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放心吧,一切安好
作者:江宁织造   云山遥最新章节     
    于吉的加工厂和玉石销售渠道被于祥的人全面接管,甚至其沪海各公司股权及不动产,也在几天之内全部变更到了于祥的名下。
    初十之后,于老也不见了,他沪海老友得到的消息是他去南方旅行了,而数日后华侨饭店老板佟芳的嫡系王茜等人也被辞退,华侨饭店完全落入于祥的控制之中,当然是由他老婆韩梅在经营,一切生意往来照旧,只是老板换了名字。
    于吉夫妇被秘密转移到公安内部招待所后,雁飞依旧每天留连于各玉饰卖场或玉石交易市场,听着两个小分组分别从机场和火车站发来的情报。然而一周过去、十天过去、半个月过去了,天气已很暖和,内地玉石市场已渐渐转入销售淡季,他再没听到有价值的情报,甚至地方联防队员反映过来的也是一派海晏河清。
    雁飞表面悠然,心中已略显焦躁,这里的内地玉商已经陆续返回,上级仍然没有其他明确指示,渐近二月二,他一个外地玉商还在这边转悠,就快于理不合了。
    从南卯街来到玉龙加工厂。雁飞一直在想,毒贩如果知道于祥已经暴露会怎么对付他?还有,如果毒贩利用于祥吸引了各方的注意力,而与其他人合作,会选择什么规模类型的玉石商?规模太小的价值不大,规模太大的都有自己的势力,未必会俯首帖耳听命于人,最佳选择还是得像于吉这样不大不小、渠道通往大城市的商家。
    “于祥,你了不了解,瑞丽像你这样规模的经销商还有多少?销往大城市的。还有,对方与你接洽时,除了承诺为你上位扫清障碍,还有其他支持吗?”
    “承诺给予产品支持,增加优质毛料、原石供应量。他们不可能提供玉石销售渠道,他们在意的是白粉怎么进来、能走多远,接货人的出现肯定让我们觉得很随机很合理,甚至都感觉不到在交易。全国范围内在这边设点的太多了,销往大城市的也得有二三十家。”
    “只玩原石交易的有吗?”
    “那没有,绝大多数是正经的玉商,只玩原石的话,除非是源头特意培养的......咝!”于祥倒吸一口冷气。
    “想到什么了?”
    “我跟我哥以前玩过原石,现在只是偶尔玩玩明路的,地下的早就戒了,难道他们看上我,是跟玩原石的记录有关?我的天,那他们布局可够早的!”
    “也未必,圈子就这么大,花个一年半载什么资料搜不来。”
    “原石容易藏毒。具体爱玩的有那些个,我大哥更清楚,政府,我这算提供线索吧,我大哥了解的更多!”于祥现在一门心思就想减轻罪责,什么都配合。
    “算,自然点!你保持警惕,我走了。”
    某公安局内部招待所。雁飞同样的问题问了于吉,于吉想了想,“早期的玩家都不干了,国家不提倡嘛。现在的话,北方几乎没有,南边的,也至少是毛料原石半对半,内地的直接拉原石回去的在南卯街也不过五六家,说不好是回去切的还是直接交易。夏口好像有一家、金陵有一家,都是年轻一辈的,不熟。”于吉说的很委婉,称赌为交易。
    “在这边有招牌没?”
    “夏口的叫江阳玉作,金陵的叫.....克什么石,想不起来了。”
    “克石复玉?”总在南卯街转悠,雁飞记得这个挺特别的名字。
    “对,就是这个名字。公安,我兄弟万刚和老桂怎么样了?”
    “万刚的腿有点麻烦,老桂的右臂得废,以后怕得靠你养着了。”
    “于祥这个混蛋!判他三十年!”于吉恨得拍桌子。
    “对了,公安,我们俩何时能回呀,家里老爷子跟闺女还蒙在鼓里呢,我怕老二老婆对他们不利。”佟芳跟于吉对视一眼,现在他们最担心的还是欣然,佟芳走时她感冒得厉害,都没来及送她去医院。
    “这里还需要你们配合一阵子,家人自有当地公安有安排,不用担心。”
    雁飞心中有了方向,施施然又回到了南卯街。
    .................
    再说云山,欣然昏迷后,他不敢摘了手套碰她,按了呼叫按钮后,闪身出了监护室,躲在了走廊窗外,见值班医护跑过来后,才沿着下水管道滑了下去。
    回到华侨饭店已近半夜,前台的人可能蜷缩在柜台后,看不真切,云山快速穿过走廊,来到120门口,站住听了听,里头并没动静。
    开门进屋,刚放下背包,感觉一个硬东西顶在了后脑勺,“抱头跪床上!乱动就开枪!”
    灯被一女警打开,屋里竟然有两个人,云山这会儿面壁看不着,要不非得羞愧不可,屋里有两个人都没发现!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和于家什么关系?”男子轻声喝问。
    “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房间里?”云山并不害怕,甚至觉得自己随时可以反制对方。
    “转过身来......我们是沪海公安特警,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瑞金医院和这里?”
    云山见是两个警察,惊诧之余又略为放心。“原来是警察,那就好。我是于欣然男朋友,从金陵过来,年前我们本来约好正月十三见面的,但是直到昨天我都没有她的信息,所以今天就赶来沪海,哪知她已经生病了,所以我才去瑞金医院的。下午藏在这房间的也是你们?”
    “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知道她在瑞金医院?据我所知她家这两天并没有陌生人出现,甚至家里都没人。”
    “年十三从老家回到金陵,昨晚才看到我家电话里有瑞金医院的电话号码,是初十打的,我猜是于欣然那天在医院打给我的,所以我今天就过来了。哪知道她家里有了变故,我刚才去医院就是问欣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不信你们看我的bb机,上面有她在初十发我的信息,她在那天感觉身体恢复了,本打算出院的,才有空给我打了个传呼。”
    “你刚才去了瑞金医院?”
    “对呀,只有她才知道真相,她怀疑她爷爷于老被软禁在某个地方。”
    “这是你刚刚听她说的?”林匆问。
    “对呀,于爷爷跟我爷爷是同学,在金陵他帮了我很多,所以我得把他救出来。”
    “瑞金医院每个楼层都有我们的人,你是怎么进去的?”
    “爬排水管,我会功夫。你们知道于爷爷的下落吗?”云山不想浪费时间,尽量多地告诉他们想了解的信息。
    “他很安全,但是你的出现有打乱我们计划的危险,所以你暂时也得被控制起来。林匆,把他拷上!”男子对身旁女子命令道。
    “你们拷上我不要紧,一定要让我和于爷爷见个面,欣然她的身体状况很差,而我有办法救她,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柯队,他确实是于欣然的男朋友,关系密切。下午他在重症监护室登记后,我们就调查过,金陵日报社于欣然的助手倪赞歌等人给予确认的。”
    “那行吧,带去七楼。”
    七楼的一个套间里,于老憔悴不堪,仿佛油欲尽灯将枯,云山的出现令他激动万分,哆嗦了半天嘴唇没说出话。
    “于爷爷,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了?”
    “唉,家门不幸呀!你怎么找来的,深更半夜怎么还跟柯队碰上了?”
    云山把来龙去脉给于老详细说了一遍。
    “我可怜的欣然......你南爷爷能救她?云山,那何不直接转她到京城?”于老两行浊泪汩汩流出。
    “她身体虚弱,恐怕坐不了飞机,而且我想让两个爷爷都来,南爷爷协助医院救治欣然,我带梁爷爷去云南去救于叔佟姨。”
    “云山,公安讲,你于叔跟佟姨目前并无大碍,云南的局面也在当地警力的控制中,这边欣桐妈、欣桐还有酒店员工都以为你于叔于婶在云南出事了,他们变更了欣然家所有的资产,公安并没有阻止,公安想营造于祥控制了全盘的氛围,甚至连欣然那边探视的人都给减少了。他们怀疑于祥投靠了贩毒组织,后者要利用于家的销售渠道运送毒品。”最后一句于老轻声讲出,还看了眼柯建跟林匆。
    “这么说所有的人都没事,你们只是拿一个老人和一个重病人的安危当筹码来引诱贩毒组织?你们的于心何忍?”云山用铐住的双手指向柯建和林匆。
    “注意你的态度言辞!瑞金医院是沪海最好的医院之一,于欣然得到的是最好的治疗。于老爷子在这里由我俩保护,万无一失,于吉的其他嫡系已全部被辞退,都很安全。”柯建拍下云山直指的手。
    “万无一失,最好的治疗?”云山哂笑。“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躺在冰冷的监护室,默默承受着身体的病痛、承受着思念亲人而不得见的苦楚,这叫最好的治疗?你们有没有脑子?”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请你冷静,医院有规定,她的病比较特殊,不能多接触人,而且是有探视时间的,亲属每天下午可以按时探视。”
    “为什么不把于老跟欣然隔离在一处保护?于祥老婆把于老软禁在这里就动不得了吗?贩毒组织能管得了那么多?”
    柯建和林匆懒得跟云山解释,别说这么明显的事,无论多微小的细节,只要跟缉毒扯上关系,都是大事,个把公民的病痛苦楚算得了什么。
    “那把欣然转到沪海其他好医院总可以吧,今天下午于欣桐去探视时说话刺激过她,要不是我在,欣然化疗后的虚弱状态下能不能保住命都难说。”
    于老闻言大惊,“这个小畜牲......”急怒攻心,差点晕倒,被云山扶进沙发。
    柯建和林匆对望一眼,心说,这个确实忽略了,哪个想到平辈年轻人会起害人之心。
    “转院,按说医院可以根据家属要求进行安排,不算破绽。”林匆道。柯建进里屋拿出警用电话拨了出去......
    二十几分钟后,柯建才出来对云山道,“上级不准转院,重新布置警力有困难,但是已经要求医院更换了监护室,并刚刚征求了病人的意见,同意将你安排在监护室隔壁,你的参与有助于病人康复。于老先生还得在这里再委屈几天。林匆,给他打开,趁现在夜深人静,带他过去。”
    于老含泪正要跟云山道别,忽又想起一事,从长袍口袋里掏出几页纸塞给云山,“保存好,有空看看。”
    云山扫了一眼后揣入口袋,“于爷爷放心,南爷爷他们一定会来的,您要保重。”
    挥挥手,与林匆从后窗快速滑下。
    去往瑞金医院的路上,“林警官,我有个亲戚,在京城广安门医院坐诊,是有名的中医大家,在疑难杂症方面有很深的造诣,我想请他过来给于欣然诊治,你能跟医院那边沟通一下吗?”
    “你刚才跟柯队为什么不说?”林匆不想节外生枝。
    “林警官,你们想抓罪犯立功我不管,但于欣然是病人,我只想把她治好,你们的事跟我们无关,这个事说到天边我也有理。”
    “那这个事你跟医院沟通,医院自然会跟我们领导通报的,我俩的话不一定比医院的好使。”林匆作为一名女性对云山的做法并不排斥。
    欣然已连夜被安排在五楼的一间单人病房中,与隔壁的空病房有一内门连通。云山穿着隔离服坐在内门处,听欣然的呼吸均匀顺畅,颇为安心。
    .....................
    打开于老塞给自已的几页纸,却是于吉叔叔的资产清单,含沪海和云南的,酒店、销售公司、礼品间及加工厂都标上了电话号码。
    早晨六点,云山用医院的电话打到南爷爷家里,把情况细说了一遍。于欣然是云鹤年老同学家的孙女,而且见过面,南老当即答应,先联系了梁永泰,梁老头一听要找云山便满口答应,谁叫这小子可人疼呢,三番两次寄酒来,还专门寄了稻花香,比儿子给他的汾酒可好喝多了。
    南老头又给儿子去了个电话,把云山所说转述了一遍给南方,南方沉吟了一会才道,“雁飞正在云南办一桩案子,跟毒品犯罪有关,这位于先生的遭遇会不会跟毒贩有关?要真是这么凑巧,这哥俩倒是有机会见一面。爸,您见着阿山跟他说一下,我马上派人把到虹桥机场的机票给你们送过去。”
    给南爷爷打过电话之后,云山立刻与科室主任商量想请南静之大夫和梁永泰会长来参与于欣然的治疗,主任对南梁二位的大名早有耳闻,非常向往,就向上逐级汇报,院方自然欢迎这两位与院长同级别的专家来会诊,通报了警方后,警方认为所请的专家都是有名望的人,倒不会引起外界的猜疑,也同意了。
    欣然经过半宿饱睡,精神较昨天好了许多,挥手与立在中门的云山招呼,脸上写满了笑意,“你后来去哪里了?”
    “我以后就睡在你隔壁,后来打探消息去了。放心吧,于叔和佟姨都好好的,于爷爷在酒店,有人保护着,一切安好。”云山知道欣然马上要面临又一轮的化疗,就把好消息第一时间报给她。
    “谢谢你,亲爱的....”这回是两行泪水从欣然的眼睛里流出,亲人安好,化疗也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