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低沉磁性又动听，像是惊蛰尾声里的沉沉春雷，惊扰了百虫蛰伏的深层冻土。
    夏昀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他灌了迷魂药，果真就乖乖地不动了。
    不过主人的姿态是必须要有的，于是他嘴上依然强硬道：“青冥，你别这样，放开我。”
    青冥道：“我困了，我抱着主人睡觉好不好？”
    夏昀玥：“......你要睡觉就睡觉，干嘛要抱着我！”
    青冥道：“你曾经说过要抱着我睡觉的，你忘了？”
    夏昀玥：“………我有说过吗？你肯定记错。”
    “我没记错。”青冥道，“你说过我身上凉，是夏日解暑的法宝，晚上要抱着我睡觉，等到了冬日，就丢一边去。”
    “............”夏昀玥苦不堪言，半晌才道：“我当时还不知道你突破了器魂。”
    青冥轻笑道：“是，不知道我会修成人形……主人只喜欢男人是不是？”
    “……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我在想……我有没有机会跟主人耳鬓厮磨、云雨承欢。”
    “你…………”夏昀玥彻底僵成了木头，全身的血液直往脑子涌去。
    这话什么意思？
    “可惜主人已经有了意中人，我终究是……”
    青冥没有说下去，他的食指摸索着来到夏昀玥的唇边，轻柔地触碰着那块粉嫩，那是他觊觎已久的甜点。
    夏昀玥本想去咬他，可一想到会遭到反噬，便又忍住了，最后只是伸出舌头使劲推了推青冥的指腹。
    青冥感受到湿软的舌头，便松了手，下意识地将手含在了嘴里。
    “......青冥。”
    “嗯？”
    “我们只是……”夏昀玥欲言又止。
    他想说，他们只是主仆。
    可又不完全准确，他们牵扯到了情缘契，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同时也是契约伴侣。
    “我懂，你是我的主人，我是你的仆从，我千不该万不该对主人有非分之想。”
    青冥嘴上这样说着，可手上却不老实地揉捏着夏昀玥的身体，他甚至将身子微微蜷起，使得自己可以埋头于那柔软的皮毛间缠绵亲吻。
    夏昀玥有些招架不住这撩人的示好，慌神道：“青冥你停下……你！你给我等着！等我变回人形……”
    青冥道：“你知道怎么变回人形？”
    夏昀玥道：“……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总会有办法解开封印的。”
    青冥道：“解开封印然后呢？主人要惩罚我吗？”
    夏昀玥道：“那是自然，所以你现在最好放开我，给我承认错误，或许我还能念在你知错就改的份上从轻发落。”
    青冥闷闷地“哦”了一声，手上变本加厉，又道：“那我偏不要放开，也不要承认错误，主人以后可以加罚，随便怎么罚都可以，我就爱被主人惩罚。”
    青冥的声音从夏昀玥的脑后延伸至耳侧，轻颤蛊惑的气音撩得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忽然加快的心跳，以及莫名兴奋的躁动情绪，他慌神地再次大幅度地挣扎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在青冥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随即又是一阵反噬袭来。
    青冥吃痛，但还是抱着他不松手，威胁道：“主人还是乖乖的别乱动，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的手会往什么不得了的地方摸。”
    夏昀玥听到“不得了的地方”，终于定住，说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跟谁学的？”
    “跟你学的，你先前跟唐薪不就是这样玩的？”青冥的唇贴着他后脑勺，虽说被毛发蹭得感觉痒痒的，但心里很是满足。
    夏昀玥闻言，气得要暴跳如雷，却被青冥紧搂在怀里，丝毫动弹不得。
    他想起方才跟夏无怜之间的对话。
    青冥原本是不懂情爱的。
    这话说的不错，灵体的确不懂情爱。
    但剑魂就不一样了。
    灵体从突破成剑魂的那一刻起，就拥有了人的七情六欲。
    青冥先前不曾表明过态度，但夏昀玥能从他幻化人形之后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些端倪。随后青冥因他跟唐薪欢爱而灵场暴走失控、他自己受到天雷反噬，则更是说明了问题。
    而今晚的青冥格外坦率，像是怕被他丢弃一样，着急地露出了狐狸尾巴，甚至毫不掩饰爱意浓浓的占有欲。
    可这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青冥渐渐停了手中的动作，只将夏昀玥抱在怀里，仿佛睡着了一样。
    “青冥。”
    夏昀玥叫了他一声，但青冥没有应答。
    “青冥，你睡着了吗？”
    青冥还是没有吭声。
    “我姑姑已经知道我们结契的事了，只不过她以为我们所结之契是情......”
    那个词卡在喉咙里，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青冥睁着眼睛，看着他的脑袋顶，并非睡着了，只是不想答话。
    他大概能猜到他跟夏昀玥之间应该是存在着非同寻常的牵绊。他虽说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很明显，它阻碍了夏昀玥跟唐薪之间的感情，夏昀玥并不希望这种牵绊存在，因此夏昀玥想跟他解除契约。
    有没有办法解约？他不知道，但他不想。
    他干脆阖上眼眸，感受着手中那团毛茸散发出的热度，还有起伏规律的心跳，渐渐地陷入浅寐。
    ……
    果林的春天没有果香，但素香清浅，飘零似雪。花瓣贪恋盛世容颜，还偏要踏足那棱角锋芒处，结果惹得青冥眉头一痒，眉心微皱，睁开了双眼，而映入眼帘的，是比梨花还要圣洁的霄飞练。
    “你……”
    青冥看到夏昀玥将那张毛茸茸的脸凑近他，伸出粉嫩的舌去舔他的脸。又将方寸猫唇凑到他的嘴角，轻蹭，舔舐，仿佛那嘴角粘着蜜糖……
    就在这时，毛茸茸的猫脸忽然间变幻成了夏昀玥那张桃花蓝眼、棱角俊逸的脸。
    青冥惊愣一瞬，感受到唇齿间的甜腻和柔软，还有缠绵悱恻的湿滑和温存。
    可还未等他细细品味，就见眼前场景摇晃翻卷，物象和色彩揉成了一团……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漆黑夜色中草尖枯叶的虚影，再低头一瞧，夏昀玥仍然被他抱在怀里，似乎是睡着了。
    原来是梦。
    青冥在那之后就没有再睡着过，他在夜色宁静中一直睁着眼睛，而视线的焦点始终在怀里的白猫身上，直到天色微明，他身体因为始终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麻木，这才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将白猫抱到自己的腿上。
    夏昀玥还是被动静给惊醒了，翻了个身，从青冥的腿上滑落到草地上。
    令青冥感到意外的是，没等他去抱夏昀玥，夏昀玥自己又嗅着他的气息钻进了他的怀里，小脑袋枕着他的腿，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这大概是青冥自幻化人形以来，最喜悦的时刻了，他望着怀里的白猫，多么希望时光干脆停止在这一刻，不要再往前走。
    他怕夏昀玥跟他解约。
    他怕夏昀玥丢弃他。
    他怕苍茫天地间只剩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