “不用了。”祝问善扶起单车，朝她点了点头，“多谢关心。”
    然后就推着车子越过她去还车了。
    女人站在原地，用刚做的长美甲挠了挠脸，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还没等她想明白，来电铃声响了起来。
    敲敲无线耳机接通电话，对面传来一阵怒吼：“胡姝予！你又去整了？没完没了了是吧？一个月要去搞你那张破脸搞几次啊？你当医院是你家吗？？”
    胡姝予翻了个白眼，心里有气却不敢挂电话，一边敷衍回复一边回到车上：“你都说了我破脸，我这不是想去整好看点吗，那医院的护士对我又亲切又礼貌，比你和哥好多了，还真别说，倒是更让我有家的感觉，哼……”
    还了共享单车，祝问善徒步走回了寝室，先是拿出手机检查了没被摔坏之后，这才有时间检查伤口：手臂上有一大块，左膝盖侧边也磕破了。
    单独清洗有点麻烦，祝问善干脆洗了个澡，从柜子里拿出医疗箱消了毒，又贴了创可贴就算完事。
    包了会干发帽，祝问善拿着吹风机去走廊上吹头发，吹到发尾的时候，风嘴里忽然冒出一团幽蓝色的火焰，以不科学的燃烧效率将她的发尾烧灼了一大块，非常干脆利落。
    祝问善眉心一跳，飞快地拔掉了电源线，火焰凝滞了一会儿，不甘不愿地缩了回去。
    片刻的寂静。
    “好过分。”
    鼻尖是烧焦的味道，祝问善浅浅呼出一口气，看向面前贴在墙上供学生整理仪容仪表的小块镜子，对上镜面中自己在昏暗走廊里显得通黑的双眼，小声喃喃道：“我只不过是满足了她的心愿。”
    镜面里的人，双眼瞳孔里炸起两团瞧着有些愤怒的蓝色火焰，转瞬即逝。
    后边传来脚步声，有其他同学来吹头发了。
    祝问善再次插上电源线，在边上的同学离开之前把头发吹干，又把那块烧焦的部分给剪掉。
    下午就要去兼职，祝问善到楼下自助贩卖机买了一桶泡面简单解决了午饭，换了身衣服，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左右看了看，口红已经被吃没了，苍白的嘴唇显得她气色不佳，祝问善简单补了个妆，镜中的脸立马又变得元气起来。
    拎起边上的垃圾袋，祝问善背上包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