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俱乐部跳舞溜冰
作者:江宁织造   云山遥最新章节     
    头一回去单位接欣然,云山想把自己收拾得利索一点。然而洗过澡后,他发现干娘给他准备的衣服,只剩一件衬衫和一套内衣是干净的,所有的外衣都脏得不成样子,两双皮鞋上也都是泥点。现在去买?云山看了下手表,来不及了,离欣然下班只有半小时。还好,天黑得早,不会有人在意吧。
    云山骑上他的飞鸽自行车一路狂奔,提前五分钟来到金陵日报社楼下。然而天并没黑。
    报社的主体是三栋四层灰楼,显得古雅厚重,北楼侧门,一对红漆玻璃木门,向着干净宽阔的马路,高高的台阶延伸到马路边的人行道。云山突然觉得自己站在门口很不搭,他推着自行车来到马路对面的梧桐树下,一个烤红薯摊子旁。天气很冷了,戴着皮帽子的大爷双手筒在袖子里,不停地踱脚,都忘了招揽客人。云山看了看自己被皴得通红的手,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大红薯,让大爷用草纸给包上,焐在怀里,热乎乎的很暖和。
    欣然和一个穿红呢大衣的女人一起走下台阶,红衣女子高挑挺拔,披肩的烫发,黑色高领毛衣,笔直的裤管,高跟黑皮鞋,显得时尚干练。相比之下,欣然则娇小了许多,齐耳短发被米黄色大衣领拢着,显得青春靓丽。欣然四下张望,显然在找自己,云山想等红衣女子走了再过去,虽然自觉和欣然只是‘世兄弟’关系,他也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邋遢的样子。终于红衣女子挥手告别,欣然也在马路对过找到了那个高大身影。
    “云山,走,先逛街!哇,烤红薯!我要吃一块,今天太冷啦。”欣然穿马路跑了过来,红衣女子这时也回头看向了这边,云山侧了一下身体,递了一个红薯给欣然。于欣然没有注意到云山的窘迫,她优雅地吃着金黄香甜的红薯瓤。
    “欣然,去哪逛街?我想先买身衣服,这两天干活把外衣都弄脏了。”云山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于欣然却似浑然未觉,“走吧,我们去山西路,上车!”一手拽着云山的滑雪衫,一手拿着没吃完的红薯,于欣然坐上车后座,也没那么冷嘛,她满意地踢腾着她的小皮靴。
    山西路军人俱乐部周围热闹繁华,人流如织。做什么买卖的都有,比桂花涧大集也不差什么,到处是热烈的讨价还价声和开心的笑声。理发店却没啥生意,于欣然一篇文摘还没看完四分之一,云山已经理完发。进门时才被鄙视,出门时身后已是惊呼,“太帅了吧,哇!他一定是个明星,才拍戏回来的。你看到旁边那女的了吗?这是男女主角呀!”洗头的和剪发的已经争论起来......
    同样的遭遇在半小时内又上演了两次。云山被于欣然给打扮得太引人注目了,上身黑色厚绒高领毛衣外罩棕色皮夹克,下身马裤皮战靴,妥妥的一枚都市时尚青年,尤其是长长睫毛下,那对闪烁的眸子,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棱角分明的下巴......哎呀,有人心动。
    “世兄,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云山虽然外形冷峻,但是一笑起来却如冰凘融雪,带着一点孩子气。
    “可不?花了我八百块!”云山以为欣然所说的错就是让自己花了冤枉钱。
    “钱我给你,云山,我不想带你进俱乐部了。”于欣然藏进云山大手里的小手又开始冰凉。
    “不去就不去,咱们吃饭吧,你的手冰凉!”云山下意识地揉了揉欣然的小手,冰冷而柔滑。
    “不行,饭要吃,舞也要跳!云山,我要带你去跳舞!”于欣然突然又高兴起来。云山觉得女孩们的情绪表达总是不太连贯,除了沈澜依。
    军人俱乐部的地下舞厅里,气氛热烈到爆炸,穿着紧身牛仔喇叭裤的青年男女,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疯狂地摇摆扭动,这让感官敏锐的云山十分不适,甚至他感觉自己有些躁动。
    “云山,我们也来跳!”于欣然拉起云山,对着他喊道。
    “欣然,我不会跳!我不适应这里!”云山觉得好别扭,他也喊。
    “哇哦,大家都来看!这位大帅哥!竟然说不会!允许不允许?各位朋友们!一起来教他!”丰满的领舞姑娘恰好听到了云山的话,她拿起麦克风就带起节奏。刹那间,所有的青年们都围向云山和于欣然,“我们不允许!我们不允许!”欣然微笑着,用鼓励的目光看向云山,柔柔地做着简单的舞蹈动作。
    云山的脸红到极致,像是醉酒的酡颜。无奈,他开始笨拙地扭起来,然而,他毕竟是专业武者,运用肢体的专家,很快动作就协调起来。俊朗的外形加上劲健的动作,不一会儿他俩就成了舞厅里的焦点。
    “帅不帅!大帅哥——帅不帅?”领舞姑娘又鼓动起来,让气氛持续的热烈。
    跳了二十分钟,领舞姑娘的动作越发豪放,长发都贴到了脸上,t恤也湿透了一半,隐约可见傲人的身姿,男青年们的口哨声开始此起彼伏。见于欣然的鼻尖上沁出了汗珠,云山拉她渐渐向墙边靠近。
    “走吧,云山,我们到二楼溜冰去!”要了两瓶汽水,从存衣柜里取出外衣,两人上到二楼。
    云山今晚是真见了世面,他竟然不知溜冰还有专门的鞋,还有锋利如刀的鞋底!拉着欣然的手,云山胆颤心惊地迈出了艰难的一步,好在冰场里初学者很多,云山才没像刚才在舞厅里那么窘迫。半个多小时后,云山就掌握了平衡的要诀,在冰场里来去自如了,而那些初学者依然还是初学者。果然,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堪一击。
    于欣然的滑冰技术很好,正滑倒滑无缝衔接,时如蜻蜓疾飞,时如蝴蝶翩然,她已然沉浸在醉人的韵律中。
    这时,一对初学男女突然重重地摔倒在冰面,脚上的冰刀冲着于欣然的方向就疾滑过来,云山一看,滑过去定然来不及,他纵身跃起,扑向于欣然。千钧一发之际,指尖推开了欣然,而那倒地男子的冰刀,也重重地‘切’过云山的肚子,那里是云山在刹那间能想到的,痛苦程度最小的地方。
    周围滑冰者的尖叫声惊醒了于欣然,被云山推了一个趔趄的她站稳了身形后,便冲了回去。“云山!云山!”于欣然大声尖叫着,她分明看到殷红的鲜血淌到冰面上,而刚刚才买的高领毛衣被戳了个大洞。于欣然掀起毛衣,云山肚子上一个约半尺长的血口子,吓得她当场哭出声来。
    被云山以身相阻的肇事者一点事也没有,他们艰难地爬了回来,招呼同行的人过来一起把云山推到场外,有人要叫救护车,有人要报警,十来个人围着云山乱作一团。于欣然见他们都是些毫无生活经验的人,带着哭腔让他们去找俱乐部的管理人员,自己则想用手去捂云山的伤口,云山伸手阻止了她,“欣然,别怕,我没事,没伤到里面。穿着溜冰鞋,使不上劲,不然也伤不着我。”云山终于腾出手来给伤口周围的经脉封住,血慢慢止住了。这时俱乐部的值班医生和管理员也到了,众人把云山抬到场边的座椅上,医生飞快地止血、清洗,打了破伤风针,但是这里没法缝合,还得去医院。管理人员怕影响不好,当即就表示:人没事,没伤着骨头,一切医疗费用由俱乐部承担。又叫司机开车到门口,马上送人去医院急诊。
    “欣然,我没事,去缝下伤口就行。”云山还是怕欣然担心,笑了一下,要不是周围有这么多人,他自己就处理了。有从舞厅出来的人认出了云山,“我*,这不大帅哥吗,tm的,哪个小子冰刀插人身上了。”摔倒的男青年抖呵呵地站了出来,“是我,哥们,不是有意的,我俩摔倒,我脚蹬他肚子上了。所有责任我承担,这哥们是好样的。”
    .......................
    云山没让打麻药,医院的医生很快就缝好了伤口,想下地,被医生拦住了,“小伙子,再壮也不能下地!崩开线,还得缝!”
    “哥们儿,我叫岳冰,对不起哈,这事都怪我,我给你道歉赔罪!”云山这才注意到‘肇事者’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长发青年,旁边还站着一个漂亮的圆脸女孩,跟他点头示意,一脸的尴尬。
    “没事,我叫云山。你又不是故意的,你们回家吧,现在也挺晚的了。”
    “哥们儿,你真是与众不同,换了别人,可不见得能轻易放我走。我想交你这个朋友,你介意不?这是我的电话,有空找我玩。她是我女朋友,叫霍然。缝针时,你女朋友下去给你买粥了,我们再等等。”岳冰写了张纸条放到云山的夹克口袋,又道,“我们住城北幕府山那边,是蓝天集团的。”
    “我住夫子庙,开了家玉器店,叫山月玉缘,欢迎光顾。”
    “我记一下。”岳冰掏出纸笔,记了下来。
    说话间,于欣然提着一个盒子进了病房,岳冰和霍然向云山挥手告辞。
    “云山,这么快缝好了?我喂你喝点热粥。”于欣然还带着一丝鼻音。
    “没打麻药,缝得快!没那么严重,你还去买吃的,外头那么冷。”云山从没被喂过饭,有点不好意思。
    “没打麻药!?那不疼死了呀......都怪我,走神了,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们冲我来了。”于欣然想看看伤口,自责极了。
    “嗨,就是巧了嘛。以前在山里打猎,常受伤,这不算啥。你看,俱乐部还挺讲究,包了一千块钱放到枕头下边呢,咱赚了!”
    云山真的觉得自己赚了,美女姐姐喂着可口的肉粥,枕下一千块钱,还交了个朋友。等等,他是哪里的?蓝天集团的?云山又想起那个巨大的传输带来。
    “云山,会不会耽误你开业呀,早知道不带你来玩咯。王副总下午到了,我还想让你们明天见一面呢,这可怎么办呢?”
    “王副总?下午跟你从单位一起出来的那位?”
    “是呀,刚才要跟我一起等你的呢。我可不想带她,就催她去宾馆了。”
    云山跟于欣然保证,啥事也耽误不了。
    省人民医院高级病房的供暖真足。跳舞滑冰本来就很费体力,又着实被惊吓到,于欣然趴在病床一侧很快就睡着了,云山摸了摸她的手,仍然冰凉,就脱下自己的皮夹克给她披上。然后开始调息,又有几天没有认真调息了,眼下正好。一个小时后,伤口开始发痒,又一个小时,十一点半,云山掀衣看了下伤口,结痂,基本愈合!
    云山想撤。拍拍于欣然的胳膊,不醒,又拍拍她的手,却被她抓住,并把自己的脸放进大手里。“欣然,咱们走吧。”还是不醒。
    云山索性下床,把于欣然抱进被窝,自己披上夹克去了趟卫生间,顺便看了眼岳冰的电话号码。半夜了,医院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出院都不会有人知道,都怪欣然这个瞌睡虫。自行车还在俱乐部呢,不会被人偷走了吧。
    他下楼到医院对面的报亭打了个电话到四方旅馆,是白姐困极的声音,云山告诉她自己明早回去。
    带了份报纸,云山回到病房,欣然睡得正香,看看报纸吧。
    翻到文学专刊,云山赫然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是在省书协写将进酒时拍的,看来书协和作协还真是不分家呀,都有对方的人嘞。太过了点,早早地把自己定位为市冠军和省冠军,不会让别人不好受吧。
    连广告都看完了,欣然还没有要醒的意思,白瓷般的小脸还染上一抹红晕。突然,在报纸的夹缝里,云山看到极小的‘求购’二字,细瞧:求购云山先生书画作品,价格从优,面议。电话:****** 云山内心一阵狂喜,这应该不是欣然的人在回收吧,自己的作品在谁手里他们是一清二楚的,而且,如果要登报回收的话,欣然肯定会和自己说的。
    玉石卖一块少一块,古玩更是,而那些大件古董根本就不舍得动。那钱从哪里来?只有卖书法作品,才不会让自己心疼。云山恨不得现在就和对方电话联系。